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貞去過的地方很少,除了齊王府,就是皇宮。
一個封建朝代的皇宮,建築可能不奢華,但必然不會小氣,從這方麵講,梁貞也是見過世麵的孩子。
可她沒見過這種市麵。
以梁貞的身高,她首先看見的是連成一長片的透明“琉璃”製成的護欄,方才她坐著顧舅舅的車,明明是往下開的,可是現在往護欄外看去,竟然還有許多人在樓下行走。
這個房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明明是往下,怎麼像是去了樓上?錯位的空間感讓小朋友腦袋都迷糊了。
天幕下的古人得到的震撼,隻會比梁貞更多,因為天幕展現出來的是更完整的場景。
這是何等金碧輝煌的建築啊!
豐朝人當然也有拿得出手、值得誇耀的建築,可那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格,天族人的“坊市”,用那顧郎君的話,叫商場,這商場的風格,看上去就是一個奢華。
可以看出是在室內,因為往上能看見交錯的“鐵梁”和透明的琉璃穹頂,穹頂很高,薛皎等人在二樓,往上還有數層。
天族人的琉璃好像很不值錢,幾乎處處可見,透明度很高,而且都是大塊大塊的,看得天幕下的豐朝人眼饞不已。
雖然這種透明琉璃似乎在天族很常見,但在豐朝可貴得很,一般貴族都用不起,更彆提普通百姓,活到老,老到死,恐怕都見不到一回。
不僅如此,整棟建築都流光溢彩,從腳下踩的地磚,到四周的牆磚,無不光潔亮眼。
這上好的,帶著釉麵亮彩的磚塊,就跟不要錢的泥沙一般,到處鋪,恨不能鋪到房頂上去。
雖在室內,隻有頭頂一方穹頂透下的光,整個建築空間內卻亮如白晝,因為各樓各處皆可見不同款式的,或是鑲嵌,或是懸掛的燈盞。
這燈也不知如何製成,又以何為燃料亮起,同豐朝的油燈、燭燈全不相同,不見火光,不見煙氣,卻光焰灼灼。
有的外形似夜明珠,有的似燈籠,還有的甚至直接嵌在地磚上,任人踩踏。
這隻是小處細節,更不用提巨大的梁柱,龐大的建築主體,天族人僅僅是坊市,都要蓋起這麼高這麼大的樓,裝飾得如此豪奢,看得人目不暇接,難以從天幕上挪開眼。
[仙人坊市!不愧是仙人坊市,若是老朽能一遊此境,死而無憾!]
[天上一遊啊,誰人不想呢。]
[旁邊鋪子裡是賣童裳?天族人的衣裳色彩真多,童裳尤甚。]
[不知如何染色,那嫩粉實在可人。]
[這些似乎都是童衣鋪子,竟然有這麼多家店鋪,都賣童衣,天族有如此多的幼童嗎?]
[天族幼童觀其體態,不論男女,皆健康活潑,或許夭折之幼童稀少。]
[小兒體弱,不知天族人可有何養生妙法,可助吾兒健康長成。]
[吾膝下僅一子,體弱多病,吾夜夜不敢安眠,盼天女娘娘施下妙法,若
吾兒康健,必為天女娘娘修廟供奉。]
[等等吧,天女娘娘也要養女兒,或許能跟著學學。]
[兄台妙法!]
[此言甚妙,吾必效之。]
給女兒買衣裳,要尊重孩子的意見,薛皎牽著梁貞,邊走邊問:“要不要進去看看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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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皎也沒意見,她厭棄的是古代的一些封建製度和惡俗,倒沒必要一杆子打死,衣裳好看,建築精美,這些沒必要否認和排斥。
貞兒若是喜歡穿古裝,華夏曆朝也有許多好看的衣裳,她可以把女兒打扮得美美的,不用考慮顏色跳不跳,款式是否討長輩喜歡,貞兒自己喜歡就夠了。
梁貞從未逛過這樣的坊市,準確的說,她就沒逛過街,眼睛都看花了,看什麼都新奇。
而且這些衣裳,跟她平日穿的裙子都不一樣,還有好多是那種上麵一個半截袖子的短衫,下麵的袴跟她的馬褲有些像,雖然她的馬褲沒穿過兩回,都是阿爹抱著她上馬溜達兩圈。
梁貞本以為這是男孩子的衣裳,在豐朝,她雖然沒見過幾個同齡男孩,堂兄弟還是不少見的。
年紀小的堂弟穿著開襠褲,平日有下裳遮擋,堂兄們去學堂,衣冠整潔,梁貞更不可能掀他們的下裳看有沒有穿袴。
女孩子穿裙她還是知道的,這樣的衣裳,應該是給男孩子穿的。
但這一層賣童裝,自然少不了男男女女的幼童,梁貞分明看見,許多梳著小辮子的女孩子也穿著這樣的上衫下袴。
“阿娘……”梁貞晃了晃薛皎的手,“貞兒也能穿那樣的衣裳嗎?”
梁貞骨子裡有幾分像她阿娘,深藏的驕傲和不馴,否則也不能安安生生在家學讀那麼久的書。
她年紀小,薛皎能把她塞進去,但沒法時時照看,這孩子在一眾比她年紀大的男童中間讀書,從未提過不該或是不願,還把他們都壓了下去,多少有點反骨在身上。
如今換了個環境,雖還有些膽怯,但阿娘在身邊,她的本性便慢慢釋放了。
薛皎有些驚訝,但沒表現出來,她毫不猶豫道:“當然可以,出門在外隻要衣著得體,你想穿什麼都可以。”
這是小時候媽媽教她的,她想穿裙子穿裙子,想穿褲子穿褲子,覺得長頭發太麻煩,要顧冬陽那樣的短發,媽媽也帶她去剪了。
隻是薛皎頭發實在太厚,她嫌短發散著太熱,最後還是選擇了長發。
因為媽媽是這樣教她的,她自然而然這樣教著自己的女兒。
梁貞得到阿娘的允許,高高興興牽著阿娘的手往其中一家門店走去。
導購立刻微笑著過來招待她們,薛皎還不太適應現代人的熱情,輕聲回絕:“謝謝,我們自己先看看。”
這家店
() 男女童裝都有,各種或可愛或帥氣的小短袖小褲子數不勝數,梁貞隻是想穿這樣的衣服,具體款式卻拿不定主意了,又將求助的視線投向薛皎。
薛皎從小穿衣服自己拿主意,自然會挑衣服,不同風格的短袖短褲各選一套,帶著女兒去試衣間換衣服。
她們進了試衣間,這次天幕倒是沒黑屏,依舊顯示著童裝店裡的畫麵。
顧冬陽坐在等待區耐心等著,天幕下的豐朝人見這會兒薛皎和梁貞不在,也議論起來:
[小天女怎麼會喜歡這樣的衣裳,怪模怪樣,不如她身上的衣裙精致大方。]
[你管呢?天女娘娘都讓女兒自己選,你倒是管上彆人家女兒了。]
[你是何人,為何如此出言不遜!]
[正是,若論身份,小天女尚且是我們豐朝的小郡主,穿著打扮須得莊重,方不墮我大豐朝之威嚴。]
[你上天去跟天女娘娘說啊。]
[大家不過是提出自己的意見,這位兄台為何如此咄咄逼人。]
[你提你的意見,老娘提老娘的,少管天管地管彆人拉/屎放/屁。]
此等言論一出,一時間天幕上的彈幕都空白了片刻。
這些喜歡在天幕上發表言論的“君子”們,哪見過如此婦人。
之前那些發彈幕的女子,口稱“奴家”“妾身”,語氣也極為小心謙卑,突然蹦出來這麼個不走尋常路的,給大豐朝的男人們帶來了一點小小的震撼。
尤其是被懟的,一個沒忍住:
[刁婦!粗鄙之人,何堪與我等論道。]
發完喜提警告,這次的係統警告提示語稍微變化了一下,表示該用戶攻擊辱罵其他用戶,不禮貌不文明,給他禁言了。
被禁言的某個讀書人撫著胸口原地直蹦,差點兒沒被氣撅過去。
那粗鄙婦人又是屎又是屁,如此粗俗不堪,不禁她的言就罷了,為何竟禁止他在天幕上發言?
還被天幕蓋章“不文明不禮貌”,這對一個講禮的讀書人,是多麼大的打擊啊!
這人都快掩麵而泣了,他沒臉見人了!
如果係統能回他,可能會告訴他,因為“拉屎放屁”是正常人的生理現象,人家並未用此攻擊你。
可惜係統已經休眠掛機,連薛皎敲它都沒法回,即便能回,毒舌係統估計也隻會丟一句:最終解釋權歸天幕所有。
天幕下另一處,某個身高體壯的姑娘對著天幕撇了撇嘴,要不是她今日發彈幕的次數用光了,非得再懟回去。
就一個女娃娃穿什麼衣裳的問題,還成“論道”了,豐朝的威嚴,不在皇帝老爺身上,不在官老爺身上,在一個小女娃的裙子上嗎?
這些男人,就喜歡講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把人給框進去,進去了,怎麼著都是他們說了算了。
“阿兕,彆看那天幕了,鎮上的豬肉劉說今日大家齊觀天幕,多聚會,他生意好,讓咱們再送一頭豬去,你快去再捉一頭,摁
著宰殺了。”
“欸,知道了。”阿兕應了一聲,念念不舍地看了眼天幕,扭頭乾活了去了。
經過她這橫衝直撞一通懟,天幕上倒是沒人再嗶嗶梁貞的衣著問題。
他們可是男子,何必跟女人計較,有失風度。
恰好薛皎牽著換好新衣裳的梁貞出來,耽誤了點時間是因為梁貞原本的裙子,不好穿也不好脫。
現在她身上是一套可愛的小衣服,上身娃娃領米黃色碎花小襯衣,下身褐色帶蝴蝶結的短褲,露出藕白的手臂和小腿。
剛一出來,導購便齊聲奉承,你一句我一句誇起來:
“小姐姐,你妹妹好好看,小模特一樣,穿什麼衣服都漂亮。”
“姐妹都好看,美女你們爸媽太會生了。”
“小朋友好白啊,這套的顏色特彆襯膚色呢。”
“我們店的衣服都是純棉的,小姐姐你來摸摸,非常柔軟貼身。”
薛皎給女兒換衣服的時候,已經摸過了,幾套衣服都很軟和。
她問顧冬陽:“怎麼樣?”
顧冬陽豎起大拇指:“好看。”
薛皎歎氣,問他白問,不過導購小姐說的倒是沒錯,她的貞兒生得漂亮,穿什麼衣裳都好看。
“貞兒,這套你喜歡嗎?”
梁貞點點頭,甩了甩小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