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Pot-41.時間在旁悶不吭聲
婁與征是個生性薄涼的人,有時候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但是認識六年多來,除了當初提分手那天,明雀從沒見過這人真對她發火。
大多時候,他雖然嘴上不饒人,行動上卻是完全縱容著她的。
哪怕以分手對象重逢之後,兩人以說朋友太尷尬,說熟人又太生分的關係相處的時候,婁與征仍然是那個處處讓著她的人。
可此刻明雀聽著他的語氣,看見他眉眼染怒,氣得發笑的樣子。
她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
因為她對昨夜的態度。
他太了解她的脾性了,甚至不需要見麵,不需要聽她說什麼。
僅僅憑借她故意閉門不出的行為就可以斷定——她對昨晚發生的一切是懊悔又嫌麻煩的。
而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明雀才知道,原來開門前那些不知該怎麼收場的慌亂根本算不上什麼。
婁與征此刻的表情,讓她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懼。
讓明雀意識到就因為剛剛的態度,她真切地,已經失去了什麼東西。
仿佛掉入萬丈深淵,再難挽回。
明雀緊緊攥著門框,亂七八糟的情緒全都堆在嗓子眼,說也說不出,咽也咽不下。
門外的寒氣逼人,冬季還漫長,不知道他在這麼冷的樓道裡到底站了多久。
她垂下視線,看見他拎著打包餐袋的手已經凍得泛白,心臟又狠狠扭了一下。
真正要開口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嗓子有多抖。
“我……”
“昨晚上我問你,把我當什麼。”婁與征率先搶過話語權。
他往前逼近一步,單手撐著牆俯身,洶湧的氣場向她壓去。
盯著她慌張的眼神,他眉頭挑動,蓄滿嘲弄:“是酒吧買醉的豔-遇,還是發泄需求的-炮-友?”
“如果我不出現,”婁與征壓沉了眸色,句句帶刺:“昨晚就是彆人了吧?”
羞恥心被戳中,明雀猛地瞪他,眼梢紅起來。
她胸口起伏劇烈,抖著唇瓣:“你……怎麼能這麼說……”
“嫌我說話難聽了?”婁與征眉宇間沒有任何憐惜,步步緊逼,質問她:“那你先說清楚,把我當什麼了,嗯?”
明雀埋下頭,眼眶裡的熱意搖搖欲墜,死咬著唇發不出聲。
婁與征盯著對自己實施著沉默暴力的她,冷嘲:“明雀,五年沒見,你是覺得我脾氣特好嗎?”
“你是覺得我還是那個慣著你沒邊兒的男朋友嗎?”
他咄咄逼人,偏要激得她把嘴張開,說點真心話。
兩句已然足夠刺耳的問話過後,明雀的頭已經快埋到了地上,可她也偏是死倔,一聲不吭。
伴隨著她的沉默的冷暴力和不回應,婁與征眉頭皺得越來越緊,自嘲和失望衝到頭頂。
他拎著
鑰匙的手指神經性抖動一下,笑出很輕的一聲:“明雀。”
婁與征咬著重音,放出最後也最狠的話:“你不會覺得,我是非你不可吧?”
明雀的眼皮倏地抽了兩下,手指猛然蜷起。
最終,婁與征收起所有失態,把手裡的餐袋一把塞到她懷裡,轉身開了自家房門。
隨著“嘭——”的一聲甩門,寒風抽在她臉上,火辣辣一片難堪。
明雀杵在原地,抱著懷裡的早餐,任由雙唇劇烈抖動著。
…………
惹到婁與征是件很可怕的事。
以前明雀聽季霄回他們說,隻要是真的把婁與征惹到了,他不會給對方任何求饒道歉的機會,直接將這個人的存在從他的世界裡抹去。
至此往後,視這個人如同街邊垃圾。
明雀提著他給買的早餐回到家裡,坐在桌子前盯著它,盯了一整個早晨。
直到必須起身收拾去上班,她將那袋酒樓的早餐袋塞進冰箱,匆忙出了門。
哪怕個人生活裡除了天大的事,仍然一如既往每天頂著寒風去上班。
明雀知道和婁與征的這件事上,她沒處理好,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到了公司就全身心投入工作,讓腦子沒時間去想關於他的一切。
可她強迫腦子忙碌起來的同時,卻也一直感受著心底那股暗沉的,難以紓解的酸澀。
他問她,把他當什麼了。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心裡的答案是什麼,隻是不敢想,更不敢說。
一連三天,明雀沒有再見到過婁與征。
微信,電話也都沒有任何聯絡。
睡前躺在被窩裡,她翻來覆去刷著他那比家裡還空的朋友圈,刷著他們一個多月來的所有微信記錄。
珍貴的夜晚時間變得無比煎熬,明雀盯著手機,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
她想,和婁與征的這場沒有突如其來的重逢。
怕是要在春天來之前結束了。
…………
明雀想讓自己變成無頭蒼蠅似的忙成一團,可偏偏結束了前幾天的活動,最近的工作都不忙,隻是後續的一些收尾。
下了班明雀還想繼續留在辦公室找點事做,結果被姐姐們好一陣嗔怪,不許她內卷,到點趕緊下班。
傍晚六點半被“趕出”了公司,明雀站在樓下,腦袋一空就又開始想起那件事。
她彎下腰去使勁拍了拍腦袋,落下決定轉身前往附近的地鐵站。
去童月的美甲工作室。
一月的三十一張日曆表在不易察覺間被撕完,二月一開始,時間就越來越快得逼近過年假期。
今年的除夕在二月中旬,所以這個月一開始,童月的美甲工作室就幾乎沒有空人的時候。
今年的客人比往年都多。
雖然比不上外麵有團隊的美甲店熱絡,但是對比童月勢單力薄的生產力來說,已經是忙得喘口氣的時間都沒了。
明雀決定下了班到她店裡當義工幫忙。
到了工作室,明雀一推門,還沒來得及看童月和顧客,先看見了坐在童月身邊優哉遊哉看雜誌的蔣望。
對上蔣望吊兒郎當打招呼的笑眼,她眼皮一耷拉,氣不打一處來。
公司裡沒遇到,倒是在這兒碰到了。
童月戴著口罩,往門口看,弱弱打招呼:“你來啦……”
明雀瞪著蔣望,“他怎麼在這兒。”
“……”童月手裡捏著美甲筆,瞥了眼身邊像牛皮糖一樣粘著的男人:“……我也不知道。”
“趕也趕不走。”
“趕我?”蔣望單手合上雜誌,露出一副傷心的樣子:“你舍得失去我這麼一個身強體壯的免費勞動力嗎?”
童月一頓,使勁眨眨眼,故意不理他。
坐在童月對麵的客戶小姐姐抿嘴偷笑,眼神曖昧。
明雀脫了外套,慢慢挽起袖子說:“真正有用處的義工來了,確實也不需要你了。”
童月也不和她客氣:“十分鐘以後下個客人過來,你先幫我給她把指甲卸掉,打底建構。”
“沒問題。”她應下,轉身到水池洗手。
“學妹,以前怎麼不知道你精力這麼旺盛,下了班還能過來兼職美甲師。”蔣望支頤桌麵,悠悠調侃:“怎麼,最近部門沒活兒乾了?”
“年前項目都清得差不多了,確實沒啥事。”明雀沒理他故意逗貧的茬,淡淡說。
童月看了眼散發著和平時不太一樣氣場的明雀,察覺到不對,但也沒說什麼,先專注手頭的工作。
可蔣望一向是恨不得走到哪都把場麵搞到最熱鬨的人,他一看明雀在這兒,拿出手機說:“那我給婁與征打個電話讓他也過來,就他那個火鍋店咋樣!等童月下班咱一塊吃……”
“你彆打!”明雀立刻打斷他。
嚇了蔣望和童月一跳。
嗯?
明雀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立刻偽裝成無事發生的樣子,“叫他乾嘛,咱們仨不能吃麼。”
蔣望的目光稍許渡上審視,從她臉上流連一圈,意味深長:“……你倆?”
“有事兒?”
童月埋頭做美甲,不說話。
但其實已經把耳朵豎起來了。
果然,明雀不對勁跟婁與征脫不了關係,八-九不離十。
“能有什麼事兒。”明雀歎息,走到美甲台坐下,拿出另一套工具開始消毒擦拭,等待下一位客人過來。
她垂下眼睫,聲調更清冷些許:“你倆彆瞎想了。”
童月和蔣望對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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