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之上,蕭沅沅和趙貞,一言未語,然而卻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前世。

夜裡,趙貞睡不著覺,坐在琴案邊,一遍一遍彈奏著那支曲子。

關山月。

幾日後,傅氏入了宮,以蕭欽重病為由,懇請太後,允女兒回家,侍奉父親儘孝。

太後應允了。

蕭沅沅高興壞了,連忙讓人收拾自己的東西,然後去辭彆太後。

太後交代了她幾句,說:“回家好好侍奉你父親。”又讓她去向趙貞也辭個行。蕭沅沅心中屬實不願見到他,不過想著這就走了,再看不順眼也就這一小會兒,於是便打起精神去了。

趙貞坐在書案前,正寫字,聽見她說要走,似乎並不奇怪。他頭也沒抬,筆走龍蛇,目光專注,隻落在眼前的字紙上:“何時回去?”

“晌午就走。”

“何時回來?”

蕭沅沅說:“眼下還不知。父親重病,恐怕一時半會回不來。”

趙貞道:“你去跟太後辭過行了嗎?”

“剛從太後那回來。”

趙貞說:“朕知道了。朕不送你了。”

他的語氣十分冷漠。大概前世也從未有這樣冷漠過,好像已經無愛無恨,仿佛對陌生人一樣。這對蕭沅沅來說卻是再好不過。她現在是不想跟趙貞黏乎,但也不想跟他成仇。就當做彼此不認識,對大家都好。

東西裝好,蕭沅沅坐上馬車,隨著傅氏回家了。

馬車出了宮,沿著城中的那條馳道前行。蕭沅沅將頭伸出車外,打量這玉京的景致。重活一世,她對這眼前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感覺到了興趣。前世不懂得珍惜,不曉得原來睜開眼能看到生命的感覺,是這樣美好。

“我父親病的怎麼樣?”蕭沅沅問起。

傅氏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老毛病了。咳嗽,胸悶,哮喘,每年總有那麼幾個月要發作。”

傅氏麵帶憂色:“他現在上了年紀,什麼病都出來了。他再過一年都五十了,還不知道有多少日子呢。”

蕭沅沅知道,父親年長,身體又不好。母親今年才不到三十來歲,擔憂自己將來要守寡呢。

蕭沅沅寬慰她:“娘,爹不會有事的。”

前世,她爹雖體弱多病,但卻活的挺久。她死的時候,她爹都還活著呢。

反正死不了。

馬車在府門前停下。

仆婢們連忙來迎,蕭沅沅被攙扶下車。

進了門,先去父親房中問安。蕭欽身體看著還好,並未躺著,而是穿了單衣,披著外袍,在窗前給鳥兒喂食。他用小勺子撥著碗中剛煮熟的燦黃小米,喂那剛出生的幼鳥。

傅氏先一步進門,數落他:“你快歇著吧。這幾日剛好一點,你又不肯安生了。”

蕭欽笑,說:“這不是剛下床透透氣麼。”

傅氏上前,就要把窗子關上。蕭欽說:“留著點窗

吧,這屋裡實在太悶。”

傅氏道:“你這病還沒好,怎能見風。還嫌悶,嫌悶你怎麼不去外麵冰天雪地裡跑幾圈,還縮在這房裡乾嘛。我看你還是病的輕了。”

蕭欽道:“阿沅回來了嗎?”

傅氏道:“在後腳呢,這不是來了麼。”

蕭沅沅已拍了身上的雪,把腳跺跺乾淨,進了門來。一進門,就脫了身上的狐裘,滿臉興奮,甜甜地叫了一聲:“爹爹!”快步跑過去,一頭撲到他懷中,牢牢抱住。蕭欽麵帶寵溺的微笑,伸手撫摸她的頭:“進宮這麼久,早就忘了爹爹吧?”

“哪有!”蕭沅沅將下巴抵到他胸口,仰著臉兒撒嬌說,“女兒天天想你呢!”

她父親蕭欽,亦是個美男子。年輕的時候,雖然紈絝,文不成武不就的,隻憑一張臉,卻也俘獲了不少女子的芳心,而今雖然年紀大了,卻還是徐郎半老,風韻猶存。

蕭欽笑,示意她往火爐邊坐:“瞧你這手冰涼的,去暖暖手。”

蕭欽往榻上就坐。蕭沅沅笑嘻嘻地跟過去,側身往他膝蓋上一坐,一隻手摟著他脖子,一隻手拉了拉他胡子:“爹,你胡子都這麼長了。”

傅氏正拿著雞毛撣子掃幾上的灰呢,一見她這動作,頓時一撣子就打過來了,罵道:“多大的人了,還這麼沒大沒小的。哪有十幾歲了還坐在父親腿上的,趕緊給我下來。”

蕭沅沅一溜煙兒地從蕭欽的身上滑下來,笑嘻嘻地繞到旁邊,嘴裡還不服氣地說:“乾嘛嘛,我就跟爹爹親熱一下都不行。小時候我還騎爹爹脖子上呢。爹爹不會怪我的。”

傅氏說:“小時候是小時候,你現在多大了。你父親病了幾個月,這才剛好,你彆纏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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