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Pot-38.轉不回來
麵對著婁與征這般眼神,即使是明雀這樣再遲鈍的人,此刻處於當下氛圍,也多少能感受到這裡非同尋常的潛台詞。
心跳在分秒間抬升,大腦迅速旋轉,飛出無數條答案。
但她卻不敢斷定他表達的是哪一種意思。
“糊,糊塗……”她眼神飄動,倉皇中故作單純,摸著發癢的鼻尖:“人怎麼會沒有犯錯的時候,糊塗過一次,下次就避免唄。”
婁與征盯著她義正嚴詞的表情,半晌,輕飄飄挪開視線,擦著她肩膀走出衛生間。
“又擋道兒。”
明雀瞥他一眼,悻悻回懟:“要怪就怪你自己長得太大個,誰都擋你的路。”
她走到沙發坐下,想著童月還在家裡,就發微信給對方扯謊說有事要和婁與征談,問她餓不餓,點個外賣到家裡。
劈裡啪啦和童月聊了幾個回合之後,明雀聞到一股隨風撲麵的清香,隨之抬頭望去——
婁與征正站在窗邊晾衣服。
正午的陽光撒在他的寬肩窄腰上,光線為他的身形描繪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婁與征側身,雙手抖落著洗皺的衣服。
連陽光都格外眷顧他,光芒打在他側臉,微微有些透明感,漆黑的頭發照出了棕色的味道。
本性疏冷的男人站在這樣生活氣息濃厚的場景裡,身上多了幾分親和力。
連近視的明雀遠遠望去時,都好像能看清他黑色衛衣袖子上被光照起的絨毛。
以前不是沒見過婁與征做家務。
大學還在一起的時候,明雀窩在他房子裡時就經常能看見這樣的畫麵。
房子很大,所以有家政阿姨定期過來做打掃和家居護理,但是比較私人的東西婁與征從來不讓外人麻煩。
比如他自己的臥室,比如他們兩個人的衣物的清洗晾曬,都是他親力親為。
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兩人一碰麵,在家裡待著難免少不了旖旎情事,每一次都折騰得滿室淩亂。
事後她被他弄得渾身酸累,手都抬不起來,洗完以後就躺在沙發裡看著他進來進去做家務,大到清洗床單被套,小到手洗她的內衣褲,悶頭做得細致。
她像隻貓似的窩在柔軟處休憩,時不時瞄一眼他晾衣服的背影,懶洋洋飄去一句“我的裙子不要用衣架晾,會變形啦”。
就這樣享受著一個又一個靜謐的午後。
明雀想不到過去五年多,竟然還能有機會以這種視角,看著這個人在生活場景裡的各種姿態。
分秒之間,她有些恍惚,總覺得過去那忙碌又無味的幾年生活,無數難熬和躊躇,也不過就是當下一眨眼的追憶。
明雀眼神有些空蕩,手指發癢,總有種想要伸去抓什麼的衝動。
衝動歸衝動,她到底也不敢付之行動。
就算可伸了手,這一次,又能得到什麼呢。
什麼都不做就什麼都不會變,讓狀態維持在當下,或許能時不時再擁有一次這樣的畫麵。
想到這裡,如被靜電冷不丁劈中,明雀陡然回神,意識到方才的想法有多窩囊可笑。
早已從指縫溜走的東西,竟還想著能僥幸重溫。
“發什麼呆呢。”男人的嗓音忽然打斷她的思緒。
明雀回神看向他,“啊。”
他站在陽台,手裡掛著最後一件衣服,“明小姐,你看我都看呆了,注意影響。”
“啊?”明雀被他的神經發言激得都忘了剛才往下墜的心情,回懟:“大哥,這兒就咱倆,注意什麼影響?”
婁與征手上一抖衣服,挑眉:“所以你真是一直在看我。”
明雀梗住一口氣:又挖坑逗她!
他扭頭把衣服掛上晾衣架,語氣很輕:“又胡思亂想什麼呢。”
“沒有,沒看你,也沒想你。”她低頭胡亂劃手機掩飾,“我在想童月的事,想著吃什麼外賣。”
“你……”明雀頓了下,問:“中午打算吃什麼?”
婁與征抓住她話裡的漏洞,繼續逗弄:“你這麼問,意思是我要是沒飯吃可以蹭你一口麼。”
明雀不禁逗,瞪他一眼,無情拒絕:“你家財萬貫一個大老板,就彆再占我這粗茶淡飯的便宜了吧。”
“我隨便一說。”他勾動眼尾,解釋:“一會兒我去遊戲公司,技術組要開會。”
“有食堂吃。”
有時候她也覺得怪異,明明直到昨晚兩人都還處於冷戰的僵硬之中,婁與征隻是喝醉一次,拽著她說了幾句話,兩人之間的氛圍就像融雪一樣,無聲褪掉了那層冷。
她是不是太好說話了。
方才看著他心裡產生的那種諷刺的想法始終縈繞在心頭,明雀控製不住自己亂想的腦子,隻能遠離這個會引發她亂想的源頭。
她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說完忍不住補了句:“最好彆讓我見著蔣望,不然我一定會揍他。”
彆讓她見到蔣望,所以就……也少讓她再見到他。
明雀聽那邊的男人沒什麼回應,自顧自走向門口,就在明雀走到玄關的時候,還在陽台的婁與征開了口。
他彎腰拎起空的晾衣筐,語氣很淡:“鞋櫃上的那個袋子你拿走。”
“給你買的。”
明雀一愣,看向鞋櫃上的綠色袋子,透過塑料袋能看出裡麵是個小盆栽植物,葉子有點高。
“這是什麼……”
婁與征悠悠:“薄荷。”
“擺你家裡以備不時之需,能降降火氣。”
明雀:“……”
我這麼大火氣和你,以及你的朋友脫不了乾係。
她走上去撩開塑料袋,輕哼一聲,“你家管水仙叫薄荷?”
明明就是一盆再養一陣子就要開花的水仙啊。
“你買這個給我乾嘛。”
明雀遠眺過去,瞧見婁與征走到餐桌時,點了點桌麵,意指桌子邊緣的那盆綠植:“回禮。”
是她上次生著氣甩給他的那盆。
婁與征盯著她,言簡意賅:“你送的這個,我很喜歡。”
明雀杵在玄關,盯著袋子裡深綠舒展的水仙葉子。
心情浮著說不清的漣漪。
…………
那天回家以後,明雀按照婁與征開導她的話,和童月進行了一下午的閨蜜談話,從童月字裡行間,她能感受到童月並非完全排斥蔣望。
雖然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但童月是和她同歲,能生活獨立的成年人,想必自然有對感情買單的能力。
童月沒有明確說和蔣望怎麼樣,也沒說喜歡他,也沒說想答應蔣望說的試試。
但臉上卻一直紅著顏色,久久不落。
明雀想,她或許需要更多時間想明白,所以就不再逼問,把話題轉移。
聊來聊去,童月又說回到她的身上。
兩人吃著外賣,她握著勺子看明雀,怯怯問:“……美甲店的事,你不再考慮嗎?”
明雀一愣,似是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執著於這件事。
一開始她都以為童月隻是和自己說說,聊完就不再提了。
“你,你還真想讓我出來創業啊。”
童月表情複雜猶豫,“我不是想給你壓力……我隻是覺得……你有這個能力。”
“可是創業的能力不僅僅在於我的手藝啊月月。”明雀毫不起波瀾,反而娓娓道來開導對方:“啟動資金,維持店麵的積蓄,人脈,這些全都是創業不可或缺的本錢。”
“你能把店開起來,首先是你這些年有在線上給人畫稿子攢的錢,其次,你父母隻是不讚同你做這件事,並不需要你真的養家。”
“你隻要夠一個人吃喝就好了。”
明雀說到這裡,停頓下來,想起她那一家子。
雖然也不用她來挑起大梁,但就她親爹和繼母的守舊想法,一旦知道她辭職出去創業,估計真的會沒完沒了地給她念經洗腦。
她不想給柴方榮機會,給她那種機會出去和鄰裡街坊牢騷。
她明雀作為媽媽的孩子,竟是個這麼不省心的。
她不會給柴方榮說出這種話的機會。
明雀慚愧一笑,再一次跟朋友否認了這件事的可實行性:“我還是先工作吧,創業……不適合我。”
翻過去一夜,短暫的雙休日結束,濱陽的暖陽升起,忙碌的工作日又開始了。
明雀在公司策劃部,大多時候的工作都是紮在辦公室裡做方案,但也有需要跟著前輩跑線下活動的時候。
活動內容交給了外包公司落地實施,但他們這邊還是需要出人到現場監督看管,保證整個活動順利進行,出現任何問題現場能有人在第一時間處理。
明雀並不是主要負責人,她剛到公司沒多久,還處於跟在後麵學習的階段。
她跟在幾個前輩姐姐的身後,在方方麵麵都能發現她們工作能力的強悍,將星雖然是個規模不大的廣告公司,但內部員工非常團結,而且綜合能力超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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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雀腦海裡浮現出蔣望那副招貓逗狗的嘴臉,半晌,搖搖頭。
雖然但是,不太想承認。
儘管當下的工作不是她最喜歡的,但她喜歡這種能跟著各種人學到工作方法的感覺。
能力不是一紙學曆,是源源不斷做出滿分方案的巧思妙想,真的在遇到突發情況的處理能力,和多方談判將自身利益擴大到極限的思辨能力。
他們的策劃是給地產公司的宣傳做酒會活動,舉辦地址在濱陽有名的洲際酒店,一樓的風信子展會廳是他們的主場。
明雀坐在外麵,負責來賓的登記,會展開始後沒有到場的嘉賓需要再打電話過去確認情況。
即使在展會廳外麵,走廊的暖風也給得很足,旁邊的另一個新人小妹坐得昏昏欲睡。
會議要持續進行到下午,不過幸好下午她就能進到展廳裡去做彆的工作,不用在這兒“坐如鬆”了。
明雀有些內急,跟旁邊同事囑咐:“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在這看會兒,還有這三個電話你打過去問一下。”
囑咐完以後她起身匆匆往衛生間趕去。
有時候明雀寧願做一些跑前跑後,精神高度緊張的工作,這樣時間過得快,回過神以後就已經下班了。
定在某個地方消磨時間的工作,反而會更讓人感到疲憊。
但到了職場發現多數時候都要聽任調遣,連想做的工作都未必能做上。
明雀用冰涼的水衝洗雙手,試圖讓身上的懈怠感清醒一點。
就在這時,女衛生間裡出來兩個女士,站在明雀旁邊洗手補妝,一個對另一個說:“我還是第一次見著她本人,哎喲,真漂亮。”
“看她本人和年齡完全對不上,怎麼保養的啊。”
“你看見她旁邊坐著的那個帥大叔了嗎,好像是新男友,也是個大佬哦。”
“感覺她很有手段,有營銷號八卦不是說她每一任丈夫或者男友都是各個圈子裡數一數二的精英麼。”
“咱這種打工人就彆議論人家大作家了吧,趕緊趕緊走了,我報道還沒拍夠素材圖。”
明雀關上水龍頭,反倒聽剛才那兩人的八卦給聽精神了。
也不知道說的是誰。
她對著鏡子努努嘴,捋了捋亂發轉身出了衛生間。
往展會廳的方向返回的時候,明雀瞧見走廊這邊的牡丹廳也正在舉辦活動,好像是什麼亞洲文藝文學論壇的交流會。
這邊的氛圍似乎比他們那個活動輕鬆多了,連會展廳裡的裝幀都格外有藝術範。
明雀看了眼時間,感覺在返回途中稍微摸幾分鐘魚應該也沒事,於是偷偷摸摸溜進會展廳。
她沒有往裡麵深入,
() 就站在側麵一堆新聞團隊的人群裡看熱鬨。
就在這時,台上的主持人笑著示意台下:“那麼接下來,讓我們掌聲有請流箏老師上台,開啟今日的名家講壇。”
那個名字在會展廳音響裡震出的一瞬間——明雀耳畔一嗡,愣在了原地。
她目光呆然,緩緩看向從台下嘉賓席起身,一步步走到台上的中年女人。
五六年過去,這個人竟還像當初見到時那麼骨勁又婉約,具有神奇的吸引力。
身材纖細修長,穿著一襲新中式的長裙,盤發,手腕上的玻璃種翡翠鐲子十分奪目。
儘管年紀已過五旬,狀態卻還像四十出頭那樣風華正茂。
明雀偏眼,看向一側追隨鏡頭的大屏幕,看清了關流箏的臉。
她整個臉部輪廓都很柔美,唯獨那雙眼眸英氣淩厲,幾年過去一點都沒變老,仍然與那個人的眼睛生得如出一轍——
婁與征。
…………
大二開學的那個秋天,在蔣望口中聽到關流箏這個名字之前,她對這個人並不陌生。
因為作為公眾人物,她有時候上網偶爾能刷到關於她的報道。
但因為明雀並不關注這種文藝大家的動態,平時看書看得比較多的也是青春文學,對這種社科類的傳統作家了解頗淺。
明雀記得,那年秋天來得很快,夏天的酷熱隨著一場雨倏地就溜走了。
校園在暑假寒假這樣學生稀少的時候,也並沒有空閒下來。
作為首都最知名的院校,崇大的很多地點都會外借給各種文藝學術活動做場地。
還沒到開學報到的時間,但明雀不願意在家一直待到假期末,就提前返校回了宿舍,還不能住校的這段時間就跑到婁與征公寓和他膩歪,白天則要麼兼職要麼在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