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Pot-34.喊得太快

明雀明知道不能把喝醉的人說的話當真,也不能用清醒的思維去推敲他說的話。

可當婁與征酩酊闌珊卻專注地說出這一句話之後,她還是防不住怔在了原地。

什麼叫第一次發脾氣?

他們認識六年,那次是她第一次對婁與征發火?

不能吧,他說話欠抽行為恣意,能真的接近他並且忍受他的人那麼少,她就一次都沒爆發過?

以前在這人麵前到底有多唯唯諾諾啊。

酒精催促著血液流淌更激烈,喝醉後人的體溫會比平時還要高。

明雀被他攥著手腕,對方掌心的滾燙酥得她的感官都更加敏感。

他溫熱的力度中,似乎有種晦澀不明的偏執情緒。

一個多月以來,兩人之間一直存在信息差,他明知道她誤會了卻沒糾正,順著機會蒙騙她難道不是這件事的重點嗎?

他在意的竟然是……她第一次歇斯底裡地罵了他?

神經病。

明雀沉了口氣,躲著他熾然的目光,故意冷著語氣:“要是想好好談,好歹酒醒了再說。”

說完她抖動手腕想要掙脫,沒想到對方力度卻更大,捏得她發疼。

痛感襲來,明雀帶著脾氣對上他眼睛,“婁與征,你聽不懂人話嗎?”

婁與征眉眼鬆弛,隻是略用力氣就讓她掙紮不得。

“你覺得我現在不清醒麼。”

明雀知道他喝了不少,但這個人總和彆人不一樣,彆的人酒過三巡,皮膚的每個毛孔都會不斷往外彌漫酒氣,再摻和著煙味,讓人難以靠近相處。

前兩年在上一家公司工作的時候偶爾會需要跟著應酬,那些組長領導身上的煙酒氣息惡心得她留下了後遺症。

但婁與征卻不一樣,她站在他身邊,全程都沒聞到酒氣,對方衣服上那股淡淡的雪鬆氣息仍然清冽。

她忿忿,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能完美得這麼全麵,喝醉了都不會丟失儀態。

儘管是這樣,明雀還是睜眼說瞎話,故意臊弄他:“你說呢?酒臭味都快熏死我了,你能清醒到哪兒去。”

說完抬起另一隻手捏住鼻子,故作嫌棄。

婁與征看她的反應,抬起右手拎起衣領仔細聞了聞,似乎在確認她的觀點。

明雀看他這神經兮兮的樣兒鬆懈防備,下一秒被他驟然往前拽——

她嚇得差點暗叫出聲,伸手下意識找落點,最後半撲到他懷裡,手掌按住男人的胸肌。

明雀耳鬢的碎發垂下,掃過他的臉頰,兩人的距離倏地拉到咫尺之近。

女性的花卉發香融入男人衣服散發出的雪鬆中,結合出新的韻味,曖昧繾綣。

震驚之下,她忘了反應,翕張著雙唇就這麼陷在他的旋渦黑眸中。

然後看著婁與征淺動了下唇角,啞著聲線輕說。

“你騙人。”

明雀倏地眨抖眼睫,呼吸悶起來。

婁與征在她臉上得到了心滿意足的反饋,大手從她的手腕往上移動,捏著她的手背送到唇邊。

早已過線的親密舉動更讓明雀猶如冰凍在原地,呆呆地看他用嘴唇和下巴蹭著自己的手背。

親昵與熟稔一如五年前。

他的嘴唇很薄也很熱,摩挲過她每一處的肌膚此刻都酥麻無比。

明雀羞赧成怒,說話都磕絆了:“婁與征……你,你彆耍流氓。”

“酒氣熏天的,趕緊放開我。”

婁與征被她的掙紮動搖了,拽著她的手連帶著自己一起坐起來,來了句。

“那好,我去洗乾淨。”

“衛生間在哪兒。”他高高大大一個人站起來之後,竟醉得踉蹌一步,撞到明雀身上。

她忙裡忙慌趕緊把人扶住,差點被他這座山似的身軀壓倒了,“哎你!喝成這樣連路都走不直,找什麼廁所直接坐輪椅吧你。”

婁與征醉意正濃,順手圈住她的細腰,以此來穩定自己的重心。

殊不知這樣更給明雀增加了負擔,男人上半身儘數壓在她身上,男女軟硬分明的身體碰撞在一起,每一次摩擦都在暗處撩撥火花。

婁與征像個大熊一樣摟著她,直接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蹙眉抿唇。

“真喝多了。”

“難受。”

明雀內心怒罵:喝死你得了!

她氣喘籲籲抵著他的“壓迫”,沒想到這人喝多了這麼難纏,來回眺望,真想放聲喊人。

走了那麼久,一桌子那麼多人,怎麼就沒一個回來的呢!

…………

同時。

童月問了服務生,穿過一整個餐廳找到了偏僻幽靜的衛生間。

她看著微信上的消息,嚴嚴實實的口罩裡始終抿著嘴,有些為難。

蔣望是神經嗎,有什麼事不能在庭院說,非要叫她到衛生間單聊。

怕不是故意調走她,給明雀婁與征創造獨處環境吧。

童月邊走邊仰頭,稍稍歎息,想起他們那個叫季霄回的朋友,再想想蔣望。

這些人,真是千方百計想要撮合小鳥和婁與征啊。

為什麼?他們不複合就真的那麼遺憾嗎?

想著這些,她不禁對明雀和婁與征在大學的那段關係產生了求知欲。

想知道他們曾經究竟多相愛,能讓這些朋友逮到苗頭就這麼賣力地替他們重連紅線。

私廚的衛生間做得很漂亮,看得出老板講究餐廳的全方位品質,光是看見男女衛生間中間的盥洗處精致的裝潢就足以感歎了。

童月左右環顧,沒看見蔣望的身影,低頭給他發了條“你在哪”。

這人也不知道乾什麼去了,既然來都來了,她沒什麼想如廁的意思,於是上前打算洗個手,用一下他們提供的小眾品牌護手霜,也算是體驗過私廚精心設計的衛生間了。

童月低頭扳開水龍頭,將雙手放在溫熱的流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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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生長得高挑漂亮,妝容和卷發都是精心裝扮過的,她們笑著從衛生間出來,一眼就看見了洗手的童月,原本交談的聲音陡然消了幾分。

童月洗著手,感受到了氛圍的變化,眼睫垂動。

她怯怯抬頭,在鏡子裡捕捉到她們審視的另眼目光,心裡一驚,刷地低回頭去。

其中一個女生A上下掃量著童月,問:“姐妹,你和蔣望啥時候認識的?”

“我看……”她拖腔帶調,“你倆挺親近的。”

女生B明顯扮演著幫腔的角色,接話:“是啊,以前喝酒沒見過你,你是蔣望新認識的?”

她看著童月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恨不得不露半點皮膚的無趣穿搭,好像碰她一下她就能碎了似的,同性之間,她最討厭這種女生,一副柔弱可憐的樣子太能討男人心疼。

越想越來氣,女生B笑了:“認識他那麼久,還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換口味了。”

她繼續掃著童月身上某些地方,“以前他對平板類型的可是連看都不帶看。”

水龍頭還在嘩嘩衝水,手都快衝浮腫了,童月的頭卻越來越低,肩膀忍不住發抖。

女生B看著她那幾乎遮住大半張臉的口罩,發問:“看你除了吃飯一直掛著口罩,你……不是有傳染病吧,不對,應該沒有。”

“那你沒事戴它乾嘛。”

“真是個怪人,不喝酒也不聊天,不知道的以為誰威脅你來的。”她環胸靠在牆邊,高跟鞋噠噠磕著地麵,打趣:“哎,你跟蔣望到底什麼關係。”

“不能是新女朋友吧?”

說完,兩個女生相視而笑,揶揄的意思不能再明顯。

身後的調笑聲就像是冰錐,紮在她身上又被她的血肉融化,打濕了她微乎其微的麵對陌生人的勇氣。

這些人的尖銳嗓音讓童月回想起很多早已塵封的痛苦回憶,隨著眼前越來越模糊,她身上也越來越冷。

啪嗒,她的淚珠掉進盥洗盆裡,隨著水龍頭裡的熱水一並流走,不著痕跡。

受到威脅的弱小動物,第一反應是僵直在原地。

正如此刻的童月。

沒有反擊也沒有反應,像石化了一樣僵在那兒,弓著的後背透著破碎。

“你倆再來一句試試呢。”蔣望的嗓音忽然響起。

旁邊男廁的門被推開,蔣望拿著剛掛斷電話的手機,眼神斂去方才喝酒吃飯的散漫。

兩個女生不知道他在這兒,一下尷尬起來,麵麵相覷。

“不是……我們女生聊天跟你有啥關係。”

“對啊,凶什麼啊你。”

蔣望走過去,替她把水龍頭關上,抽出幾張吸水紙巾,握住童月的手,耐心地幫著擦

() 乾。

“當然不是女朋友,想什麼。”

她們看傻了。

“沒追到呢,人家沒看上我。”蔣望抬眸,掃了眼她的臉,繼續說:“你們很了解我?還我換口味了。”

他把紙團扔進垃圾桶,盯著她倆,狂恣坦率道:“我蔣望天生就吃她這套來的,懂不懂。”

兩個女生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拉著手就要走,又被蔣望叫住。

童月雙拳緊握,偏著頭執拗著,蔣望彎腰,瞧見她不斷落淚的紅眼眶,眉宇壓低了很多,不止心疼。

“滾回來道歉再走。”

女生B來了脾氣:“道什麼歉!我們就是正常聊天,是你這妹妹不搭茬還莫名其妙委屈上了,蔣望,你跟朋友不能這麼偏心眼!喝多了吧你!”

蔣望一向是“不講理”的人,酒喝多了就更懶得多廢話,握住童月還在發抖的肩頭,護著人最後說一句:“你們要還想跟我當朋友。”

他扯扯嘴唇:“就麻溜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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