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Pot-14.不知不覺走了很遠
明雀被婁琪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鎮住了,她大腦混亂地開口,吐字緩慢:“……家裡出事?”
“出什麼事了?”
婁琪也被她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弄得很意外,撓了撓頭看了眼夜空,似乎回憶:“我也不清楚全部啦……”
“婁與征他爸,也就是我二叔是開公司的你知道吧,好像是生意上出了不小的事,我二叔當時還生了一場大病。”
“我二叔和婁家的關係不太好,其實這些年都很少走動,他家內部的情況據說挺複雜的。”婁琪看向她:“但我爸媽一直都很喜歡婁與征,算是拋去長輩之間的不愉快也願意關心這個侄子吧。”
明雀聯想起來發問:“你的意思是他出國跟家裡出事有關?”
“或許?這你得自己去問,他不怎麼願意說家裡的事。”婁琪說:“你倆當時是因為要異地才分手的?”
她滿腦子都是婁琪說得那些,呆呆地搖頭,“我也不記得了。”
婁琪塌下肩膀,沒八卦到很遺憾,“哎喲,你說你連為啥分手都能忘。”
她拍拍明雀:“天氣冷,你快回家吧,我先進去陪我哥啦。”
明雀點頭,和她在派出所門口分開。
離開熱鬨的場所,她形單影隻地往外走,風似乎又冷了好幾度,明雀上了出租車,衣服貼在身上冷不丁打了個寒噤。
派出所距離她住的地方有一段距離,她靠在後座被暖風烘得昏昏欲睡。
除了幾個夜夜笙歌的娛樂街區,這個時間段整個濱陽城萬籟俱寂,唯有寬闊馬路上一盞盞高聳的燈光透過車窗掃過她打架的眼皮。
真的睡著之前,她坐在車裡瞥見路邊有幾個玩到很晚的大學生,正勾肩搭背杵在路口嬉戲打鬨著。
就這麼一瞥,讓她在二二十分鐘的車程裡又夢到了那年萬聖節後麵發生的事。
她還記得婁與征說出那兩句話時帶來的衝擊力。
【學妹,你覺得我怎麼樣?】
轟然——明雀的五臟六腑被瞬間點燃,好像每個毛孔都在往外冒熱氣。
她往後退了兩步,不敢置信地結巴道:“你,你,你,你是……”
“你是,你是在跟我表……”
婁與征盯著她,“表?”
明雀喉嚨乾澀,仿佛置身火烤沙漠,眼神飄忽,艱難補全:“表……白……”
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不像中彩票,反而感覺像被一顆隕石選中要砸沒砸又難逃一死的樣子。
婁與征手指玩弄著糖果的動作停下,挑眉:“你是這麼理解的?”
“你不是這個意思?”明雀有些手舞足蹈,慌得額頭冒汗,“學長我們,我們好像不太熟吧,你千萬彆跟彆人說這種容易被誤解的話了……”
她往後瞥了一眼,自己那幾個舍友果然在緊緊盯著,更懊惱了:“你明知道靠近你的女生
會被分分鐘盯成篩子,還這樣……”
明雀欲哭無淚:“我真的會死的。”
“你為什麼這麼怕她們。”他蹙眉。
明雀搖頭:“不是怕,隻是不想得罪人……”
婁與征垂眸,撕開糖果包裝,“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一句話點破關鍵:“就算沒有我,她們也會繼續使喚你乾彆的。”
“從一開始就沒把你當回事,無論你做什麼,她都不會在乎你。”
“既然如此,還白費什麼勁兒。”
明雀看著他說話的散漫模樣,不知為何心裡苦了一瞬,苦於其實她都明白,更對婁與征的通透感到意外。
他的口吻雖然隨便,可卻給她一種親身經曆過的感覺,每個字都有信服力。
她扣著吧台邊緣,眼神複雜,審視試問:“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婁與征的眼睛很好看,抬眼時薄薄的雙眼皮壓著褶,眼尾細長的走勢鋒利,看什麼都自帶氣場。
他濃黑的目光令人捉摸不透,仿佛一口深不見底的墨井。
兩人視線交彙在半空。
就在這時,聯誼聚會的重頭戲準時上演,嘭地一下——全場所有燈光瞬間熄滅。
“兩兩結伴!找不到人的罰酒啊!”
全世界陷入黑暗的瞬間——有人俯身過來,一手撈過了明雀的後腰。
她驚愕失聲,下一秒被人強勢拉了過去。
纏綿的音樂還在飄蕩,男女生們的驚嚇和歡呼聲交織在一塊,構成此刻混亂歡樂的氛圍。
黑燈瞎火的聯誼遊戲正式開始。
明雀慌亂中抓住了他的手臂,手掌感受著他緊實的肱二頭肌。
男性身上溫熱的氣場籠罩住她,T恤上淡淡的皂香沁鼻。
對方似乎嫌距離不夠近,再一用力,明雀就這麼半推半就撲進了他懷裡。
兩人之間最後保持了十厘米的的距離,卻也視有如無一般。
婁與征的呼吸就撒在額頭處,好像再近一點點,他的嘴唇就會碰到她的劉海。
她知道對方一直在看她,卻怎麼都不敢抬頭。
房間裡,男生們還站在黑暗裡講著遊戲規則,周遭鬨哄哄的,沒人注意到這一隅曖昧。
婁與征的嗓音響起:“往人懷裡摔什麼意思。”
對方的胳膊還攬著自己的腰,隔著衣服他的體溫正在點燃她,明雀低頭看著對方騰空在自己腰側的大手。
明明敢大膽地做出這麼越界的舉動,偏偏還留有最後一層紳士。
明雀的臉熱得快要爆炸,顫著眼睫:“明明是你拉我……”
“抬頭。”
即使看不太清,但她卻能找到他那在暗中也發亮的眼眸。
明雀看著他稍稍偏眼,示意了下她身後那些人。
婁與征單手攬著她,嗓音壓低,表情冷淡地耍無賴:“你再不挪開,開了燈所有人都能看見咱倆抱一塊。”
明雀嚇到,馬上掙紮,卻拗不過他抵在腰後的力氣,憋紅了臉:“那你倒是撒手啊!”
看見她這副模樣,像是玩心被滿足,婁與征唇角逐漸有揚起的跡象。
“很怕不被人需要,所以就順從彆人要求。又怕暴露其實根本沒融入進去,所以一到了人多的場合,就乾脆躲在一邊裝得很忙。”他始終掛著幾分笑,卻不及眼底,“我說對了嗎?”
因為環境昏暗,視覺被模糊,聽覺就會比平時還要敏感。
他的話一字字紮在心上,火辣辣地臊,明雀氣急敗壞地瞪他:“跟你有關係嗎?”
“學妹,彆怕來怕去的,膽兒大點,真死不了。”婁與征牽著唇角。
“你沒錯,是她們不屬於你。”
開燈倒計時正在一個數一個數地縮減。
明雀卻被他的目光抓死動彈不得,內心被什麼劇烈動搖,忘了掙紮遠離。
遠處的男生拎著啤酒大喊:“五!四!二!”
婁與征卻在這時突然湊近她,伸手過來——
他的指腹按上她的唇瓣,明雀呼吸一滯。
下一秒,圓滾滾的糖這麼被他強硬塞進了她的唇齒之內。
是另一顆整蠱薄荷糖。
明雀捂著嘴表情逐漸猙獰,視線裡盛著婁與征頑劣發笑的眉眼。
開燈前一秒,他鬆了手,悠哉問:“拋開所有不談。”
“你希望我剛才那句是表白麼。”
…………
“姑娘,到地兒了。”
司機師傅回頭提醒,明雀匆忙睜眼醒來,下了車。
那年萬聖節聯誼,關燈遊戲結束後她坐回去,果不其然被舍友韋婧拉著問東問西。
“哎你怎麼和婁與征聊那麼久啊,你倆說啥啦。”
“怎麼覺得你們比你說得熟多了,彆想背著姐妹吃獨食啊。”她打趣著。
“快說說啊,你們聊啥了。”
但她當時聽著那些話卻再也笑不起來,腦子裡全是幾分鐘前婁與征說的那些難聽卻準確的道理。
沒錯,就算不認識婁與征,韋婧或許也會讓她去做各種她根本不願意的事。
韋婧根本不在乎所謂的邊界感,隻想在自己身上索取她想要的東西,卻從沒在乎過自己的感受。
她第一次沒有迎合舍友,直言婉拒:“就學生會的一些小事,說了你不也聽不懂嘛。”
韋婧的笑容一下就停在臉上,周圍好幾個同班女生心照不宣地看過來,麵麵相覷。
然後她待不下去率先離開了,當時自己一個人出了KTV,好像就如現在這麼冷。
但是明雀記得,那時候自己心裡暢快得恨不得大喊幾句。
一下車冷風吹散了大半困意,她回頭看了眼小區外的這個十字路口,當時自己等車的路口和這裡挺像的。
她等公車回學校,卻看見後麵出來的婁與征。
婁與征和季霄回並肩出來,
杵在路邊二兩句聊著,然後一輛漂亮的跑車飛馳而來停在他們麵前。
開車的男生笑嗬嗬的,光披著的奢牌大衣就要十幾萬塊,他下車點了根煙,跟季霄回胡侃著無聊的段子。
明雀看著婁與征熟稔地邁進跑車的副駕,似乎是懶得陪他們在外麵抽煙受凍。
那時候她就知道,雖然同是崇京戶籍的本地人,婁與征所處的圈子和自己簡直是雲泥之彆。
那麼多富家子弟圍著他轉,想必他家裡在京圈上流社會的地位也不是一般的程度。
跑車飛去,掀起一陣更冷的風。
這樣一個錦衣玉食又自尊自傲的人,也對某人卑微示好過嗎?
紙醉金迷在他的世界稀鬆平常,而她大學時候,想跟家裡多要二百塊生活費都要艱難措辭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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