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朝從床上坐起來,板著臉道:“你最好是。”
“當然是啦~”元瀾誇張地做了個西子捧心的動作,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溫柔膩人的聲音響起,“你怎麼可以懷疑我的真心呢?”
白雪朝像要故意揶揄他似的,誇張地瞪大眼睛做了個驚訝的表情:“哦?你還有那東西呢?”
元瀾沉默了一瞬,露出氣鼓鼓的表情問:“我對你難道不好嗎?”
“好。”白雪朝突然道。
元瀾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我家那邊有句話,”白雪朝下床站起來,手裡還拿著剛看完的那本犯罪心理學,一邊走向元瀾的書架,一邊道,“叫‘好話不說二遍’,不用我解釋是什麼意思吧?”
他說著,將書放回了書架上。
元瀾大步流星走進房間,幾步便邁到了書架旁,撒嬌似的靠著白雪朝道:“再說一遍嘛,我沒聽清——”
白雪朝麵無表情往旁邊挪了一步。
元瀾也跟著往旁邊挪了一步,稍彎著身子將腦袋湊到白雪朝下巴左右的高度,以一個自下往上的仰視角度看著對方,語氣比奶油還要甜膩:“再說一遍嘛——”
“我剛才說,”白雪朝歪頭看他,“不。”
元瀾癟了下嘴說:“你剛才說的明明不是這個。”
“那你這不是聽清了嗎?”白雪朝道。
元瀾敗下陣來,隻好站直了身子。
這時,元瀾突然朝白雪朝伸出雙手。白雪朝這兩天發高燒導致身體乏力、此刻他們距離還很近,躲是躲不開的,再加上他想元瀾現在也不會做出危險的事,便任由對方動作了。
結果元瀾將兩隻手放在他腦袋兩側毫不客氣一頓揉搓。
看著那顆亂糟糟像蒲公英似的白色炸毛腦袋,元瀾說露出惡作劇得逞般的笑容:“這就是欺負我的代價~”
“現在是誰欺負誰啊?”白雪朝也學著元瀾之前的表情癟了下嘴,有點委屈的樣子,但雪白的長睫一眨,狠狠瞪了他一眼。
元瀾頓了頓,安靜了足足兩秒,這才繼續微笑著,戳了下白雪朝的臉頰問:“你生氣了嗎?”
他的語氣很普通,好像隻是隨口一問。
白雪朝卻知道這是元瀾識彆不出來他的表情了,或者說拿不準他此時的情緒了。
畢竟下半張臉委屈,上半張臉卻在生氣,這種表情對元瀾來說有些複雜了。
對於元瀾這種沒有正常感情的人來說,他麵對白雪朝,相當於養了一隻目前很喜歡的貓。這隻貓對他喵喵叫,可他無法聽懂貓的叫聲表達什麼含義,隻能依據過往養貓聽到叫聲的經驗,以及通過貓的動作去分析。
叫聲相當於白雪朝的表情,動作便是白雪朝的肢體語言,過往養貓經驗更是不用提。
不隻是麵對白雪朝,對很多年前還很稚嫩的元瀾而言,他感覺自己和其他人就像人類和猴子,完全是兩個物種。
他經常不理解彆人的情緒,明明說著同樣的語言,他卻總感覺與其他人差了些什麼。
剛開始他以為是智商上的差距帶來的差異,後來他才慢慢發現,有問題的其實是他自己。他缺乏同理心,難以理解情感,甚至還存在認知缺陷,難以分辨出彆人的表情所表達的情緒。
大部分正常人都在通過情緒認知這個世界,比如當你在課堂上說出答案時,老師露出滿意的微笑,你就知道自己的答案對了。
但元瀾做不到。
換做是他,他可以說出答案並且篤定自己的答案是正確的,但他無法理解老師的表情想表達什麼。
但元瀾覺得無所謂,他可以觀察周圍的人,學習下來正常人的反應。
於是他學會了觀察人類,學會了模仿正常人的情感和表情。
但人類的情感猶如一本複雜的書,他偶爾也會遇到像現在這樣,看不太懂的時候。
白雪朝挑了下眉問:“如果我說我生氣了呢?”
“真生氣了呀?”元瀾又戳了一下白雪朝的臉頰,無奈似的輕歎一聲,語氣溫和道,“那我補償你一下吧。”
白雪朝問:“你打算怎麼補償?”
元瀾抓過白雪朝的兩隻手腕,將對方的手放在自己的腦袋兩側,微笑道:“讓你揉回來?”
白雪朝沒揉他,但也沒把手拿下來,隻是繼續問:“如果我說不夠呢?”
元瀾想了一下說:“我給你梳頭?”
“成交。”白雪朝話音未落,便開始胡亂地揉元瀾的腦袋。
他揉得可比元瀾過分多了,像是在元瀾的腦袋頂搓了一把麻將,又像是把元瀾的頭發當成麵團在揉。元瀾的頭發本就比白雪朝的長,被揉得頭發都蓋到了前麵,像是恐怖片裡的女鬼,不過是白毛版。
元瀾雙手的兩根食指滑稽地撥開擋住臉的頭發,露出招牌笑容,問白雪朝:“揉得滿意了嗎?”
白雪朝說:“還行吧。”
元瀾又問:“那還要繼續揉嗎?”
白雪朝看元瀾的頭發已經揉成了這個樣子,隻有整齊的頭發才讓人有想“破壞”的欲望,都亂成這樣還是算了。
他說:“不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