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已經猜到了紀荷鳶的問題可能會不簡單,但薑薑仍然沒有想到她會如此直白。
更讓她難以招架的是,另外三個人終於也不再假裝忙碌,而是全都湊了過來,把薑薑圍在中間,四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薑薑。
即便是在要求高門貴女必須含蓄端莊的大昭,大多數女子也會背著旁人,偷偷地跟自己關係親密的小姐妹聊一點閨房之樂。
薑薑從前也是有過這樣的經曆的,隻不過那時候她充當的都是付惜禾一類的角色,畢竟她的未婚夫是太子,尋常人沒有那個勇氣開儲君的玩笑。
以往她都隻是看熱鬨,還會笑著打趣兩句,沒想到如今自己也變成了那個被“逼問”的人。
小女兒間聊些私密的話題也無妨,但薑薑隻要一想到被她們打趣的另外一個人是紀絮桉,就總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她雖然在旁人麵前做足了恩愛的舉動,讓大家都以為她跟紀絮桉是真心相愛,且私底下薑薑也把嫁給紀絮桉、成為她的正妻當做自己的目標,但實際上,她並沒有想過要跟紀絮桉發生些什麼。
倒不是薑薑排斥這件事,而是她本能地覺得紀絮桉不會有類似的渴望。
就比如紀荷鳶好奇的那個問題。
薑薑想象不出來,紀絮桉親吻一個人時,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她連自己稍微靠近一點都會渾身不自在,摸自己腦袋時的動作也格外輕柔,種種跡象都表明,紀絮桉不喜歡跟旁人產生太過親密的接觸。
紀絮桉大概根本不會親彆人吧。
薑薑的遲疑落在紀荷鳶眼裡,卻成了一種無聲的肯定,就連她的思索,都變成了出神和回味。
她姐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值得謝薑薑紅著臉想這麼久?
“嘖嘖,回魂了!”紀荷鳶伸手在薑薑眼前晃了一下,“我姐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種會主動出擊的人,謝薑薑,是不是你主動親她的?”
薑薑趕緊擺了擺手,臉蛋紅得都快冒熱氣了,“小鳶,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小樣兒,我還不了解你?這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紀荷鳶自覺已經猜中了真相。
至於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猜測,還不是因為薑薑那天演的戲太過精彩,讓紀荷鳶對謝薑薑深愛她姐這一結論深信不疑。
如果真的是她姐主動的,謝薑薑不可能還表現得那樣患得患失,所以綜上所述,肯定是謝薑薑先勇敢地邁出了那一步。
“看不出來啊謝薑薑,平時挺靦腆害羞一小姑娘,沒想到還是個直球選手。”
紀荷鳶聯想到上次薑薑當著聞雪雲的麵就敢跟紀絮桉表白一事,看薑薑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
“我終於知道,咳咳輸在哪裡了!”
她沒提聞雪雲的名字,畢竟聞雪雲是她們的老師,即便是在室友麵前也不好說聞雪雲的八卦,但她相信薑薑明白她指的是誰。
“她輸就輸在太含蓄,
我姐根本不吃溫水煮青蛙這一套!”
聞雪雲暗戀了好幾年,紀絮桉對她的喜歡心知肚明,平時要多冷漠有多冷漠,半點希望都不肯給她。
在紀絮桉眼裡,聞雪雲隻是一個關係還不錯的大學同學罷了。
謝薑薑呢?她沒來幾天,就把她姐拿下了。
誠然,這也跟她們本身就有婚約有關,但如果不是真的喜歡,她姐完全可以把謝薑薑當成工具人,好吃好喝地養著,卻絕不越雷池半步。
紀荷鳶從這件事中得出了一個重要的結論,追求高嶺之花果然還得積極主動,最好是厚著臉皮直接上,管她同不同意呢,橫豎不吃虧。
紀荷鳶感覺自己都有點佩服薑薑了,雖然她人不怎麼聰明,卻誤打誤撞地剛好戳中了她姐的那個點,可能她姐就喜歡這種笨蛋美人?
薑薑見紀荷鳶越說越離譜,立馬打斷了他,“好了小鳶,不說這個了。”
紀荷鳶還意猶未儘,徐蓁便順勢談起了自己的初戀。
年輕女孩子聚在一起,能聊的話題無非也就那麼幾個,再加上她們還不太熟悉彼此,八卦是最容易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的。
紀荷鳶聽得特彆認真,越聽越心動,戀愛腦又發作了,恨不得現在就找個人談一場戀愛。
她被紀絮桉管得很嚴,高中畢業之前都隻能認真學習,絕對不允許早戀,紀荷鳶做夢都想嘗一嘗愛情的甜。
紀荷鳶正感慨自己以前太聽話呢,忽然聽見薑薑叫了她一聲。
“小鳶。”
紀荷鳶從沉思中清醒過來,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怎麼了?”
薑薑眼帶笑意,也學著紀荷鳶剛才那樣,把腦袋湊過來小聲問她,“你跟鄭小姐怎麼樣啦?”
紀荷鳶好像被踩中了尾巴的貓似的,一下子跳了起來,渾身的毛都炸開了,“你,你胡說什麼呢!我跟粥粥之間清清白白的好吧?”
另外三人一聽這話,頓時來了勁。
“哎呦,有情況!快說出來,讓我們也聽一聽。”
紀荷鳶整張臉漲得通紅,“你們彆聽謝薑薑瞎說,沒有什麼情況。”
薑薑不好意思地哦了一聲,“我看你跟鄭小姐關係親密,還以為你很喜歡她,隻是尚未戳破那層窗戶紙呢。”
紀荷鳶吞吞吐吐的,“我哪有很喜歡她?”
但是,也不能說不喜歡吧。
或許是因為剛才薑薑已經主動分享過自己的戀愛進程了,紀荷鳶咬咬牙,覺得自己不能被她比下去,謝薑薑都敢說,她有什麼不敢的?
“其實我對她是有那麼一點心動啦,但是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紀荷鳶說到這裡,又有些泄氣,“我感覺粥粥很貼心,她會關心我,什麼都讓著我。但有的時候,我又覺得她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
紀荷鳶也說不上來自己有多喜歡鄭粥粥,大概是有一點怦然心動,但這種感覺並不深刻,至少她沒有迫切地想要跟鄭粥粥在一起的衝動。
“我感覺她真的很懂我,生活上的小細節就不說了,甚至是我心底的一些小想法,她都能猜得一清二楚。”
紀荷鳶從來沒有遇到過像鄭粥粥這樣的人,懂她的理想和抱負,也不會因為她不上進就看不起她。
其實她不是不知道,很多人跟她交好,隻是因為她紀家二小姐的身份。
雖然她們表麵上關心羨慕自己,背地裡卻看不起她,覺得她就是個沒用的廢物。
誰讓紀荷鳶有一個太過優秀的姐姐呢?
她在紀絮桉的光環下長大,注定要被紀絮桉襯得平平無奇。
紀荷鳶不是不優秀,隻是相比起她那個多智近妖,能在大廈將傾之時力挽狂瀾的姐姐,她就要普通的多。
從小到大,紀荷鳶聽過最多的話就是:“紀絮桉那麼厲害,還以為她的妹妹也會跟她一樣聰明,怎麼感覺兩姐妹差彆這麼大呢?”
諸如此類的評價,數不勝數。
紀荷鳶的心裡沒有一絲嫉妒或不甘,相反她也覺得姐姐很厲害,如果不是有紀絮桉的辛苦付出,紀荷鳶絕不可能做她無憂無慮的富家千金。
她承認並崇拜姐姐的優秀,也並不想跟紀絮桉爭些什麼,儘管很多人都在她麵前隱晦地提過,陵海集團也應該有她的一份,但紀荷鳶自己卻從來沒起過這樣的心思。
她知道自己沒有紀絮桉那樣的能力,這輩子隻想做一個被姐姐養著的小廢物,反正她姐是永遠不可能不管她的。
隻是這樣的想法,紀荷鳶從來不會說給彆人聽,因為她知道旁人聽見這話會有怎樣的反應,大概會覺得她很沒有上進心吧?
紀荷鳶已經習慣了彆人的明誇暗諷,口是心非,所以當鄭粥粥真心實意地認同她的觀點時,紀荷鳶才會覺得她如此地與眾不同。
“我倆就有一種,怎麼說呢,我感覺她懂我的靈魂,你們能明白嗎?”紀荷鳶撓了撓頭,感覺自己是有點兒矯情了,但她真的是這麼想的。
薑薑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上輩子紀荷鳶都快成鄭粥粥的執念了,鄭粥粥做夢都想勾搭上她,她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功夫去了解紀荷鳶,怎麼可能不對紀荷鳶的內心想法一清二楚?
“我懂。”薑薑先肯定了紀荷鳶的說法,等紀荷鳶滿臉激動地看著她時,薑薑才接著說道:“不過現在我總算明白,姐姐為什麼不喜歡鄭小姐了。”
“為什麼?”紀荷鳶有點心虛。
薑薑說:“姐姐是個很理智的人,從來不相信天意和緣分這種東西。”
紀荷鳶點頭表示認可,從她姐對待謝薑薑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了,她根本不信什麼天定良緣。
“小鳶你覺得鄭小姐很懂你,但在姐姐看來,或許所有的巧合都是人為的吧,她大概覺得比起靈魂伴侶,還是鄭小姐提前調查過你這個可能更有說服力。”
紀荷鳶下意識反駁,“怎麼可能,粥粥哪來的本事調查我?況且我們初遇的時候,她還在被投資方刁難,是我幫了她一把呢。如果我不幫她,她很有可能真的
會被欺負。”
“況且當時我去那家店純屬心血來潮,粥粥怎麼可能提前得知我會過去?”
薑薑似笑非笑,“你說得對。”
這大概就是命運之神給她們牽的紅線吧?
薑薑好似不經意地道:“小鳶你是什麼時候跟鄭小姐說,你是紀家二小姐的?”
紀荷鳶想了想,“是我回老宅的前兩天。”
薑薑笑了笑,“原來如此,在你坦白身份之前,鄭小姐就把你當成知心好友了,看來她對你應該是真心的。”
紀荷鳶哼哼兩聲,“那當然,粥粥不可能是在騙我。”
薑薑勾了勾唇角,“既然你喜歡鄭小姐,為什麼不跟她告白呢?她肯定會答應你的。”
紀荷鳶扭扭捏捏的,“你怎麼就確定她一定會答應我,萬一她拒絕了呢?”
“我聽說這一個多月裡,鄭小姐的經紀人一直在為她爭取一個角色,在這麼忙的情況下,鄭小姐都能抽出時間來陪你四處旅遊,這不是真愛是什麼?”薑薑的語氣特彆真誠,似乎真是這麼想的。
紀荷鳶卻感覺怪怪的,“那個角色對她很重要嗎?”
為什麼鄭粥粥從來沒跟她說起過?
“或許吧,你知道的,我也不太懂這些,但據說爭取這個角色的人很多。”
紀荷鳶定定地看著薑薑,“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薑薑麵對她的打量,神色始終坦然自若,“姐姐允許我進她的書房,我在書桌上看見的。”
紀荷鳶知道紀絮桉肯定會調查鄭粥粥,但她沒想到,紀絮桉對薑薑已經信任到連書房都允許她進去。
對於薑薑說的那些話,紀荷鳶持懷疑的態度,她就算再遲鈍也能感覺到,薑薑好像是在暗示些什麼。
如果事實真如薑薑所言,那鄭粥粥選擇拋下要緊的事來陪她,真的隻是因為她把自己當朋友嗎?
還是說,她或許早就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紀荷鳶陷入沉思,她皺著眉頭觀察薑薑,企圖在她臉上看出一絲的心虛和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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