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知意神色焦急,攬月攬住她的肩膀。感情上,攬月自是願意相信群青,可群青來清宣閣的時間到底太短。
倘她真是彆有用心,潛伏在良娣身邊,伺機報複韓婉儀什麼的,連累了她們,豈不是隻能兩眼一抹黑?
金吾衛剛出門便返回來:“青娘子就在殿門口!”
兩名高大的侍衛架著一個宮女,半拖半拽帶入殿中。
登時,殿中目光聚焦在群青身上。
她的身材纖細,骨骼挺展,遠看過去臉與頸的膚色白得晃眼,奉衣宮人這柔軟輕盈的衣料,讓她穿出幾分窈窕之意。
但走近了,看清五官和眼神,不過是本本分分的一個娘子。
群青並非有意晚歸。
當時,群青從觀中看見狷素在觀門口守著,便囑咐蘇潤按動密道開關,他從門出去,自己則從地道脫身。
隻是這密道是楚國近百年前修築的防禦工事,近處的出口不是鏽住,就是被大樹的根須纏繞阻塞,推不開暗門。
一直走到玉筵宮附近,才回到地麵,但那裡距離含元殿已經很遠,再折回來,用時就長了。
她緊趕慢趕,還是被金吾衛帶進來。
中間的地毯上空空蕩蕩,立著她一人,遙對的玉階之上的皇位,身著冠冕禮服的帝後看不清麵目,氣勢威嚴。
眼下,群青能清晰地感受來自兩側眾人的視線:鄭知意不解。攬月凝重。李玹冷然。寶姝得意。楊芙懊悔。她的視線掠過張張表情各異的麵孔,尋覓著陸華亭。
那雙瑰麗的黑眸,隔著人群,目不轉睛地與她對視,不含喜怒情緒,因比旁人都專注,泛出曜石一般的冷光。
蘇潤講的故事,猶如晴天霹靂,無論陸華亭是如她一般回到了三年前,還是他像傳說中能人異士那般做了“預知夢”窺見未來,能大致確定的是,他已知她是細作,他們之間,還有殺身的仇怨。
如此一來,前幾次相見,她從他身上感受到的隱隱的惡意和糾纏,終於有了答案。
她不恨陸華亭,全是因為她沒有直接死在他手上。換成真殺過她的人,譬如李煥,單想想名字都能泛出憎惡,若她殺得了,她早就動手了。
想來陸華亭對她,也是同樣的心情。
他恨她。
但陸華亭竟沒有直接殺她,想來為求穩妥,想以求賢為名把她引到身邊,觀察試探,結果她把這個可能焚燒殆儘。這滿室的寂靜,就是他給她的回敬。
——有些東西,譬如老鼠與貓,蜘蛛和蚊蠅,生來便是對立的。擺在其他位置上,都不太對勁,唯有做天敵最是如魚得水。
種種陰差陽錯,令群青驀地想起那句話。
殿內凝滯的空氣化成千鈞壓力,像佛祖的五指成山,從雙肩按下,要令她跪伏下去。群青感受著那重壓,於起伏的情緒中,卻對他極淺地笑了笑,如劍氣拂花。
她不怕,也不跪。
——那就為敵。
因她細微的表情,陸華亭冷凝的眼中泛出一絲波瀾,又因這波瀾,讓群青熱血翻滾。()
群青已向禦座上行禮:“奴婢群青拜見聖人、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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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青答話沉穩、清晰,不見慌亂神色,皇後耐下性子:“你去哪裡了,為何久久不歸?”
群青道:“奴婢被以前掖庭的師父、宮教博士金公公叫去,想著還有攬月侍候良娣,便替他跑了一趟腿,雖已跑著回來,還是耽誤了開宴。”
她說話時,尚有些氣喘。立在帝後身側的鄭福伸頸一瞧,見又是這個倒黴的小娘子,不免感歎:“你以為你一個宮婢有能耐讓大夥停下來等著?剛才發生什麼事你可知道?”
“奴婢不知。”
“韓婉儀差點小產了!”陳嬪說,又大致講述了方才之事。
鄭福走下來,拿拂塵的柄撣撣群青的衣袖,見沒有掉落出東西,又細致翻撿了她的雙手,還嗅了一下,方道:“娘娘,她身上倒是沒有桂花,手上也沒有桂花味。”
群青心裡暗暗冷笑。
這韓婉儀上一世嫁禍楊芙,這次倒是被人接住,轉給她了,她組織一下語言,回話道:“請皇後娘娘明鑒:若桂花是奴婢放進婉儀娘娘盤中的,神不知鬼不覺豈不更好,何必要在良娣鬢邊留下明顯的證據,授人以柄?”
皇後望了一眼宸明帝,見他閉目養神,好像心緒煩亂,並不想問話。
寶姝轉向這個三番五次愚弄她的奴婢,銜恨道:“這又能說明什麼?你給良娣簪花,害的是良娣;借簪花的由頭,方便取得桂花。消失那麼久,說不定就是去除淨手上的氣味,否則,桂花香極了,既親手簪花,怎會連氣味都沒留下,自作聰明過了頭。皇後娘娘無需和她多話,送去刑司審理即可。”
鄭知意急了:“刑司?你是不是有病,本宮的奉衣宮女,輪到你三言兩語打發了?”
“良娣慎言。”群青止住她,寶姝這是公報私仇,她分得清,“寶姝娘子所言偏頗,桂花並非隻有清宣閣有。”
說著道:“勞煩鄭公公出殿門右轉,於長廊旁邊的桂樹折一枝金桂。”
宮裡有什麼花樹,除了種植局恐怕很少有人關注。她居然注意到了,還使喚起聖人的內監來!嬪妃們竊竊私語,卻又忍不住好奇事情的發展。
宸明帝不理會鬨劇,皇後主意不定,鄭福倒是好人,忙令小內侍折來一枝,放在木盤上端到她麵前:“青娘子怎麼說?”
群青沒有伸手觸碰,隻是道:“請鄭公公聞一聞,色澤如何,氣味如何。”
“色澤橙黃,氣味嘛,當然是香甜了。”
群青又轉向屏風:“奴婢請問醫官,影響孕婦的,主要是花瓣、花須還是花粉?”
醫官頓了頓,答道:“桂花花粉本是一味藥,有散淤之效,所以不能食的應該是花粉。”
“好。”群青目視前方,“奴婢請將那盤桂花糕呈上,另取良娣頭上的桂花對比。”
這比較自然由鄭
() 福來做。
兩株花他都仔細地瞧了瞧,回稟皇後道:“婉儀娘娘盤中的桂花色淺,瓣薄,香淡,個頭小,明顯與宮中桂花不同,看著,確實像是良娣的簪花。”
什麼情況?馬皇後聽得雲裡霧裡。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群青提醒:“請公公掰開花瓣,查驗花粉。”
鄭福恍然,對比之後方道:“良娣的簪花,內裡幾乎沒有花粉。花香散自花粉,難怪聞起來沒香氣。”
群青一叩道:“倘若奴婢想害婉儀娘娘,何不用宮中開得正盛的桂花,偏要用這花粉稀少,散淤之用幾近於無的殘朵?良娣的簪花色淺香淡,個頭小,幾無花粉,那是因為,赴宴時清宣閣的桂花含苞未放,乃是奴婢親手用溫水催開的!”
殿中先是一哄,旋即鴉雀無聲,無數雙眼睛看向這位青娘子,隻覺得她說話如奏琴彈弦,泠泠有聲,時緩時急,牽動人心,隻想再聽她多講幾句。
鄭福道:“那盤中之花……”
“盤中之花,確實是良娣的簪花,但這麼微量的花粉,影響幾近於無。約莫是有人撿拾了良娣鬢上掉落的花枝,意圖混淆視聽,隻是此人臨時起意,弄得漏洞百出。”群青說著,向側邊掃去。
陸華亭沒有抬頭,聞言卻笑了,是心情極好的樣子。
“誰這麼壞,真過分!”狷素拍了一下大腿,感覺陸華亭在案下遞來一物,他順手接過,低頭一看,見是一枝光禿禿的桂花枝,登時冷汗直冒。
陸華亭又暗指遠處。燕王妃身邊的奉衣宮女,見狷素看來,對他頷首行禮。
奉衣宮女不像娘娘們打扮彆致,她們有規定的衣著、發型、裝飾,很容易分不清彼此,方才原來是她受托,趁亂混入嬪妃那邊,將桂花灑進盤中!
狷素汗流浹背,手忙腳亂地將桂花枝藏起來。
鄭知意道:“母後,你看見了吧,臣妾的奉衣宮女隻是晚歸了些,便讓彆人拿來做文章!母後,讓青娘子站起來吧。”
馬皇後直挺挺坐著,壓力很大。
她沒有查案之能,叫金吾衛去捉人,不過是想儘快給事情找到一個說法,以免韓婉儀真的流產,聖人的怒火無從發泄。
可沒想到這宮女如此能言善辯,竟然掌控了局麵。
屏風裡,香茅的聲音猶豫地傳來:“皇後娘娘,我們婉儀娘娘吃東西,遇到葡萄乾、核桃乾一類,都會挑揀出來,桂花肯定也沒入口。想來確實與桂花關係不大,還是香料的原因。”
“你有沒有個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