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鵬飛在那樣的情況下突然現身,劉子俊當時僅剩不多的理智全都被打散了,魏鵬飛問他怎麼回事,他隻能一五一十地交代。
劉子俊原以為一切都完了,他的人生從此毀於一旦,殺劉勇是因為他多年積累的怨恨和這半年來的擔驚受怕,這些情緒爆發所致。
當然,還有他心底裡隱秘的盤算。
劉勇本來就已經失蹤半年了,劉婉不肯報警,他不會去報警,隻要他們這兩個家人不去找劉勇,劉勇和死人有什麼分彆?
可是魏鵬飛不一樣,劉子俊對魏鵬飛沒有起一絲一毫的殺心,所以當魏鵬飛說要幫他時,劉子俊隻感到渾身一陣強烈的輕鬆感,幾乎快要虛脫了。
之後劉子俊的所有行動都是由魏鵬飛指揮的。
在魏鵬飛的指示下,劉子俊戴上手套,拖了吳淨遠的屍體到花園,等到埋屍的時候,他一方麵心情過於緊張,手一直在抖,另一方麵,他本來就沒怎麼乾過類似的活,最後還是魏鵬飛出手幫忙。
聽到這裡,陸安國和其餘三個隊友互相交換了下眼神。
他們一開始對於吳淨遠之死的謎團到了這裡,總算是解開了。
和吳淨遠鬥毆的是劉勇,而埋屍的則是劉子俊和魏鵬飛。
“你把這裡全部打掃乾淨,剩下的交給我。”
魏鵬飛帶走了劉勇的屍體,劉子俊沒有問魏鵬飛到底打算怎麼處理,他也不想知道。
“當天晚上的事情就是這樣。”
劉子俊現在也隱約感覺到魏鵬飛當時的態度有異,可是事情都已經做了,他也沒辦法,隻能一切任由魏鵬飛擺布。
反正和魏明珠結婚後,他的命運本來也就是受魏家父女擺布,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彆,棄屍也是犯罪,魏鵬飛多少也算是和他“同流合汙”了,他也隻能選擇相信魏鵬飛。
在進入洞穴後,劉子俊的內心也隱隱產生過其他的念頭,沒想到還是魏鵬飛先下手為強了。
劉子俊也並沒有真正信任麵前的四個人,他隻是和那時一樣,彆無選擇,而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之後,他也確實輕鬆了許多,好像很久沒有這樣毫無顧慮的時刻了,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底細,再沒什麼可需要偽裝。
辛心從馮朗的背上滑下去,溫雨扶住陸安國的肩膀,四人很有默契地向後退了半步,圍成個半圓。
“劉勇在遊戲廳被人打傷了頭,根據監控上他的行為和後續他在小巷裡看到的魏鵬飛的橫幅,我猜測他應該是誤打誤撞地恢複了記憶。”辛心小聲說。
馮朗側過臉,對劉子俊道:“你跟劉勇的關係那麼差,你有告訴過他你在哪裡工作嗎?”
劉子俊搖頭,“沒有。”
他抱著一定要脫離原生家庭的信念,當然向家裡人隱瞞了一切,是後來事情發生以後,他才向魏鵬飛坦白了一切,魏鵬飛讓他回老家去找個親戚來,劉子俊這才告訴劉婉,他具體的工作情況,也隨之在老家傳開。
陸安國:“這麼看來,劉勇其實是去找魏鵬飛的,畢竟魏鵬飛多少算個公眾人物。”
“你是什麼時候和魏明珠見的魏鵬飛?”
“去年過年之前。”
四人再次交換眼神。
這樣的話,時間線應該是——劉勇恢複記憶,去找魏鵬飛,就在差不多的時間裡,魏明珠帶了劉子俊去見了魏鵬飛。
那三具骸骨,馮朗他們三人已經仔細查看了一遍,包括他們身上的衣物和其他散落的工具,三人一致得出結論,這是一夥盜墓的。
溫雨從其中一個人身上發現了古銅錢和龜殼,另外兩人,其中一具屍體腰纏繩索——現在已經用來綁劉子俊了,鞋子裡藏有匕首,另一具屍體配戴眼鏡,隨身還攜帶著之前辛心和陸安國在做假-證的小癩子那裡差不多的放大鏡。
幾個人的分工很明確,勘探風水,下墓,驗陪葬品的價值。
“這麼大的墓,三個人肯定不夠。”溫雨輕聲道。
陸安國:“還差個打手。”
萬一在墓室裡遇上什麼險境,得有個能打的。
這個人很顯然就是劉勇,他是個練家子,這麼個練家子在和吳淨遠動手的時候,卻變成了花拳繡腿,是因為在那個有毒的地下室裡待了太久,已經不知不覺中變得虛弱了。
“那魏鵬飛……”
四人已經在心中達成了共識,魏鵬飛就是盜墓團夥中的一員,看來是乾慣了盜墓的活,才觸類旁通地有抹水泥的巧勁啊。
“所謂的什麼海外資本根本就是無稽之談,”辛心在網吧查了一下午,發現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那些持續不斷在爆料魏鵬飛什麼幾代巨富的id都來自同一個地方。”
簡單來說,全是水軍。
一十八年前,魏鵬飛拍地時倒是出過一個新聞,大量的美金兌換,氣勢如虹。
“魏鵬飛應該是負責銷贓的?”辛心想起小癩子說的渠道論。
陸安國肯定了辛心的推理,“我想你猜的沒錯。”
正在幾人討論之時,馮朗耳邊往右側探了探,“好像有聲音?”
下一秒,轟隆一聲,右邊忽然坍塌下一大塊石頭,“咚”的一聲砸入泥潭,四人連忙閃退。
“糟了,快跑,肯定是魏鵬飛找來了!”
辛心先急忙和溫雨一起攙扶起陸安國,馬上又反應過來,“不對啊,我們有五個人,不至於打不過他一個人吧?”
“如果真是在外麵單打獨鬥,當然不成問題,可是這個墓室,他恐怕比我們更熟悉。”陸安國道。
馮朗過去提起劉子俊,劉子俊雙手被綁在後麵,踉踉蹌蹌地跟著馮朗走。
“現在怎麼辦?也不知道幾點了。”
辛心想起第一個世界,“要不,我們先換地方試試看?”
“不,”馮朗道,“還有些事需要跟他當麵對質。”
辛心腦海裡對整個事件已經有了百分之九十的推理。
劉勇和魏鵬飛原本是盜墓團夥中的一員,魏鵬飛想要獨吞成果,以他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對付四個人的,所以他選擇了劉勇這個有勇無謀的角色,那些屍體骨頭上有灰褐色和黑色的痕跡,陸安國說那是重金屬中毒的症狀。
毒死三人之後,兩人帶著從墓室裡得到的陪葬品從出口離開墓室。
劉婉撿到劉勇時,劉勇渾身是傷,尤其是頭部受了重傷,辛心他們判斷應該是劉勇在推石頭堵住洞口時被身後的魏鵬飛暗算了。
那是一座荒山,屍體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扔下山崖。
劉勇身上的傷很有可能就是墜落山崖所致,但是不巧,等到魏鵬飛帶著那些陪葬品離開後不久,山洪暴發了。
這一點,是溫雨推測的,這裡的陣法大小嵌套,依靠山水,環環相扣,她認為那些盜墓團夥的行為破壞了墓裡的陣法,從而導致了整個山水之間的平衡被打破,於是,山洪忽然暴發。
而奔騰的山洪將山崖下奄奄一息的劉勇送到了那條河裡,被因為山洪而失去親人的劉婉撿了回去。
溫雨捏緊硬幣,喃喃道:“這就是因果的嫁接,你破壞了它,就一定會承受它。”
此後,魏鵬飛將那些陪葬品銷到國外,聚集了大筆海外資金,投身於當時野蠻生長的房地產市場,一路洗白,或許連他自己都快信了自己是什麼三代背景了。
這一點倒是和劉子俊很像。
再然後,魏明珠與劉子俊相愛,帶著劉子俊上門,短時間內,魏鵬飛見到如此相似的父子倆該有多麼震驚!
是死去的魂靈還魂前來複仇嗎……
那時的魏鵬飛麵對“死而複生”的劉勇,已經沒辦法再像山裡一樣,直接把人砸死了。
他已經不是窮凶極惡的盜墓賊,而是有頭有臉的魏總,輝煌集團的創始人,他的身份反而成為了他的負累。
以劉子俊對劉勇的性格描述,辛心他們不難想象劉勇一定會從心理上瘋狂地折磨魏鵬飛。
又是“轟隆”一聲——
左側也忽然砸下來了一塊石頭,哢擦,應該是砸在了骨頭上。
“不行,不能呆在這裡,這裡好像要塌了!陸哥,你拿一下火!”
陸安國接過火折子,溫雨掏出從屍體上摸出來的古錢幣和龜甲,這可比硬幣好用多了,她連忙開始卜算,到底怎麼走才有生路。
馮朗拉了下劉子俊,冷冷道:“我現在放開你,你有兩個選擇,要麼乖乖地跟著我們,要麼,”馮朗略微停頓,“死。”
劉子俊苦笑,“我現在還有選擇嗎?”
“我怕你等會兒見了你那個好嶽父,就有彆的選擇了。”
劉子俊搖頭,“至少……你們沒殺我。”
馮朗盯了劉子俊的眼睛,轉身過去幫他解開繩子,劉子俊看向辛心,他神情十分複雜,辛心正在盯溫雨,注意到劉子俊的眼神,扭頭,“你彆這麼看著我,你對我也算是殺人未遂了。”
劉子俊收回視線,“對我來
說,也沒什麼區彆了。”
“區彆大了,”辛心認真地說,“我懷疑劉勇根本就不是你殺的。”
“快、快、快、快跑——”
溫雨收起東西,指向東南方,辛心連忙過去攙扶陸安國,劉子俊還在原地發愣,被馮朗踢了一腳,“背人。”
劉子俊上前背起陸安國,辛心一手攙著陸安國的手臂,防止劉子俊使壞,一行五人照著溫雨的指揮跑路,身後不斷有石頭轟隆墜落。
“溫雨!”馮朗大聲道。
“啊?”
“你能不能算到魏鵬飛現在的位置?”
“……我試試。”
溫雨邊跑邊算,劉子俊看向辛心,“你剛才說劉勇不是我殺的,是什麼意思?”
辛心回道:“你當時親眼看到劉勇咽氣了嗎?你確認過嗎?”
劉子俊仔細回憶了一下,“沒有。”
他當時實在太慌亂了。
“還記得你媽說過那天晚上你爸回來了嗎?”
“……”
“上三下五轉左一。”
溫雨回道。
馮朗之前已經和溫雨有過配合,馬上聽懂了,直接按照溫雨所指揮的步伐,在看似平坦的路上幾步跳躍過後居然上到了個平台,雙手用力一撐後跳了上去,看到正在推動石頭的魏鵬飛直接撲了上去。
存放在鞋子裡一十多年的匕首依然鋒利,馮朗一刀劃過去,魏鵬飛臉上立刻破開了一道口子,他後退閃躲了兩步,整個人好像是憑空跳了下去。
而就在他跳下去的瞬間,馮朗腳下也一軟,仿佛要踩空。
“右一上三!”
耳邊傳來溫雨大喊的聲音,馮朗隨即變換腳步穩住了身形,辛心跟在溫雨身邊,從他們的視角已經看不見魏鵬飛了。
“不行,”辛心道,“馮朗一個人恐怕追不上魏鵬飛,我們得試著包抄魏鵬飛!”
“可是這裡千變萬化,魏鵬飛對這裡這麼了解……”
溫雨聲音顫抖,她沒有這個自信。
“不對。”
辛心抓住溫雨的肩膀,“這裡不是已經變了嗎?而且溫雨,魏鵬飛他並不強,如果他真的精通術法,他就不會乾出殺人越貨那樣的事情,不是你說的嗎?真正強的術士是不會那麼做的,他難道不怕沾染因果嗎?所以,其實你比他要更強!”
溫雨凝視著辛心的雙眼,胸膛呼吸劇烈起伏,她輕點了下頭,回身看向已經塌了一半的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