邵野叫完後,仰著頭小心觀察蕭渡卿的反應。
他不會不喜歡小貓吧?
小貓晚上出來玩,應該不用被殺頭的吧。
邵野甩了甩腦袋,額頭上的吊墜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著,一雙烏黑的眼睛眨巴眨巴。
蕭渡卿本來覺得他這麼大的一個男人蹲在地上,衝著自己喵喵叫,實在不大合適。
但是現在他突然有點想要知道,他變成的是隻什麼樣的小貓?
他沿著石階緩緩走下,最後停在邵野麵前,仿佛沒有看到旁邊那兩具血淋淋的屍體一般,隻低頭看向邵野,他揚著唇角問他:“這是哪裡來的小貓?”
南疆來的!
邵野又喵了一聲。
蕭渡卿彎下腰,從他臉側垂下的發絲幾乎要拂過邵野的眼睛。
邵野頓時緊張起來,有點後悔自己剛才在看到他從石階上下來的時候,為什麼沒有立即離開。
他現在如果伸手想要抱自己,那場麵就有點可怕了。
這麼沉的小貓,他應當從來沒有見過吧。
好在蕭渡卿並沒有這麼做,他掩唇咳嗽了兩聲,對著邵野笑了一下,然後轉身上了石階,向著身後的寢宮回去了。
邵野仍舊是蹲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有些發呆。
他剛才咳嗽了,是生病了嗎?怎麼不多穿件衣服再出來?邵野心中一動,他打算跟上去看看,說不好今晚還會有人來刺殺他。
但是他現在麵臨著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他太久沒用幻術扮過小貓了,小貓應該怎麼走路啊!
小貓用兩隻腳走路其實也不是很奇怪的,對吧!
邵野站起身,貓著腰,躡手躡腳地跟在蕭渡卿的身後,蕭渡卿聽到聲音回頭看去,邵野的腳步立刻停下,兩隻手微微勾著,縮在胸前,睜著兩隻略微有些圓鈍的眼睛,無辜地回望著他。
蕭渡卿:“……”
如果這真是一隻小貓,那確實有點可愛了。
寢宮內燈火通明,以椒塗壁,明珠為燈,淺色的紗幔低垂,隨著從門縫中吹進來的晚風輕輕起舞,西側紫檀木的長案後放了一扇約有六尺來高的巨大屏風,上麵繡著水墨的山水。
屏風左側的博古架上放滿各種珍玩擺件,右邊的書架上也有不少各方諸侯進獻上來的稀稀世珍寶,邵野仗著自己用幻術把自己變成了小貓,這兒摸摸,那兒瞧瞧。
這裡的好多東西都是他在南疆從來沒有見過的,他的手指在黑色的小木匣輕輕撥了一下,那木匣上麵的人偶登時舞動起來,邵野不禁發出一聲十分沒見過世麵的驚歎,他驚歎到一半才意識到不對,這不應該是小貓發出來的聲音。
他連忙往蕭渡卿的方向看了一眼,見蕭渡卿沒意識到問題,邵野又裝作若無其事地換了一樣玩具,並為了掩飾自己剛才犯下的錯誤,非常大聲地喵了一聲。
蕭渡卿:“……”
因為沒有對比,蕭渡卿也不清定他幻
術的水平究竟如何,但他這個演技,就算幻術使得再好,也早晚被人當成妖怪給收了。
蕭渡卿在榻上坐下,由著邵野在他的寢宮裡胡鬨,左右這寢宮裡都是些死物,就算一把火全給燒了,也沒什麼不可以。
暗衛們已經將邵野的來曆打聽清楚,回報給他,今日原本被送進宮來的應該是他的妹妹,但是他被他的那位好妹妹擺了一道,替她進了宮來。
既是陰差陽錯進的宮,那就該想辦法儘早離開,他今晚來自己這裡做什麼?
蕭渡卿想不明白,就像他想不明白,那個葫蘆有什麼好玩的,他能玩得這麼開心。
他躺在榻上,閉上眼睛,像是睡著了一樣,邵野放下手裡的葫蘆,輕手輕腳地來到床邊,蹲在地上盯著他看。
他隻看了一會兒,什麼也沒做,然後又悄悄回到博古架前,研究上麵的各種小玩意兒,他的動作更加小心,像是怕驚擾了熟睡中的蕭渡卿。
良久後,蕭渡卿再次睜開眼,便看到邵野坐在柔軟的地毯上,他手裡拿著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轉來轉去,蕭渡卿有些想笑,這是真把自己當成一隻小貓了。
把夜明珠放在手裡搖一搖,就能聽到裡麵有人在唱歌,邵野想弄明白這是怎麼做到的,忙活半天都沒有個結果。
他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蕭渡卿的視線,邵野連忙把夜明珠放下,抬頭看去,仿佛在問他,這個不能玩嗎?
蕭渡卿無聲地笑了一下,他從榻上坐起身,張開嘴似有話要說,卻是咳嗽起來。
怎麼又咳嗽了呢?邵野有點慌,他的視線在寢宮內掃了一圈,最後落到桌上的茶杯上。
喝點水會好點嗎?但是小貓給他倒水會不會太奇怪了點!
那拍背呢?
好像也挺奇怪的。
這宮裡的宮女呢?太監呢?都怎麼當差的!
邵野偷偷摸摸來到桌邊,摸了摸茶壺,茶壺還是溫的,他趁著蕭渡卿沒注意,倒出滿滿的一杯水,小心捧著茶杯往床邊走來。
一旦蕭渡卿抬頭看他,邵野就會停下動作,低下頭裝作自己是在玩茶杯的樣子。
蕭渡卿的目光長久地停在他的身上,邵野心虛地捧起手裡的茶杯,稍微遮擋了一點他看過來的視線。
雙手舉起時,邵野身上的小褂和短衫會跟著一起上移,露出更多的皮肉來,他的身體十分健壯,在燭火的掩映下,腹部的肌肉線條更加清晰。
一個成年男子做出這樣的動作稍微有點怪異,但是一想起他現在扮演的是隻小貓,蕭渡卿便覺得有趣極了,比看那些自作聰明的人死在他的眼前還要有趣。
他甚至開始考慮要不要給自己的寢宮加兩個火圈。
短短幾步路,由於蕭渡卿時不時地要抬頭看自己一眼,邵野又怕被他發現異常,走得比老家那段最陡峭的山路都要還艱難。
好不容易把水杯送到床邊,結果蕭渡卿也不咳嗽了,還笑著問他:“小貓是要喝水嗎?喝吧。”
邵野:
“……”
欺負小貓不會說話是嗎?
“怎麼不喝啊?”蕭渡卿坐在榻上有些虛弱地問他,“不喜歡嗎?想喝什麼跟朕說,朕吩咐下麵給你準備。”
這寢宮裡除了他也沒彆人了吧,這還能吩咐誰?
到時他要出去叫人,被風一吹,再咳嗽起來可怎麼辦?
喝吧喝吧,不就是一杯水嗎,他仰頭就能全給乾了。
就是這個動作對一隻小貓咪來說可能太過豪邁了點。
邵野看看榻上的蕭渡卿,又看看杯中的白水,他低下頭去,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口,然後又舔了一口。
如果他的幻術修煉到家,蕭渡卿現在看到的應該是一隻胖乎乎的小狸花站立在自己的床邊,乖巧地捧著茶杯,伸出自己粉色的小小舌頭,一點一點地喝水。
蕭渡卿不喜歡任何小動物,隻是一想到這個場麵,就覺得有點意思。
但邵野的幻術……
蕭渡卿盯著邵野看了一會兒,舌頭倒是跟小貓一樣,都是粉粉的,他的鼻尖上蹭了一點水,映著燈光,亮晶晶的。
腦袋後的小辮子隨著他低頭的動作從臉側垂了下來,上麵銀色的葉子一晃一晃的,蕭渡卿好像真的從他的腦袋上看出一對小貓耳朵來,一條細細長長的尾巴在他的身後搖來搖去,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