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清坐在房間的軟凳上,閉著眼睛。

他實在太累了,花璽洲根本沒有顧及今天是訂婚宴,蘇白清現在穿著定製的白色西裝,皮膚上仍殘留著被婚紗摩擦的觸感。

不久前,花璽洲還在房間裡壓著他。

原本給人溫文爾雅印象的豪門貴公子,仿佛變成了隨時隨地都會情熱的野獸。

蘇白清對白色衣服也有點過敏了,然而西裝是提前定製好的,沒法臨時更改。

他答應與花璽洲訂婚,本來是希望離開這個世界前,不會與付月年再產生交集。

結果掉進了另一個陷阱。

仔細想來,他答應得倉促了。

主要是蘇白清當時剛從半昏迷的狀態醒來,腦子還沒完全清醒,又受到花璽洲突然求婚的衝擊,思路不知不覺被花璽洲帶著走。

如今訂婚宴都已經開始,後悔也沒用了。

念及蘇白清的身體情況,花璽洲不讓他全程參加宴會,隻在必要的時候出現一下就可以。

其餘時間蘇白清隻用在房間裡休息,一切交給花璽洲。

蘇白清懶懶靠著椅背睜開眼,拿起手機登錄微信小號。

待在花璽洲家裡的這幾天,蘇白清一直都沒登錄過小號,也沒上過遊戲。

主要是不敢。

其次是沒有心情與時間,昨天他還沒完全恢複好,就被花璽洲換上了婚紗。

微信小號積攢了大量新消息,都是問他為什麼沒有直播,也沒有了消息。

蘇白清先回複哲理:“我直播不了多久了。”

不擇手段搶奪夢光景觀眾與愛慕者的這個任務,還差一點沒有完成,等到完成,他就不會再直播。

哲理好像一直守著微信。

蘇白清消息發出去的下一秒,他的語音電話就撥了過來。

這是哲理第一次給他打語音電話。

哲理喜歡發文字,他們一直以來都是文字交流,有時蘇白清會發語音,但哲理從來沒有發過。

哲理身上,有一些有錢人的驕矜。

討好一個女主播,還要與筆勻春色競爭,似乎令他感到不適應。

他想得到蘇白清反過來的討好,讓蘇白清意識到他的重要性,知道他有資格隨時抽身離開。

而隻發文字這樣的行為,就會透露出一絲距離感,以及高高在上。

蘇白清累得不想說話,直接掛斷。

下一刻,哲理發過來兩條語音:“你出了什麼事?”

“說出來,我可以幫你。”

“你幫不了我。”蘇白清回複完,反應過來不對。

這個人的聲音好熟悉。

蘇白清微愣過後,神色緩緩變得古怪。

居然是簡哲。

哲理:“你對我還不夠了解。”

一個主播能遇到多大的麻煩,簡哲覺得他可以解決。

“不如這樣,我們

現實裡見一麵。”

“我一直想見你,我們已經認識快一年了。”

這句話,已經算是簡哲含蓄表明自己的心意。

“我們都在容城,見麵很方便。“

簡哲給小蘇打寄過禮物,知道他所在的城市。

不過為了保護現實信息,蘇白清給出的不是學校地址或家庭住址,而是外麵一個快遞存放點。

蘇白清打字拒絕:“我不想見麵。”

哲理:“為什麼?”

小蘇打:“我為什麼非要和你見麵不可?”

“因為我想幫你解決遇到的麻煩。”

“都說了你解決不了。”

小蘇打的回複越來越不客氣,簡哲有了不詳的預感,急切之下直接挑明心意:“我對你有好感。”

覺得這樣的表白太模糊,簡哲又補充了句:“我喜歡你。”

蘇白清神色更怪:“我不喜歡你。”

哲理:“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會讓你失望。”

簡哲一直看蘇白清不順眼,蘇白清看他也是。

但是被簡哲喜歡,蘇白清完全沒有大仇得報的感覺。

他已經受夠被男人追求,隻有驚恐與不耐。

“我有未婚夫了。“

“什麼時候有的未婚夫?“哲理不可置信追問,“你直播的時候從沒透露過,你有戀人。”

“剛有的。”

“我未婚夫非常優秀,比你優秀一萬倍,所以你死心吧。”

蘇白清剛把消息發出去,開門聲響起,嚇得蘇白清手一抖,連忙按滅手機抬頭看過去。

果然是花璽洲。

“在和誰聊天?”

“一個熟人。”蘇白清說話的同時,手機還在不停響起微信提示音。

他忘記了開靜音。

蘇白清驚恐感覺自己要死。

花璽洲有可能會查他的手機,而蘇白清沒來得及切換到微信大號,小號上的聊天記錄一旦給花璽洲看見,那就全完了。

蘇白清腦子裡飛速思考該怎麼辦,花璽洲來到他身前,將蘇白清從椅子上扶起:“我們去宴會廳,該你出席了。”

沒有查手機。

蘇白清驚愕之餘,內心長出口氣。

花璽洲傾身靠近他,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剛才的事,我等夜裡再問你。”

蘇白清臉一白。

他聽出了花璽洲的言外之意。

花璽洲今晚要在床上問他。

*

簡哲反複查看微信,臉上的焦躁掩飾不住。

小蘇打有未婚夫,他本不該再打擾,可這是簡哲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為了這個女主播,他甚至拒絕了一樁很有助力的聯姻,付出了這麼多,他無法做到輕易放棄。

簡哲不想自誇,但他也無法相信,小蘇打的未婚夫優秀勝過他萬倍。

一定要在現實裡見麵。

如果見到他,

小蘇打說不定會後悔訂婚。

簡哲內心湧動著自己都覺得不堪的念頭。

母親的聲音傳過來,問他:“你怎麼了?”

簡哲猛然回神,掩飾道:“沒事。”

簡母將信將疑地打量自己的大兒子。

自己的另外兩個兒子有多喜歡蘇白清,簡母早已深刻領教,今晚她與丈夫出席這場訂婚,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看著顧景若與簡言,以免兩人做出不理智的事。

但是,訂婚宴上的氛圍太奇怪。

具體的簡母形容不上來,隻覺得暗流湧動。

付月年看上去心情極其糟糕,氣勢駭人,似乎並不祝福花璽洲訂婚,但他對蘇白清的母親又非常客氣。

“以前你對白清態度不好。“簡母不懂自己現在為什麼要心驚肉跳,但就是忍不住這樣,“有機會和他道個歉,修複一下關係。”

簡哲抿緊唇。

就算花璽洲與蘇白清訂婚,他也看不上蘇白清的品行,對蘇白清很不喜歡。

可母親的話是對的。

事已至此,不能再任由蘇白清對簡家心懷怨懟。

花璽洲真的喜歡蘇白清嗎。

這些人究竟為什麼喜歡蘇白清?

簡哲正這樣想著,周圍響起低低的驚呼。

他本能抬起眼,看見花璽洲牽著蘇白清的手走了進來。

看清蘇白清臉的那一瞬間,簡言如遭雷擊,瞳孔因為震驚縮小到極致。

不少人知道,花璽洲讓付月年重傷進了醫院的事,他們特彆好奇,讓那兩人爭搶到這個地步的毀容男人。

今天得見蘇白清的廬山真麵目,他的臉竟然治好了。

還是個令人目不轉睛的,非常難得的美人。

保姆的兒子,普通家庭出身的人能攀上花璽洲,鯉魚躍龍門,實在惹人豔羨,在場賓客本以為蘇白清出現時會春風得意,容光煥發,現實卻與他們的想象截然相反。

蘇白清臉上半點高興都沒有,連唇瓣都沒什麼血色。

他落後花璽洲半步,被花璽洲拉著才能往前走,眼神躲閃不看任何人,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有經驗的人很快就看出,花璽洲拉著的未婚妻,不久前還接受過疼愛。

導致惹人可憐的氣質間,夾雜著令人想要施虐的豔麗。

怪不得花璽洲這樣的人,都忍不住在大白天對未婚妻做那樣的事。

簡哲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在彆人看來,應當非常滑稽可笑,而且荒謬。

蘇白清穿著男裝的樣子,與白貓有些不同,但他一下想明白了很多東西。

為什麼當初白貓會出現在簡家,顧景若要對他撒謊。

為什麼正在爭奪同一個女孩子的花璽洲與付月年,會出現在白鏡一的成年禮上,接走蘇白清。

未婚夫的事,則是和小蘇打對上了。

他從始至終喜歡的,竟然都是蘇白清一個人。

蘇打說自己的未婚夫強過簡哲許多,

簡哲解決不了他的麻煩,

簡哲現在也不得不咬緊牙關承認。

的確是這樣。

*

“恭喜你抱得美人歸。“花璽洲經過閔昀麵前時,閔昀蒼白著臉,笑著對他說,“我早就猜到,我們三個中間,應該是你最先定下來。“

花璽洲的黑眸含著禮節性微笑,靜靜審視著他。

閔昀知道,花璽洲一定會徹查那天付月年與蘇白清都發生了什麼,也會發現其中有他的參與。

閔昀張口想說些祝福的話,打消花璽洲的懷疑。

“……”

然而他的喉嚨好似被堵住,第一時間竟然沒發出聲音。

閔昀臉色更白了兩分,強迫自己發出聲音,祝福花璽洲與蘇白清訂婚。

然後,他轉頭對上女伴羞澀的目光,親切與女伴交談,不再看蘇白清。

顧景若走過來。

簡家父母悚然一驚,上前想要阻止兒子,結果顧景若並不是去找蘇白清的。

顧景若隻是看了看他,就走到閔昀麵前,與閔昀交談。

反而是蘇白清看顧景若的時間比較久。

花璽洲拉著他的手微微用力,帶著提醒與警告。

蘇白清飛快收回目光,聲音沙啞道:“我想喝東西。”

“可以。”花璽洲淡笑問,“想喝什麼?”

“什麼都行。”

花璽洲叫來侍應生,給蘇白清一杯橙汁,就帶著人去見自己的父母。

各種各樣的目光落在蘇白清身上,察覺到其中有人懷著覬覦,花璽洲笑意微冷,把蘇白清朝自己拉了拉,低聲說:“我知道你想休息,我們儘快結束。”

蘇白清小口喝著杯子裡的橙汁,略微點了下頭作為回應。

他注視著杯子裡橙色的果汁,思索著怎麼把迷藥下在裡麵,給顧景若喝下去。

*

花璽洲的父母笑容有點勉強。

尤其是花璽洲的父親,他本就更推崇門當戶對的婚姻,結果自己的兒子為這麼一個男人失了神智,把付月年打進醫院,在他們看來和瘋了差不多。

可他們也管不了自己兒子。

要是蘇白清一臉開心喊他們爸媽,他們也不介意表現出其樂融融的樣子,但蘇白清明顯抗拒,像是被強迫的,半個字都不說,都是花璽洲在替他說話。

可能真是被強迫的。

想到這裡,花母看自己兒子的眼神變了:“我們談一談。”

“等下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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