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亮,趙老漢和趙三地就要帶著賀瑾瑜離開了。
事情太過突然,從賀瑾瑜找上趙老漢說要離開,到趙老漢通知家裡人,說明日就要帶著孩子去鎮上,雷厲風行到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趙老漢還道:“如果此行順利,瑾瑜就不會回來了。如果不順利,那我們所有人都回不來了。”
這般說當然不是故意嚇唬家裡人,即便賀瑾瑜再次表示讓阿爺把他丟到官道上,他自己去於家,隻要沒人看見他和趙家人走在一起,就算他真的運氣不好撞到了仇人跟前,趙家人也不會有危險,大不了就是他去閻王殿和爹娘弟妹團聚,咋都牽連不到趙家頭上。
不過這個想法遭到了全家的一致反對,即便他們知曉此次帶賀瑾瑜出門可能會給家裡惹來大禍,但感情這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賀瑾瑜才來家裡時,可能他們真能隨了他的意,直接把他丟路上,至於等來的是親人還是仇家,那就全看他的命了。
可現在說啥都不可能給孩子扔半道上,朝夕相處這麼久,是個人就有感情,彆說趙老漢做不出來,就連王氏都不行,說啥都不不同意。她想的是,如果賀瑾瑜的外公和舅舅一直在找他,國公和將軍是多大的人物?他們必有天大的能耐,但凡他們有心,派人守在於家,甚至是守在潼江鎮,隻要賀瑾瑜一露麵,他們的人肯定就能在第一時間發現。
當然,仇人也是。
不過王氏問過賀瑾瑜,他的爹娘有沒有得罪啥大人物,得到的回答是沒有。
既然沒有得罪過連孩子都知道的大人物,殺了賀知府和夫人的是流民,就算這群流民背後有人,私下也在找賀瑾瑜,她以己度人,事關女兒L女婿的血海大仇,遺落在外的還是自己唯一的外孫,她要是那個啥國公,對尋找孩子這件事必然是要付出全部的心力。
她傾向於,即便是有兩方人馬在同時尋找賀瑾瑜,那什麼國公和將軍在這件事上能動用的力量也更大。
因為賀雲章遇難時,可是慶州府正兒L八經的知府大人,是大興朝的官員,就算仇人躲在暗處想尋找娃子想滅口,那也得暗戳戳來,反倒是國公和將軍可以大張旗鼓找人。
他們既能動用私下的力量,也能動用官府的權利。
這些都是王氏的猜想,她儘可能把事情往更好的方麵去想,不過啥事都有個意外,假使那個國公和將軍就是屁本事沒有呢?那這趟出門的危險程度就大大增加了。
於是她叮囑老頭子:“若是事情不對,你們爺倆就趕緊帶著孩子跑。”
趙老漢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還有心情頑笑:“彆的且不說,跑我是沒輸過誰,連流民都跑不過我。”
王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殺了兩個流民,瞧給他能的!
時辰不早了,趙老漢把孩子抱到背簍裡,想了想,還是對一家老小道:“你們有啥話要對孩子說,都抓緊時間吧。”如果此行順利,王金魚就徹底成了賀瑾瑜,孩子會被他的親人帶走,而
他們這些“半路親戚”,無論是身份的差距,還是一南一北的遙遠距離,此生怕是難以再見了。
反應最大的自然是五個小子,這段日子,他們和王金魚同吃同睡,一個被窩裡放臭屁的深厚兄弟情,就算偶爾因為學習的事情鬨彆扭,轉個身立馬又勾肩搭背哥倆好了。
眼下聽阿爺這麼一說,他們就明白王金魚是真要走了,這一走可能就是一輩子。
一輩子有多長,尚且年幼的他們不清楚,他們隻知道日後再也不能一起玩了,再沒人教他們認字算術,他們身後也要少一個跟屁蟲了。
隔著背簍,賀瑾瑜站在裡麵,五個小子站在外麵,所有人都很不舍。
“金魚,不管你在不在家裡了,你都是我們的兄弟,一輩子都是。”趙小五難掩失落,“日後沒有咱們兄弟幾個給你撐腰,要是遇到打不過的人記得跑啊,逃跑不丟人,被打才丟人。”
“大哥說得對,打不過就跑,你教我們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趙穀說,“我們都記住了,你自己可彆忘了。”
賀瑾瑜點頭,隔著鏤空的背簍,他把所有人的麵容都仔仔細細記在了心裡,也被這股離彆的愁緒影響的眼角發紅:“我記住了,打不過就跑,我不會逞強的。小五,穀子,豐子,阿登,喜兒L,不管身在何方,你們永遠都是我的兄弟,我不會忘記你們的,你們也彆忘了我。”
“金魚,你等著,等我長大了就來幫你打架。”阿登抬起胳膊,給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肌肉,“等著哥來幫你殺仇人,到時候我一刀砍一個,誰來誰死。”
賀瑾瑜難過的神色一緩,笑著點頭:“阿登,我等著你來找我,到時我吃什麼,你就吃什麼,還和家裡一樣,你有的我有,我有的你也有。”
“嗯!”趙登抬手,和他隔著背簍擊掌。
“回去後,若是有人欺負你,就把對方的名字和長相記住,等日後哥幾個幫你揍回來。”趙豐也說。
“金魚哥,你一定不要忘了我們啊。”最小的趙喜嗷嗷直哭,他以前從來不叫王金魚哥,現在王金魚不逼他了,他反倒心甘情願叫他哥了,“等我長大就和四哥一起去找你,你可千萬不能裝作不認識我們啊,路好遠的……”
隔著背簍戳了戳他臟兮兮的小臉,賀瑾瑜點頭:“喜兒L,你隨時都可以來找我,不管我在哪裡,隻要你找對了地方,你和門房報你的名字,我保證沒人敢攔你。”
六個小子越說越來勁兒L,這下不止趙喜掉眼淚,連一旁的大人都忍不住了,連連側頭抹淚。
王氏抱著埋在她肩上無聲哭泣的趙小寶上前,看著即將離開的賀瑾瑜,一時難受的說不出話來。遙想第一次見麵,她還因為大山擅自帶了個孩子回來而生氣,留下他時,儘管沒有表現出來,可心裡到底是有兩份憋悶。
可那點心不甘情不願,在往後的朝夕相處中,看著那麼金貴一個娃兒L,在她家吃著粗茶淡飯,瘦弱的身板日日擔著柴火從山上下來,不嫌棄雞舍茅房醃臢,每日幫著喂雞,沒人叮囑自己
就會拎著水桶去衝刷茅房的木頭板子,一聲聲“阿奶阿奶”,叫得她心軟又心疼,事到如今了,他還惦記著不想連累家裡,讓老頭子把他丟在路上就好。()
??絙葶楛偛???絙葶楛偛?……
?想看今日不上朝的《全家提前兩年準備大逃荒》嗎?請記住[]的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拍著懷裡哭得小身子抽抽的閨女,對一旁的大兒L媳示意。
朱氏拎著一袋熱乎乎的饅頭上前遞給賀瑾瑜,溫聲道:“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