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野誌保睜開眼睛時,還是在那個熟悉的洞窟中。】

洞窟依舊和昨天夢境中的一樣,黝黑且漫長,裡麵依舊沒有光源,但這一次宮野誌保奇跡般地能夠看清洞窟內的景象:就好像是戴上了夜視鏡,視野內泛著綠色幽光,她看清周圍是凹凸不平的石壁,而腳下是布滿了看不清原貌的各種碎片。

宮野誌保低頭的時候,看見自己身上穿著一條奇怪的紅色舞裙,有些像是狂歡節上常見的禮服,她再摸一摸自己的臉,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戴著一枚全臉的麵具,掩蓋了她所有的情緒與表情。

“可愛的孩子,你有想要完成的願望嗎?”

“向前走吧。”

“你想見的人就在前麵等你,你們很快就能團聚。”

“快來,快來加入我們,我們都在等待著你。”

耳邊響起了與昨夜一樣的、充滿誘惑力的女聲。

這些聲音仿佛立體音般若近若遠,偶爾還會疊加在一起,但十分奇異的是,她依舊能夠聽清每一個字,理解每一句話的含義。

宮野誌保想要反抗,卻發現在聲音響起後,自己的雙腳便不受控製地向前走去。

穿著紅舞鞋的腳碾過地上那些白色碎片,發出堅果硬殼被打開時哢嚓哢嚓的聲響,在安靜的洞窟內格外明顯。

宮野誌保似乎有了猜想。

但是當她想要低頭去看清那些碎片的真麵目時,卻發現頭仿佛被固定般無法低下,不僅僅是頭,此刻她的全身都如同一具僵直的木偶,自己能做的隻有任由無形的線控製著她朝既定的目標前行。

如同舞台上早就規劃好的木偶戲一般。

這種感覺不太好,或者說糟糕極了。

她隻能控製自己的視線,遠遠地打量著前方的路況,那裡和她方才經過的路幾乎一致,隻是地上白色的碎片變得更加的密集,偶爾還會有些幾乎難以察覺的、邊緣粗糙的黑色硬殼,以及仿佛節肢動物掉落的殘足一般的存在。

宮野誌保好像知道那些是什麼了,但她不願細想,隻能任憑腳下的高跟鞋一次次地碾過那些破碎的殘片,通往更幽深的地方。

越是深入洞窟,身體便越是感覺到寒冷。

這座洞窟似乎是位於高山之下的深淵,宮野誌保發現自己的紅裙上逐漸掛上了一層白霜,不止是紅裙,手臂與雙腿,還有那雙紅舞鞋上也被駭人的白色逐漸侵蝕,幾乎就要掩蓋原本的顏色。

但是她還是無法控製自己的前行,隻能一邊受到寒冷的襲擊,一邊通往不知名的目的地。

這條路和昨晚夢見的並不一樣。

這一路上沒有再聽見任何流水的聲音,刺骨的寒意也比昨天更加的嚴峻,但宮野誌保很快就察覺到了周圍的變化。

就和自己的身體一樣,洞窟內也逐漸掛上了一抹抹白色。

但那不是白霜,而是白色的蛛網。

起初這些蛛網並不細密,就像是新手剛剛第一

次做的編織物,看起來鬆鬆垮垮的,形狀也不怎麼完整。

在這些粗糙的蛛網上,有幾隻蜘蛛從上麵經過。

那些蜘蛛很大,大約有4英尺高——和一年級的孩子差不多。它們從蛛網上遊走,似乎是在檢查蛛網的完整度,又似乎是在檢查上麵是否粘連上了不長眼的獵物。

那些蜘蛛是紫色的,身上長滿了看起來像是疣子般的東西,從宮野誌保的角度偶爾可以看見它們腹部上那抹斑駁的淡紫,和白天看見的幾乎一致。

那些蜘蛛似乎是察覺到了宮野誌保的目光。

它們陸陸續續地停下手裡的動作,朝宮野誌保看了過去,那一雙雙眼睛隱藏在冗雜的毛發之後,宮野誌保能夠看見的,隻有黑暗中那些邊緣粗糙的紅色幽光。

她好像知道昨晚那些紅光的真實麵目了。

恐懼感從內心深處升起。

任何還懷有理智的人都知道,這時候應該轉身逃跑。

但她跑不掉,身體在精神的強烈抗拒之下,還是一點點地朝著蛛網越發密集的洞窟內走去。

這或許已經不能再稱之為洞窟,因為越往深處,那空間便越是龐大。

但這絕對稱不上是恍然開朗,因為有越來越多的蛛網密集地布在牆麵上,遠遠看去是白茫茫的一片,令人分不清遠近,也瞧不出任何的細節。

不僅空間發生了變化,就連裡麵的蜘蛛也變得更加巨大,仿佛起初看見的那幾個隻是剛出生的幼體,而此刻她看見的才是成年體的——也就是正常大小的蜘蛛。

那些蜘蛛有些在專心織網,有些則停在原地觀察著她。

宮野誌保發現它們並沒有合作的跡象,相反,它們似乎擁有著自己的地盤規劃,不會輕易地靠近對方,一旦接近,便是一場恐怖又殘忍的生死打殺。

她的腳步突然停下,觀看著突然遠處發生的一場戰鬥。

兩隻巨大的紫色蜘蛛不知道因為什麼而開始互相攻擊,它們在蛛網上迅捷又安靜地行動,先發起進攻的蜘蛛衝著對方的身體狠狠地咬下一口,卻被對方迅速地回以相同的攻擊。

其他的蜘蛛察覺到這邊的動靜,紛紛停下自己的工作,它們蟄伏在暗處,靜靜地觀看著這場突然的戰鬥。

先被咬到的蜘蛛動作率先開始僵硬遲緩,但因為它回擊的速度極快,所以另一隻蜘蛛也逐漸發生同樣的症狀。

宮野誌保懷疑它們的牙齒中藏有毒.素,因為這兩隻蜘蛛很快就雙雙倒下,從洞窟的上重重地砸落在地。

洞窟內一時間塵土飛揚。

宮野誌保被揚起的灰塵迷了眼,這具身體本能地用手臂擋在了眼前,而就在這時,她聽見周圍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悉悉索索的聲響。

掛著寒霜的手臂上冒出了一排雞皮疙瘩,但並非是因為寒冷,而是對這種聲音的恐懼。

等塵土散去,她看見剛才那些觀戰的大蜘蛛們已經聚集在剛才那兩個戰鬥的蜘蛛的身邊。

那兩個墜落在地的蜘

蛛應該還沒完全咽氣,它們的肢體還在顫抖晃動,但是圍上去的蜘蛛們卻並不管這些,隻是如同參加一場盛大的狂歡,卻又好像對此習以為常般,迅速分食了它們的同類。

哢嚓哢嚓的聲音不斷傳來,那些大蜘蛛們進食速度極快,沒一會兒就將那兩個體型與自己一致的同類全部分食殆儘。

完成進食後,它們沒有任何的停留,又回到了自己的地盤、繼續著織網的工作,仿佛剛才隻是吃了一塊甜點。

而等它們離開後,宮野誌保又觀察了一下剛才那場盛宴發生過的地方,地上還殘留著一些碎片——有肢體的殘片,也有黑色的碎片,它們的形狀都佷不完整,與自己最初看見的極為相似。

看完了這場鬨劇,這個身體又再次繼續前行。

很快她就來到了一個看上去是這個洞窟樞紐的地方,與這個空間相比,剛才她所經過的地方都隻能稱得上是隧道。

這個偌大的空間鏈接著無數與自己來時的隧道一模一樣的入口,她在進入這個空間的同時,發現這裡已經待了許多女性,並且有更多女性從彆的洞口走來。

這些女人有些穿得光鮮亮麗,有些則是衣衫襤褸。

她們麵容模糊,身高體形發色膚色各不相同,她們沒有任何的共同點,可能來自於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

在這個空間進入了大約五十名人類女性後,便不再有人繼續進入。

“■■■■■。”

神秘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是和剛才一模一樣的音色,但這一次宮野誌保卻無法理解這個聲音表達的意思。

但她很快就發現在這個聲音響起後,在場的人類女性——包括自己這具身體在內——十分自覺地圍成了一圈,而被她們圍繞的裝置,正是自己今天在圖紙上見過的那個祭壇。

這是一場儀式。

宮野誌保很快就意識到了這點。

人類女性們在圍成圓圈後便不再有所舉動,她們像是在等待著什麼,而後宮野誌保再一次聽見了那個聲音響起。

依舊是無法理解的語言,這可能不屬於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語言體係,然而在這個聲音的呼喚下,她發現自己的身體正朝著那個祭壇走去。

這個祭壇在宮野誌保看過圖紙後,變得更加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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