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從未接觸過的事物,人總是會比想象中更遲鈍些。
所以當簡青看到賀臨風在自己眼前節節敗退束手就擒的無措,才隱約理解了對方平日為什麼愛撩撥自己。
賀臨風向來精明。
此刻卻像被主人逼到牆角的大狗,透出種反常的笨拙,並且簡青知道,除了自己,應該再沒有誰能見到對方這副模樣。
好奇被酒精催發,簡青忽然很想聽聽賀臨風此刻的心聲。
可惜他的“異能”隻對穿書者生效。
理智按住差點去碰對方的手,簡青繞到旁邊,劃開後麵的玻璃拉門:“走吧。”
小姨一家還等著他們繼續吃飯。
身為和簡青關係最親近的長輩,寧舒妍非常確定對方今天帶回來的賀警官和邊紹是不一樣的朋友。
好比那顆用來封口的草莓。
如果是邊紹,簡青絕不會親自拿起來“喂”——或者叫“懟”,隻會麵無表情地叫對方閉嘴。
但她的好外甥本人似乎完全沒意識到這點。
太了解簡青的性格,寧舒妍謹慎地選擇順其自然,偏又暗戳戳將最初分量正常的回禮塞滿了整個紙袋。
甚至比簡青拎著的還要更鼓些。
水果小菜鹵牛肉,外加兩大包造型可愛的曲奇餅乾,多半是寧舒妍做的家常款,勝在乾淨衛生,幾乎能承包賀臨風下周的晚飯。
“可以帶去辦公室分一分,”擔心小姨過度的熱情會給對方添麻煩,簡青道,“隨便你怎麼處理。”
電梯裡,賀臨風按亮B1的按鍵,冷不丁問:“邊紹也有嗎?”
簡青:?
難以理解對方突然提起邊紹的用意,他偏頭看了賀臨風一眼,像是想質疑“你在說什麼蠢話”,最後卻咽回去,隻道:
“徐皓又不是天天被綁架。”沒那麼多救命恩人。
賀臨風便笑開。
平心而論,簡青覺得對方這份高興來得實在有點晚,可記起被成功改變的劇情,他也無意識地放鬆下來。
“爛尾樓的賠償問題,我會讓公司的律師團隊幫忙推進,”重新盯回電梯裡自己的倒影,簡青張口,“不保證是好結果。”
李國建實力平平,能在北江闖出點名堂,大部分原因是乘了房地產的東風,這些年房價最熱的風口已過,李家早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空殼子,即便破產清算,業主也未必能拿回全額的首付款。
賀臨風訝然。
他感覺簡青好像誤會了什麼,自己高興是因為從寧舒妍的舉動中側麵印證了青年對他的特殊,而非出於公事。
“看來趙局這錦旗得趕緊落實,”肩膀碰了碰青年肩膀,賀臨風若有所思,“有沒有人說過你特彆善良?”
幾個案子接觸下來,他發現簡青的道德感遠超普通水準,冥冥中讓賀臨風體會到一種強烈的違和。
很少有誰願意承擔與自己無關的麻煩。
……難道對方和這些案子藏著某種極為隱秘的聯係?
職業習慣作祟,疑惑當前,賀臨風腦海裡倏地跳出個直覺引導的猜測,卻又找不到能支撐它的證據。
“叮。”
電梯到達。
伴著青年姍姍來遲的回答一同傳進耳中:“沒有。”
“那也挺好,”瞬間放下紛亂的思緒,賀臨風誠懇,“依我的經驗來看,太善良的人往往會活得很累。”
“所以。”
“無論萊奧新城的處理結果是什麼,你都已經做了全部該做的能做的事——包括先前的幾個案子。”
簡青頓了頓:“……我知道。”接著抬手擋住快要合攏的電梯門,“不走嗎?”
即使是小姨和馮醫生,也從未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簡青再次驚訝於賀臨風的敏銳。
總感覺繼續聊下去,會暴露些本該深埋的秘密。
幸而賀臨風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舊案已結新案未至,或許是原著中的劇情進入空檔,簡青的生活可喜可賀地慢慢恢複平靜。
又一次被賀臨風的視頻電話吵醒時,是個陽光明媚的周末。
規規矩矩裹著被子窩在角落裡,簡青床的右半側工整得像沒睡過,擔心是重案組通過對方找自己,他不情不願坐起身,慢吞吞劃動接通。
窗簾緊閉的空曠臥室,僅有手機屏幕這一點光源,冷冷地打在黑發青年臉上,將他皮膚映得慘白。
偏賀臨風鎮定得眼都沒眨:“吵醒你了?”
顯而易見的事實,嗓子發乾的簡青懶得接茬,熟練在床頭櫃上摸到一杯水,他指尖移向屏幕中央紅彤彤的掛斷。
——答謝宴之後,賀臨風依然沒還自己幾天清淨:最近重案組在查那具埋在郊區倉庫下的無名白骨,對方被顏隊派去和汪來出差,聯係卻不停,反倒“變本加厲”,每天十幾條消息,把他的對話框當成備忘錄一般亂發。
現在看來,這人應該是忙完了,才有空做打電話叫自己起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