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賀臨風趕到的時候,嫌疑人正乖巧安靜地坐在路邊,滿頭冷汗。
至於被襲擊的受害者,則全須全尾站在一旁,麵無表情,拎著把用帕子包好的刀,好似業務熟練的劊子手,隨時準備把嫌犯的頭砍下來。
汪來連忙迎上去:“呦呦呦,多危險,快放下……這是怎麼了?”
——他問的是嫌犯。
胳膊綿軟無力地耷拉著,被純黑領帶綁在一塊,不知道的還以為袖子裡裝的是麵條。
“脫臼,他想跑,我隻能正當防衛,”隔著帕子捏住刀尖,簡青遞過凶器,“上麵應該有指紋。”
汪來:正當防衛。
好一個正當防衛。
早知道應該叫個救護車來。
“沒受傷吧,”上下把人打量了一圈,賀臨風道,“真巧,今天剛好我值班。”
這是他們在簡氏總部“不歡而散”後第一次見。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簡青本以為自己連番冷待,已經足夠把對方嚇退,但現在看來,他似乎把事情想的太簡單。
遠遠聽到警笛,小院裡的賓客多半作鳥獸散,個彆幾個衣衫淩亂,帽子擋臉腳步飛快,文藝範十足的絲竹聲也斷了,場子瞬間冷清下來。
汪來撇撇嘴:“嘖,不知道還以為咱們是來掃黃打非。”
卻沒等到好兄弟回話。
定睛一瞧,對方正屈膝半蹲,忙著給嫌犯解領帶。
約莫是中途掙紮得太厲害,本就足夠專業的死結收得極緊,看樣子比手銬都靠譜,得用剪子才能弄開。
汪來立刻緊張探頭:“怎麼了?淤血嗎?要不咱倆先幫他把肩膀裝回去,我打了120,救護車馬上來。”
嫌犯臉色唰地慘白。
直到賀臨風慢吞吞回:“沒有。”
汪來:“那你……”費這勁乾嘛。
話說一半,他腦子裡突然冒出個荒謬的猜測,緊接著,便聽到賀臨風回答:“……簡青的領帶。”
果然。
無語又好笑地,汪來想,是賀臨風能做出來的事。
接近一米九的個頭,這會兒竟顯得有些可憐兮兮,可汪來又實在做不到替對方加油鼓勁,隻能默默在心底點了根蠟。
簡總威武!乾得漂亮!最好多讓某人嘗嘗撞南牆的滋味。
然而,如果汪來再仔細觀察下賀臨風的表情,就會發現後者沒有半點難過挫敗,有的僅是越發欣賞地躍躍欲試。
他喜歡挑戰。
因為嫌犯被簡青揍過,和簡青起過肢體衝突的嫌犯又比較容易“出意外”,汪來對後續行動爛熟於心:帶回審訊室前,一通基本的身體檢查無可避免,省得哪天暈在市局沒法交代,同時也能證明沒簡青的責任。
但當簡青跟著他們一起坐進救護車的刹那,汪來腦子多少還是有些宕機。
“你可以跟著其他同事回去,”擔心自己沒講明白,汪來解釋,
“早做完筆錄早走人,睡個好覺壓壓驚。”()
低低咳了聲,黑發青年鎮定:“我胸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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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皮膚白,且唇色淡,這話聽起來便格外有說服力,隨車護士經驗豐富,見他沒什麼特殊症狀,唰地遞過來個氧氣袋。
簡青配合抱住。
汪來則偷偷用手肘撞撞賀臨風,遞過個困惑的眼神:???crush正難受呢,您怎麼毫無表示?
偏賀臨風老神在在。
以瀾江雅苑的檔次規格,不可能沒有私人醫生之類的配備,如果青年真的難受,何必舍近求遠?留下才是最合理的選擇。
大概率是撒謊。
賀臨風卻想不出動機所在。
救護車隻有一輛,裡頭麵積有限,通常隻讓兩位“家屬”隨行,但考慮到警察這個職業的特殊性——辦案執法不得少於兩人,護士到底沒把長相過分幼態的汪來攆下去。
關好車門,簡青挨著賀臨風坐好。
位置有點擠,膝蓋貼住膝蓋。
隔著幾層布料也能感受到青年肌肉的緊繃,賀臨風得出結論:
不是大概率,而是百分百。
如果簡青能聽到賀臨風的心聲,得知自己是因為這個露了餡,定然會評價一句腦子有坑。
畢竟按照正常人或穿書者的思維方式,示好對象主動貼貼,怎麼想都是自己的努力有了結果。
無奈賀臨風是原住民,他亦沒心情在意這許多。
簡單包紮處理過後,擔架上的嫌犯終於恢複了些精氣神,汪來抓緊時間,掏出小本本問:“姓名?”
持刀偷襲還被人打得滿地找牙,嫌犯大概懷疑了許久人生,雙眼放空,嘴巴囁喏著,好一會兒才答:
“陳陽。”
簡青緊緊提著的那口氣猛地散去。
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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