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沛極其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看自己的目光,充滿了親昵。他想起了那天夜裡,她握住了他的手。
肌膚像是有記憶似的,此刻距離稍近,他先前被她觸碰過的手腕皮膚莫名有點發癢。他注意到她的臉,她的臉極美,如鮫珠般光彩奪目,有種動人心魄的力量。她其實還是個十七八的少女,年紀比他還小,模樣仿佛還有些稚嫩的。然而皇後的冠冕壓在身,反而使他有些不敢直視。
曹沛道:“臣心裡有些疑惑,娘娘那日說的話,到底是何意?臣這些日子思來想去始終不解。”
蕭沅沅意識到,曹沛並不可能聽從她的勸告。
他的性情和自己一樣,都是喜歡冒險。寧肯前進,不肯後退,哪怕是豁出命去,也要爭一口氣。壓根就不是珍惜性命,在意死活的人。
即便自己告訴他緣故,他也不會走,反而會鋌而走險。
她矢口否認道:“我何曾對你說過什麼話?”
曹沛道:“娘娘說,不能讓皇上見到我,否則我會有性命之憂,到底為何?”
蕭沅沅道:“我說過嗎?”
“娘娘說過的。”
蕭沅沅道:“你覺得,皇上待你如何?”
這是最讓曹沛不安的地方。不知是不是因為那夜皇後的提醒,他感覺到,趙貞的確很不喜歡他,甚至看他的眼神裡透露出厭惡。
和太後完全不同,他知道太後很欣賞他。
曹沛道:“臣不知道哪裡得罪了皇上,求娘娘指點。”
蕭沅沅道:“我若說你前生得罪了他,你們是前世的冤家,他對你恨之入骨,欲對你殺之而後快,你必定不信。”
曹沛聽的睜大了眼,半晌接不上話。
蕭沅沅轉頭,鄭重望著他:“你是不是覺得我在說笑?”
曹沛搖搖頭:“臣沒有覺得娘娘在說笑。”
蕭沅沅問道:如果我說的是實話,接下來你預備怎麼做?你想繼續留在京中,還是立刻逃命去?我是說如果。”
曹沛臉色有些煞白,隨即無奈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曹家一門皆仕宦魏國,真要是這樣,就算逃,又能逃到哪裡去。”
蕭沅沅道:“那如果,你的存在將會給你自己,還有你的家族,帶來滅頂之災呢?你也執意不肯退?”
曹沛道:“我與父兄,皆對朝廷一片忠心,從無二意。陛下是英明之主,必不會無端殺戮臣僚。”
蕭沅沅點頭:“你說得對,大約是我多慮了。”
曹沛跟在她身後,沉默許久,忽然又問:“娘娘為何要提醒我呢?若真如娘娘所言,陛下極厭惡我,恨我欲死。可我與娘娘素無瓜葛,我這條命,又如何能讓娘娘掛懷?娘娘為何要救我?”
蕭沅沅扭頭看向他,不知如何回答他的問題:“要不你猜一猜,我為何要救你。”
曹沛笑搖了搖頭,道:“我猜不著。”
蕭沅沅詫異地看著他:“你倒還笑
得出。”
曹沛道:“娘娘關心臣,臣心中高興,便忍不住笑。”
蕭沅沅聽著他的答話,不免覺得吃驚又感歎。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還真是至理名言。
她心裡不由地想:陳平王就說不出這樣的話。雖然看起來,他們都是翩翩公子,但趙意的性情,要謹慎拘束得多,絕不會跨越雷池。
而曹沛,僅僅是見過兩麵,便會同她調笑。
蕭沅沅道:“你果真大膽狂妄。”
曹沛聽她用大膽狂妄這個詞形容自己,心下十分納悶。他自認自己的表現並未見得任何大膽狂妄,反而是謙恭有禮的。
他低了聲,試問道:“臣哪句話說錯了嗎?”
“你沒有說錯。”
蕭沅沅道:“你就當是我胡言亂語吧。”
蕭沅沅心中其實很喜歡曹沛。
他不像趙意,總是拒絕她,讓她傷心。
曹沛從來不會拒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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