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衡沒有想到綁架他的人竟然是綺雪。
方才他正在前往丞相府的路上,打算把寫好的陳情書匿名送到李丞相手中,卻突然被一頭猙獰巨大的妖魔攔住了去路。
這一回為了隱秘地送信,他沒有乘坐馬車,隻帶了一個負責遞信的仆從,仆從當場被妖魔嚇暈了,而他正欲抽出隨身攜帶的短劍與妖魔相抗,一夥人馬趁他不備,從背後襲擊了他,將他重重打倒在地上。
他瀕臨昏迷,卻沒有完全失去意識,隱約感覺到這些人用麻袋裝起了他,並將他搬到馬車上,帶他離開了此處。
他躺在馬車上,漸漸清醒過來,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不動,計劃通過偷聽匪徒的談話,弄清他們的來曆,不料匪徒們非常謹慎,坐在車中一言不發,就這樣到達了目的地。
麻袋被抬進屋中,姬玉衡閉著眼睛,感覺到一陣光亮落在眼皮上,是麻袋的袋子被打開了。
一股淡淡的熏香味縈繞在姬玉衡的呼吸間,此時匪徒們終於不再刻意隱瞞身份,在他身邊交談,他這才知道幕後指使就是綺雪。
可雪公子為什麼綁架他,難道就隻是為了捉弄他嗎?
一想到綺雪就在自己身旁,姬玉衡的心有如無根的浮萍,隨波逐流,上上下下地沉浮,不得片刻寧靜。
但他沒有睜開眼睛,他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無論如何,他知道雪公子都不會害他的性命,他……
正想著,豐盈飽滿的麵團忽然落在他臉上,又熱又軟地擠壓著他的鼻梁,叫他喘不過氣來。
聞到馥鬱的幽香,姬玉衡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不由得麵紅耳赤,連脖頸都染上了緋色。
他不敢呼吸,也裝不下去昏迷了,小心地將摔倒的綺雪托了起來,自己也坐起身,跪在綺雪麵前:“還請娘娘……恕臣冒犯之罪。”
明明是綺雪將他綁來的,他卻乖乖地跪下來請罪,還要擔心自己惹得綺雪不悅。
綺雪被突如其來的滑倒嚇了一跳,坐在椅子上平複著情緒,順手摸摸自己的腿,還好沒事,他倒不是擔心彆的,就是怕自己不小心摔斷了腿。
看來他果真動不得姬玉衡,隻是拖來凶器而已,還什麼都沒乾,就遭到報應了。
綺雪默默歎氣,嫉妒地看向姬玉衡,這小子究竟何德何能,憑什麼他就是主角,擁有這麼旺盛的氣運,難道他就真的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他越想越生氣,照著姬玉衡的臉扇了過去,甩了他一耳光,隻可惜不敢用力,再加上他本就力氣小,落下去不痛不癢的,更像是拍了拍姬玉衡的臉。
姬玉衡一動不動,任由綺雪拿他撒氣,綺雪又踢了他兩腳,也是不敢使勁,都沒讓姬玉衡感覺到疼,反倒把自己憋得快內傷了,乾脆就不動了:“知道我為什麼把你綁來嗎?”
“啟稟娘娘,恕臣愚鈍,臣不知。”姬玉衡垂首說道。
“因為我討厭你。”
綺雪揪住他的衣領,讓他身體向前傾:
“我恨你……恨你那麼狠心、那麼偽善。人人都稱讚你是君子,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姬玉衡,你真是虛偽得令我作嘔。”
他的語氣中流露出驚人的恨意,狠狠地在姬玉衡的心尖上剜出血淋淋的缺口,令他的心疼得止不住地顫抖。
姬玉衡當然不清楚綺雪憎惡他的真正原因,隻能將緣由歸結於他們的那一晚。
那天晚上,他為了幫雪公子解除藥性,用藥汁塗遍了他的全身,看光了他的身體。儘管沒有真的碰雪公子,可他終究還是冒犯了他,甚至可恥地藏起了染著他香味的中衣。
雪公子嫌惡他也是理所應當的,他的的確確就是一個偽君子,不配得到雪公子的喜歡。
“對不起。”姬玉衡心如刀割,甚至忘記了兩人身份的差距,痛苦地道歉,“全都是我的錯,你想怎樣處置我都可以,我任憑你發落。”
“說得好聽。”
綺雪冷哼一聲,他又不能真的拿姬玉衡怎麼樣:“你自戕吧,死了我就原諒你。”
姬玉衡沉默半晌,緩緩站起身來:“如果這是你想要的……”
“彆!”
見他要來真的,綺雪連忙拽住他的衣角。開什麼玩笑,如果姬玉衡真的要赴死,那最後死的人肯定不是姬玉衡自己,而是彆的什麼人,就比方說他這個倒黴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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