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小蘿卜磕完頭回來,窩棚裡已經沒了趙小寶的身影。

他們也沒放在心上,兄弟倆縮著脖子走過去,一人一邊挨著娘躺下,冷的直吸溜鼻涕。

“哥,娘是不是要好起來了?”小蘿卜緊緊貼著阿娘,小手忍不住去抓她粗糙的大手,有點熱乎了,沒昨夜那般涼了。

“嗯,娘喝了藥,很快就會好的。”大蘿卜心裡其實慌得很,但他是哥哥,不能在弟弟麵前露怯。

昨夜他一晚上沒敢合眼,娘涼颼颼的身體和爹去世那晚一模一樣,他不敢表現出害怕,隻能偷偷掉眼淚。他家的房子塌了,兩隻母雞都被壓死了,村裡湊錢給大山叔他們去鎮上尋大夫時,他和弟弟去家裡坍塌的廢墟了刨了半日也沒刨到半個銅板,他不知家裡有沒有錢,不知娘的錢藏在哪裡,是他求了大山叔,大山叔讓他莫要聲張,他家出錢給娘買藥。

如今村裡家家戶戶都糟了難,本家的親戚見著他們兄弟就躲遠遠的,娘是二田叔救出來的,窩棚是王阿奶給他們爭取的,大鍋飯是小五喊他們去吃的,藥是大山叔買的,靈堂是小寶姑叫他們去磕的……

大蘿卜想到剛剛他帶著弟弟去靈堂給死去的村裡長輩們磕頭,周圍好些大人都對他們露出了笑臉,誇他們懂事,還問了娘的情況,態度很和藹,遠不像白日時那般忽視。

他也沒怪村裡人冷待他們,隻要不丟下他們一家就已經很好了。

想到此,他暗暗握緊拳頭,發誓日後一定要聽老趙家的話,他們說啥他就乾啥!他要當老趙家的狗腿子!

長大了要努力賺錢,他要還娘的藥錢呢。

“小蘿卜,你在這兒守著娘,我去外頭幫忙。”大蘿卜翻身而起,他尚帶稚氣的臉上多了一抹堅毅,扛木頭抱稻草燒火他都能乾,不能因為是小娃就乾等著彆人幫忙,時間長了村裡會嫌棄他們的。

“我守著阿娘,我不怕。”小蘿卜一個勁兒吸溜鼻涕,小身子冷地直哆嗦,哥哥不在身邊他心裡其實很害怕,但他很懂事,很聽話,半點不鬨騰。

大蘿卜隨手扯了兩把乾稻草塞到小蘿卜的衣裳裡,隻能用這種方法抵禦嚴寒,他家沒有多餘的褥子了。

“我去了,你照看好娘。”離開前,他沒忍住又叮囑了句。

“嗯!”小蘿卜用力點頭。

趙小寶從稻草簾子後露出個腦袋,立馬被春芽娘發現,年輕婦人趕忙叫她進來,彆在外頭吹冷風。

春芽娘正在熬藥,味兒怪難聞的,但燒著火,棚子比李嫂子那裡要暖和些。

“嬸子,春芽好些沒有呀?”趙小寶不太想進去,藥味兒太刺鼻了,不過春芽是她的好朋友,她還是慢吞吞挪了進去。

春芽的臉色瞧著比李嫂子要紅潤不少,趙小寶趴在床邊捏了捏她長滿繭子的小手,溫乎乎的。

“好多了,今晨我喊她,她眼皮顫了兩下,能聽見話了。”春芽娘說話間從一旁拿過小馬紮,趙小寶一見趕緊把屁股挪過

去,手肘撐膝捧著小臉看她熬藥,有一搭沒一搭和她說話。

她從小撒丫子滿村跑,和誰都能嘮上幾句,他爹在村裡輩分高,甭管是逗趣還是真稀罕她,哪家的院門她都能踏進去坐會兒。

性子也是這般養出來的,活潑不露怯。

“吃了藥就好了。”她乖乖巧巧道。

“還要謝謝你們家,要不是大山他們去鎮上抓藥,春芽怕是過不了這關了。”春芽娘慈愛地看了眼女兒,伸手給她順了順被子。

期間,春芽阿奶垮著臉進來拿背簍,也沒說話,拿完就出去了。

趙小寶沒忍住癟了癟嘴,周家重男輕女,春芽受傷就是因為周家人都去救大頭和三頭了,把春芽和春苗忘了,還是春芽娘哭喊著兩個女兒還被埋著,被路過的二哥聽見,招呼眾人挖出來的。

春芽護著妹妹,救出來時渾身上下沒一處好的,也是她聰明,眼看跑不出去就尋了個角落蹲著,她把妹妹在身下,自己用身軀抗住掉落的瓦片沙石泥牆,春苗一點沒受傷,她卻隻剩一口氣吊著,怎麼都不願咽下。

村裡湊錢買藥時,周阿奶百般不願意,甚至還坐在地上蹬腿哭窮,被一村人盯著,周阿爺抹不開臉皮,抽了她一巴掌,這才不情不願掏了錢。

趙小寶這兩日也算看了不少熱鬨。

這般又過了幾日,地動頻率減少,動靜也沒那般嚇人,後山的石頭也不再往下墜落,大家夥提著的心隨著時間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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