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說。”齊舟笑著彎腰,“樂意效勞。”
“我感覺你和伊甸的其他人不太一樣。”森鬱說,“伊甸在懷疑我的身份,你有沒有辦法瞞過他們?”
“應該可以吧,我儘力而為。”齊舟說,“沒想到你這麼喜歡蘇白清,我對他越來越感興趣了。”
森鬱眼裡浮現冰冷的警惕。
“彆多想,我怎麼可能和人魚搶人。”齊舟笑了笑,“大多數人追捧蘇白清,都是因為他的淨化能力,你的戀人是很有魅力,但魅力也沒大到離譜的程度。”
“是嗎。”森鬱歪頭,他倒希望蘇白清的魅力不大,但蘇白清淨化能力消失之後,還剩不少人圍在他身邊。
人魚的腦回路令齊舟無奈,他轉過身不再多說,背朝森鬱揮了揮手,抬步離開。
這裡隻剩下森鬱。
他忽然開始想念蘇白清。
剛分開沒多久,他就開始想。
蘇白清可能還沒走遠。
想到這裡,森鬱本能讓精神異能擴散出去,尋找蘇白清。
畸變者監獄的牆壁經過多次加固,還加入了土石序列進化者製造的特殊材料,但被人魚的精神異能輕而易舉穿過,沒有觸發任何警報。
異能擴散到外圍大廳,很快發現了眼尾帶有淚痣的美貌青年。
大廳現在安靜了很多,大部分畸變者都好奇看向兩個人魚混血。
莊溪太有名氣,伊甸的畸變者就算沒見過他,也聽說過。
蘇白清他們也知道,但上次森鬱在隔離區的時候,蘇白清每天過來都是坐在車上,繁盛景把森鬱帶過去見他,很少有畸變者親眼見過他。
現在他們見到了。
竟然比莊溪更加美貌。
這些畸變者對森鬱嫉妒更深,還有的朝蘇白清搔首弄姿,以為森鬱能吸引到蘇白清,同為畸變者的自己也可以,結果下一刻就被人魚的精神異能控製,目光呆滯無神,無法再做出任何動作。
同一時間,森鬱還聽到了莊溪說的話,笑容直接消失。
森鬱焦躁抿緊唇瓣,第一反應就是再度使用精神異能,控製莊溪讓他閉嘴,但緊接著反應過來,他不能再闖禍。
他想回到蘇白清家裡。
一個畸變者被操控,不會被發現,但莊溪出現問題一定會被發現。
沒事的,蘇白清喜歡他。
要他們分開的人以前就有很多,蘇白清不會聽的。
人魚努力說服自己,但藍紫色眼眸裡的愉快蕩然無存,緊張等待蘇白清的回答。
“不可能。”蘇白清斬釘截鐵道。
莊溪說:“你有沒有想過,你其實並不了解他。”
“總歸比你了解。”蘇白清說,“而且,我和森鬱分開,豈不是方便你再指使淩誠堯拿捏我。”
莊溪無言以對。
他沉默片刻,張了張口:“這件事上,我確實是為了你好。”
莊溪聽人談論過森鬱,都說他作為畸變者,性格好得不可思議,單純討人喜歡,沒被人類社會的複雜與黑暗沾染,令人想要保護。
他對森鬱的印象也是這樣。
森鬱的眼睛十分清澈,夢幻的顏色很容易令人聯想到天真純潔這類詞彙。
之前展露出想殺死淩誠堯的凶性,還能當森鬱是太在乎蘇白清,失去了理智,但剛才看見的一幕,徹底推翻了他對森鬱的印象。
他在森鬱眼裡看見了刻骨的**,以及撕碎所有競爭對手都不會有心理負擔的非人感。
怪物。
蘇白清被那樣的怪物盯上,就算被吃掉,怪物也不會善罷甘休。
而蘇白清還在狀況外:“以我們的關係,我無法相信你是為我好。”
莊溪有些生氣:“你不愛信就彆信。”
“我是不信。”蘇白清點頭。
莊溪愈發氣悶:“森鬱是人魚嗎?”
蘇白清說:“怎麼可能。”
“你應該期待森鬱是人魚才對,那樣你就是人魚的戀人。”莊溪說,“不過,如果森鬱是人魚,你就配不上了,他很可能會離開你。”
莊溪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話。
看森鬱先前的樣子,怎麼可能離開蘇白清。
森鬱是人魚這件事的真實度,在他心中也大打折扣。
那分明是怪物,與代表美好的人魚絲毫不沾邊。
就是畸變者。
“不可能的事,我為什麼要期待。”蘇白清說,“我比你們現實得多。”
莊溪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蘇白清真的很擅長無意識惹怒彆人。
他直接轉身走向外麵,連見森鬱的事都忘了。
也沒有了見的必要。
莊溪走到大廳正門口,背後忽然響起一聲慘叫。
“啊!”
一個坐著的畸變者忽然連同椅子一起翻倒,露出極致痛苦的神情,血液全部湧到青筋暴起的臉上,隱隱發紫,但看不出是哪裡痛苦,隻是不停在地上打滾,將桌子也撞倒。
警衛立刻圍上去,還有一些跑向蘇白清與莊溪,要保護他們離開這裡。
畸變者體內的汙染流淌出來,在地板上蔓延,等體內血液流光,畸變特征消失,就變成了一具青白的死屍,死死瞪大布滿血絲的眼睛。
像這樣倒下的畸變者越來越多,警衛已經衝到莊溪身邊,要推開大廳正門,然而門上浮現蛛網般的汙染,將門扉黏合住,警衛沒能推開,手掌反而因為碰到高濃度汙染,瞬間被侵蝕,瞳仁縮小至極,在眼眶內顫抖,神情隱隱瘋狂。
地板被汙染浸染,汙染來到牆角,就順著牆壁往上蔓延。
下一刻,大廳陷入極致的黑暗。
仿佛被人隔絕了視野,蘇白清連麵前的警衛都完全看不見,混亂愈發嚴重,慘叫聲不絕於耳。
忽然,人魚無形的精神異能控製蘇白清往後退了一步。
就在蘇白清後退的下一秒,他剛才站立的地板打開了一個空間門,是由黑線構成的門框。
彆人在黑暗裡看不見這個門框,但森鬱可以。
森鬱沒有心思多想,將注意力都放在蘇白清身上。
伊甸高層很快發現隔離區的情況,派來支援,蘇白清一直在森鬱的保護下,沒有被抓到。
等黑暗結束,湧到蘇白清麵前的光線令他閉了閉眼睛。
大廳內站滿了人,大多是趕來救援的進化者,隔離區的警衛僅剩少數還能站著,都被汙染侵蝕躺在地上,有些正在發生畸變。
畸變者死得更多。
無一例外都是體內的汙染流淌乾淨,畸變特征消失,變成一具在末日前可能很普通的死屍。
“絕對是一個等級極高的畸變者,抽出了他們身體裡的汙染。”一名進化者語氣凝重,分析道,“但再怎麼厲害的畸變者,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入侵伊甸,負責隔離區的人裡有內奸,而且身居高位。”
淩誠堯在大廳內四處尋找莊溪,但找不到,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說:“莊醫師不見了。”
畸變者抓不住蘇白清,就抓走了莊溪。
*
蘇白清猜到了,保護自己的是森鬱。
森鬱在黑暗裡看見了很多東西。
一開始,畸變者就是衝蘇白清而來,根本沒有管莊溪。
蘇白清猜測,畸變者之所以盯上他,是因為伊甸的內奸將蘇白清能淨化汙染的消息傳遞給了他們,蘇白清被畸變者視為威脅,他們製定計劃,配合伊甸的內奸在隔離區進行布置。
他們可能想找個機會,把蘇白清騙進隔離區,實施計劃。
結果布置好後,蘇白清的淨化能力消失了。
而伊甸防守嚴密,內奸一直沒能將最新消息傳遞給畸變者,也沒把蘇白清騙進隔離區。
直到今天,蘇白清主動進去。
畸變者那裡以為計劃終於開始,於是動手,他們抓不到蘇白清,就拿莊溪作為彌補。
這麼大的行動,總不能沒有半點收獲。
莊溪算是倒黴被蘇白清牽連的。
伊甸為了找他付出極大,淩誠堯更是不眠不休尋找,但一直沒有找到。
不知道他正在畸變者那裡遭遇什麼。
因為莊溪被抓,伊甸爆發了極大的混亂,連其他城市都聽說了這件大事,伊甸高層好不容易才減輕混亂,可沒能徹底平複。
如果蘇白清還擁有淨化能力,宣布這件事,就能輕而易舉平複混亂。
可惜不行了。
失去了排名第一的人魚混血,人類損失巨大。
*
接下來,伊甸內部徹查叛徒,一時間風聲鶴唳,城市內每個人都行色匆匆,氛圍緊繃,隔離區被封鎖,沒有重要的事,外人不得進入。
蘇白清隻在事情發生後,以擔心森鬱為理由見過他一麵,之後就無法再進隔離區探視。
他這段時間也很忙。
在隔離區受到汙染的進化者,以及因為莊溪失蹤而動蕩的人心,都需要人魚混血來安撫。
每個人魚混血都忙得團團轉。
等時間進入秋季,事件帶來的影響才有所平複,所有人都接受了莊溪找不回來的事實。
隔離區重新開放,蘇白清能夠重新進去探望森鬱了。
同時,獲取森鬱的淨化能力。
這些日子太忙,而且死了不少人類與無罪的畸變者,蘇白清沒心思再在意吻技的事情,還像以前一樣。
看見蘇白清心情不好,森鬱藍紫色的眼眸浮現擔憂,每次儘量多把能力分給蘇白清。
親吻的次數因此減少也沒關係,他隻希望蘇白清能開心。
他還賜予了蘇白清魚尾。
三四次以後,蘇白清的淨化能力差不多到了能用的地步,眉眼鬆緩,這樣他再遇到上回隔離區那樣的事,就不會再那麼無力。
這天蘇白清從隔離區離開,天色已黑。
他走在街上,四周行人稀疏,環境寂寥,莊溪被抓給伊甸帶來的創傷還未平複。
忽然,淩誠堯的聲音在蘇白清腦內響起。
“蘇醫師。”
是淩誠堯的精神異能。
蘇白清左右環顧,看見身穿軍隊製服的高大男人,站在建築間的陰影中。
蘇白清走過去:“有事嗎。”
淩誠堯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直接精神控製了蘇白清。
這裡離隔離區較遠,森鬱鞭長莫及。
“請蘇醫師和我來。”
他帶蘇白清離開城區,來到郊外的花田。
城市的燈光傳遞到這裡,已經過於暗淡,一個畸變者等在這裡,身影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淩先生言而有信。”
他嗓音優雅,與講究的人類權貴沒有區彆。
看見隻有他一個,淩誠堯神色冰冷:“我依照你的話,把蘇白清帶了過來,可你沒有帶來莊醫師。”
蘇白清受到控製,不能自主行動,但能聽見他們的對話。
這是交換人質。
*
莊溪是排名第一的人魚混血,同時還是優秀的歌劇演員,兩重身份使得莊溪的追捧者極多,他們瘋狂尋找莊溪,其中以淩誠堯為最。
他們已經揪出了隔離區高層當中的叛徒,進行審問,確定他們的目標是蘇白清,莊溪是墊背的。
森鬱保護蘇白清的事情也暴露了。
除了他,沒有第二種可能。
隔離區的警報最新升級時,他們讓淩誠堯做過測試,淩誠堯的異能會觸發警報,把森鬱關進去後,他們也試過,森鬱的精神異能同樣會觸發。
但是,森鬱被關進監獄後,精神異能進行了高速成長。
森鬱的異能被汙染壓製了太久,驟然掙脫出來,就像竹子一樣節節攀升,把以前該有的成長補了回來。
人類對他的忌憚更深。
在黑暗裡看到的黑線門框,森鬱也講了出來。
蘇白清立刻聯想到薑緒。
森鬱也想起,他在薑緒那裡見過一樣的能力。
伊甸聯絡了薑緒所在的城市,他們彙報說薑緒這些日子表現很好,沒有不良記錄,因為薑緒成為畸變者的那片汙染區比較特殊,城裡組織了一支隊伍,帶著薑緒再度前往那片汙染區進行探查。
他們想方設法聯係上汙染區裡的隊伍,根據隊伍的說法,薑緒一直正常,襲擊伊甸隔離區的不可能是他。
這件事隻能暫時按下。
可能是一位高等級畸變者,擁有與薑緒相似的能力。
伊甸的人還問了,森鬱為什麼不救莊溪。
如果森鬱回答力有不及,其他人也能理解,但森鬱不懂人類的話術,坦誠回答:“不想救。”
聽了莊溪對蘇白清說的話,他完全不想救。
不過,救了莊溪可能有功勞,當時森鬱是猶豫了一下的。
但在他猶豫的那一瞬間,莊溪已經被帶走。
森鬱的話惹怒了莊溪的追隨者,還有人遷怒蘇白清。
正常人都明白,這並非蘇白清的過錯,他擁有淨化能力的那段時間,還救了不少人,但末世裡腦子不正常的人很多。
他們覺得,被抓的不如是蘇白清。
現在看來,淩誠堯也是其中一員。
他要拿蘇白清,和畸變者交換莊溪。
他們知道蘇白清失去淨化能力,沒有了價值,但畸變者不知道。
淩誠堯也不會告訴他們。
“如果是你帶蘇白清,前往我們的地盤,我有足夠的底氣帶著莊溪。”畸變者不疾不徐道,“但現在是我來你們人類的城市,承受了極大風險,當然要留一手。”
淩誠堯說:“不見到莊醫師,我不會把蘇白清交給你們。”
“那就請移步。”畸變者伸出一隻手,“我們去更安全的地方。”
淩誠堯沒有抬步,似乎在猶豫。
“不用擔心,不會很遠。”畸變者說,“我們也不會對你下手,要解決掉你沒那麼容易,萬一你逃回伊甸,麻煩的就是我們,我們不會賭,一切以得到蘇白清為優先,你明白他的價值。”
淩誠堯終於邁開腳步,帶著蘇白清跟在他後麵。
畸變者笑著說:“雖然你是莊溪忠誠的狗,但我也沒想到,你真舍得把蘇白清帶出來。”
“你想到了。”淩誠堯沒有表情道,“否則你們不會聯係我。”
話音未落,淩誠堯停住腳步。
走在他身邊的蘇白清忽然倒下。
蘇白清躺在花田間,蹙起的眉頭流露出不適,雪白的臉浮現潮紅,像是覺得很熱。
他褲腿下的腳腕浮現魚鱗,淩誠堯看得呆住。
“居然這個時候變出魚尾。”畸變者說,“不過,驗一下貨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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