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彩芙利落地拽下喬鬱免的口罩,認真打量著他側臉的每一寸皮膚。
他臉部的狀態比她想象中的好很多,已經沒有凸起的紅疹了,隻殘留著部分深淺不一的酡紅,像旭日東升時,天際蔓延開的紅霞。
許是她注視得太久了,喬鬱免多少有點不適應她這樣近似審視的目光,不自在地把腦袋側開。
江彩芙看不到他的另一側臉,有些不滿地擰起了眉。
“有什麼好躲的?”
她實在不算是個耐性多好的人,尤其在看到喬鬱免有了一點不配合她的舉動後,本就不多的耐心更是燃燒殆儘。
她直接抬起手,不由分說地掐住了他的臉頰,強硬地將他扭向自己。
虎口卡住他下巴的那一刹那,她能真切地感受到他驟然急促起來的灼熱鼻息拍向自己的手背。
他像是對她突然出手的舉動感到很詫異,但更多是無措,嘴唇翕動著像是要說什麼,但最終隻是倔強地抿成了一條線,下顎線也繃得緊緊的,眼眶好像紅了一圈,又好像沒有。
自天花板傾瀉而下的光線被兩人的腦袋擋了大半,在有些晦暗的光影裡,江彩芙看不清他皮膚上的所有痕跡。
於是她腦袋後仰,又掐著他的臉朝光源偏了偏,讓他臉上所呈現出的一切都無所遁形。
熾亮的光線向喬鬱免斜斜探來,他半眯著眼睛,覺得刺眼。
他眨了兩下眼睛,剔亮的眼珠輕輕轉動,直直對上了江彩芙投來的目光。
平靜的,審視的,像是在盱衡某種死物。
簡直比白熾燈還要刺眼。
他索性閉上眼睛,不再看她。
視野一片漆黑後,其餘感官反而愈加敏銳。
耳朵輕易地捕捉到了她不疾不徐的呼吸,仿若被放大了數倍,近在咫尺間…似乎隻要他稍稍湊近一點,就能和她的氣息糾纏在一起。
他無端地吞咽了一下,為自己產生這樣不合時宜的旖念而感到有些羞恥,同時祈禱自己的臉不要再發燙了,不然肯定會被她看出來,那樣的話,他不是又鬨笑話了麼?
某個時刻,掐在自己臉上的手,好像鬆了點勁兒。
喬鬱免猜測是自己的乖順讓她放鬆了警惕,所以她才鬆懈了下來。
在這樣不設防的情況下,他想要掙脫她的桎梏,那可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隻要他想。
在什麼都看不見以後,他的思維異常活躍起來,時不時的跳出意外的新發現。
比如,在來醫院之前,江彩芙應該擦過一次護手霜。
她的手指貼在自己皮膚上的觸感,有些滑膩又有些澀,他儘量不留痕跡地深嗅一口,還能聞到一絲似有若無的梨子的香味。
但這種香味已經很淡很淡了,混在醫院的消毒水裡,不仔細分辨的話,其實很容易忽略過去,所以她應該是很早之前塗了的……他猜是早上護完膚以後順手塗上的。
“還好啊,隻是
臉還有點紅(),???灓偛虎?”
彬楟餕艙???葶?盧?呎?????捥葶???
???鵏?????()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緩緩睜開了眼睛。
江彩芙敏銳的從他漆黑的眸子裡看出對自己不加掩飾的控訴,以及引而不發的慍色。
她多少也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不合適,很快把鉗製住他下巴的手鬆開。
“對不起。”她道歉得很快,隻是語氣聽著沒什麼起伏,並沒有多少誠意的樣子。
不過喬鬱免此時並無心思計較這種微末的小事,他揉著自己的頰肉,聽似無甚波瀾的語氣裡裹挾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怨念。
“二話不說直接掐上來,真是霸道得可以啊江彩芙。”
這蠻橫不講理的性子真是一點沒變。
江彩芙自知理虧,任他吐槽沒再回懟,但看他還在揉臉上的肉,還是忍不住問,“我掐得你很痛嗎?”
喬鬱免揉臉的動作一僵,抬起眼皮睨她一眼,輕哂道,“一天天的不知道哪來的牛勁。”
他放下手後,江彩芙自然就看到他臉上淺淺的紅印,不是過敏留下的那種痕跡,那就隻能是她剛才掐出來的了。
江彩芙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呃,也有你皮膚太脆的緣故。”
喬鬱免毫不意外她會這麼回答,見怪不怪道,“甩鍋還是一如既往的利索。”
江彩芙眼神遊移,沉默片刻後果斷換了話題,“但是你的過敏已經好很多了啊,已經不太能看出來了,再塗兩天藥肯定就能痊愈了。”
喬鬱免聽出她言語中安撫的意味,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她繼續說,“我果然沒有笑話你對吧?雖然我平時挺喜歡幸災樂禍的,但我都很有分寸的啊,像這種你特彆在意的事,肯定不會用來嘲笑。”
“……分寸?”
喬鬱免像是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事情,抬眼看她時,本就上揚的眼尾不斷上翹,勾起一抹嘲謔的笑意,“這倆字從你嘴裡吐出來,真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如果她心裡真的有‘分寸感’這種東西的存在,她就不該來掐他的臉。
隻會勸誡他作為前男友要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對她做任何與曖.昧沾邊的動作,實際上輪到她自己了呢,就什麼都忘了。
真是雙標得可以。
偏偏這種話他還沒法往外說,一說出來,她肯定就惱羞成怒地離開,說不定以後都不會再搭理他了。
所以實在沒必要逞這一時的口舌之快。
雖然心裡多多少少總有點鬱悶吧……可惡的雙標怪。
想到這裡,他又忿忿地瞪她了一眼。
江彩芙本來就沒聽懂他剛才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在接受到他飛來的眼刀後,更是一頭霧水的,“什麼意思?”
他悻悻地撇了撇嘴,“沒什麼,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那種矯情擰巴的小心思,不值得她多加在意。
他轉過身,給她倒了一
() 杯水,遞過去,“喝點水吧。”
早在她走進來的那一刻,他就該給她倒杯水的,可那時候他對自己這副尊榮並不滿意,一心想找口罩把臉遮起來,所以連這最基本的禮儀都給忘了。
真難為她一口水都沒喝,還和他說了那麼多的話。
“謝謝。”江彩芙正好覺得有點口渴了,便接過水杯。溫熱的水,恰好入口。
他支起沒受傷的那條腿,雙臂交疊,懶散的把腦袋搭了上去,看著她慢騰騰地喝著水,心情詭異的平和起來,也就不著急和她說話了。
而她忙著喝水,自然也沒空說話。
床頭的向日葵微垂著沉甸甸的花盤,在白熾燈的照耀下,散發出純金般的色澤,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它們似乎能蘊出暖意的錯覺。
有風從半開半闔的窗戶裡灌進來,撲簌簌的,淹沒某人喝水的吞咽聲的同時,也卷走了兩人交錯又偶爾疊合的呼吸聲。
片刻後。
江彩芙緩緩放下水杯,原本乾燥的嘴唇被浸得濕潤,早先塗的啞光口紅平添了幾分水光感。
喬鬱免直勾勾地盯著她水亮的唇肉,不動聲色的把下半張臉往臂彎裡埋了埋。
江彩芙的視線掃過來時,就隻能看到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了。
對視幾秒,她正要彆開眼,就聽他很突兀地開口,“其實,有個問題想問你很久了。”
“從分手後的第一次見麵,也就是一個月前,就想問你了。”
江彩芙捧住杯子的手緊了緊,莫名從中嗅到了一種風雨欲來的氣息,困惑的同時,又帶著點局促,“什麼呀?”
“就是,你……”
他頓了頓,似是在組織措辭,想要用更加慎重的方式表達,可惜思索一番後遲遲無果,於是他歎了口氣,隻能說出那句很老套的,無論是小說或是電視劇裡,大小角色久彆重逢後都會說出的那句話。
“你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在我們分手後的這段時間,你過得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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