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陵城的曲河兩岸坐落著眾多秦樓楚館,每到晚上,這裡就是最熱鬨的所在,然而曾經名滿金陵的天香樓,如今門可羅雀,蘇白清坐在天香樓最上麵的閣樓裡,隔著雕花鳥的窗格看著樓下,見香姐都親自出門,招攬客人了:“這不是王公子嗎?王公子許久沒來我們天香樓了,裡麵請。”

“我今日可不是來天香樓的,而是要去春風樓。”王公子抬起手中折扇,擋住香姐拂來的絲帕,“隻是春風樓就在你們對麵,我碰巧經過而已。”

香姐強笑道:“公子既然都經過天香樓了,不如進來坐一坐,花顏姑娘許久沒見王公子,整日都念著公子呢。”

“你們天香樓都是些庸脂俗粉,俗不可耐,進去坐都是浪費本公子的時間,春風樓的新頭牌,才是真正的傾國傾城。”王公子不耐道,“快讓開,若誤了本公子的時辰,害我見不到晏寧,本公子拿你是問。”

香姐眼中閃過懼色,怯怯讓開,王公子毫無憐香惜玉之意,徑直走向春風樓。

眼見王公子,還有其他從華貴馬車下來的世家子弟都進了對門的春風樓,香姐絞緊手中絲帕,恨得快要咬斷銀牙,轉身進了自己的天香樓。

踩著樓梯來到蘇白清居住的閣樓,香姐推門而入,窗前身穿紅絲繡服,垂腰長發如緞,美得雌雄莫辨的少年,是香姐一手培養起來的,但香姐看到少年的容貌,還是會晃一下神,接著心都在滴血。

春風樓有今日的聲勢,不都是因為那個名叫晏寧的頭牌?晏寧至今未顯露過真容,隻是蒙麵獻過一舞,就得到景陵城世家子弟的追捧,連王公貴族都為他神魂顛倒,過幾l日春風樓還要拍賣晏寧的初夜,到時更不知是怎樣的盛景。

晏寧一直蒙麵,未曾顯露過真容,香姐也不信,他的姿容能比得上蘇白清,當年香姐花大價錢,從人販子手裡買下蘇白清,就是想當成天香樓的頭牌培養。

結果驗身過後,她得知蘇白清的身子有殘缺。

當天香樓的頭牌,蘇白清是不可能了,香姐實在舍不得他這張臉,就想著讓蘇白清當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也夠吸引客人來踏破天香樓的門檻。可更不巧的是,她剛培養好蘇白清,蘇白清就被貴人看上了,貴人不準蘇白清接見除自己以外的客人,甚至不準蘇白清到外麵拋頭露麵,隻能待在屋子裡,白日裡天香樓關門,蘇白清才能在樓裡走一走。

香姐不知那位貴人是何身份,隻知與景國皇室有關,她委實不敢得罪,便照貴人說的辦,到現在,客人連天香樓裡有蘇白清這號人都不知道。

要是蘇白清能接客,他們何至於被春風樓搶了風頭?

不過,那位貴人已有許久沒來看蘇白清了。

香姐問:“白清,貴人是否已有一月沒來了?”

蘇白清頷首:“是。”

那位客人不來,蘇白清這一個月過得輕鬆多了。

香姐試探問:“貴人上次來的時候,真沒和你說什麼?”

蘇白清搖了搖頭:“他

隻說有要緊事辦,可能有段時間不會來見我。”

香姐猜道:“莫不是娶妻成家去了,不敢和你細說?”

不怪香姐往這方麵猜,實在是她經營天香樓多年,類似的事見多了。

那位貴人看上去也到了娶妻的年紀,以他的出身,妻子必然是名門閨秀,青樓出身的賤籍連被抬進門當侍妾都不夠格,何況蘇白清是男子,身子還殘缺不全。

容顏易老,青樓賣笑的男女,花期就這麼短暫的幾l年,香姐盤算道:“白清,若是那位客人再不來,你也該為自己做打算了。”

“正巧,天香樓的客人如今都被春風樓搶去了,香姐自問對你不薄,你能不能幫一幫香姐,見禮部侍郎家的王公子一麵?”

蘇白清畏懼道:“要是那位貴人知道我見了彆人,生氣了,怎麼辦?”

他實在不想麵對那個人動怒的樣子。

“貴人生氣了,你就哄啊。”香姐恨鐵不成鋼,“以你的樣貌,溫言軟語哄上兩句,誰舍得對你生氣?”

她有點遲疑,開始不確定蘇白清能不能勝過春風樓的晏寧,蘇白清的相貌是沒得比,但他不會對客人討好獻媚,而春風樓的晏寧,他的那一舞香姐見過,香姐在煙花之地混跡多年,從未見過那樣特彆的舞蹈,雖然出格,但確實勾人,男人就吃那一套。

“香姐。”蘇白清低頭道,“我不想接客。”

“難道你對貴人有意?”香姐懷疑地看著他,“那位貴人龍姿鳳章,的確不是其他客人可比,但我們這種出身煙花之地的人,是攀附不上貴人的,他們隻是來玩一玩而已。”

“前幾l天有個書生,說要給咱們樓裡的姑娘贖身,娶她過門,那姑娘眼巴巴等著,拒不接客,結果不是被那書生給騙了?”

“還有個姑娘,進了富家子弟府中做侍妾,那富家少爺說得好聽,待她入府後,獨寵她一人,結果沒多久就膩了,把那姑娘拋在一邊,那姑娘在後宅被其他侍妾與主母磋磨,哭天搶地,說寧願回到天香樓來。”香姐語重心長道,“這是我們的命,若你對那貴人有心思,我勸你儘早打消為好。”

“香姐說的,我都明白。”蘇白清曾是大燕王朝的東宮內侍,最是明白自己奴才命賤,麵露難色道,“我隻是不想接客。”

蘇白清說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但位高權重的貴客要真想強要了他,他也無處申冤。

那位貴人曾經就把蘇白清壓在床上,想強要了他的身子,不過蘇白清才被剝掉一層衣服,就哭得淒慘,貴人隻能作罷。

蘇白清被那一回嚇到了。

自己雖是不能人道的太監,卻並不想委身於男子。

隻有在麵對宮女,還有樓裡姑娘的時候,蘇白清才會臉紅心跳。

香姐冷了臉:“天香樓不養閒人,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樣,我的天香樓還怎麼辦下去?”

說完這句,香姐又緩和了語氣:“我知你從未接過客,心中懼怕,樓裡很多人都和你一樣,一兩次過後,就習慣了。”

“我再給你三天時間,你好好想一想。”

說完,香姐走出閣樓,帶上了門。

*

香姐走後,坐在屋子裡的蘇白清黯然自語:“不知太子殿下如今怎樣了,有沒有娶妻,與太子妃相處得如何?”

香姐說那位貴人到了成家的年紀,令蘇白清想起自己的殿下。

太子殿下同樣到這個年紀了。

然而,蘇白清遠在彆國,連殿下的消息都打探不到。

大陸上有四大國家,以大燕王朝最為強盛,蘇白清曾經侍奉的,就是大燕王朝的太子,身份尊貴無匹,然而上元節刺殺後,蘇白清與太子失散,被人販子賣到景國,求救無門,隻得在天香樓棲身。

香姐握著他的賣身契,還有很多手下,她要蘇白清接客,蘇白清不得不接。

要想不接客,蘇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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