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走!”()
尹蘿止不住地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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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就見張留朔一個人走過來,她還以為蘇絳霄這來去自由的性子又不聲不響地溜了。
她三兩步跑上台階,步伐輕快,怕他轉眼又跑了,急忙忙挽留:“你教給我的劍招我已經練會好幾招了,你要留下來看看嗎?”
蘇絳霄行事不羈,但對劍道無二專心,最是看不慣劍法錯漏有失。當著他的麵出錯,他肯定會忍不住繼續教。
說話間,她不自覺轉了轉手中的劍。
這是一把從未見過的新劍,沒有過多華麗裝飾,唯有劍格處雕刻著兩隻盤桓飛舞的青鳥,輝麗尾羽蔓延至劍柄;比蒼青劍短了一截,長度恰好契合她。
她的欣喜雀躍毫不掩飾,滿懷期待,每次見到他時都是如此。
他是她的劍主,她是他的劍靈。
本該如此。
蘇絳霄垂下眼注視著尹蘿,咫尺之間能清楚看見她的每一分神色變化。他臉上沒有半分笑意,清亮眼瞳因過分專注而顯出近乎野性的凜冽:“‘成婚’,是什麼意思?”
那位張大公子說,成婚不可倉促,總不好委屈了阿青姑娘。
“……”
尹蘿微怔,立即朝張留朔望了一眼。
這事沒告訴蘇絳霄嗎?
那借你們交情打的教學算盤豈不是算了個寂寞?
張留朔幾乎同時看向她。
遙隔數十尺的兩人目光交彙,這畫麵簡直可稱默契。
蘇絳霄條件反射地皺了皺眉,束縛在皮革內的五指不自然地舒張了一瞬,字句微沉:“阿青,我在問你。”
尹蘿意識到他對此事的態度仿佛並不樂觀:“是我和……”
“我不願婚事被安排,請阿青假扮我的未婚妻。”
張留朔嗓音平淡,“你正為論劍會專心儘力,此事不曾寫在信中告知。”
院內沒有多餘的閒雜人等,早在大公子前來時,侍女就極有眼力地退了下去。
張留朔獨自站在台階下,清嘉淵靜,沒有回廊蔭蔽,天然隔開兩邊立場。
蘇絳霄莫可名狀地感到不快,或許是他分明在問阿青,卻被張留朔代勞,陌生與難以言說的荒謬感彌漫心間:“然後呢?要是不成,你們便去——私奔?”
阿青,和張留朔?
怎麼可能呢?他們壓根就——
不。算起來,張留朔和阿青相處的時間,其實已經比他和阿青更久了。
張留朔並未否認:“若離開家中,萬事便宜,你今日所說之事也可迎刃而解。”
他對蘇絳霄的這般表現不甚理解,似是不明白對方的情緒從何而來,麵露疑惑。
“………”
蘇絳霄也無法說清自己究竟為何煩躁。
如此境況,仿佛是他在沒事找事。隻不過是樁假婚約,為什麼不能?
“我讓你看顧她,你就照顧成這樣
() ?”
蘇絳霄胸中積鬱著一團火氣,沒有緣由,無從說出,遽然側身走下台階,同尹蘿擦肩而過,徑直朝著張留朔發難,“女子名譽多麼重要,看重門第名聲的世家更該清楚,你們約定是假,可彆人知道是假的嗎?”
“名譽被損,往後如何?”
蘇絳霄不加掩飾地質問,幾步之間已至張留朔身前,兩人身量相當,日光傾灑下麵對麵竟也能有劍拔弩張的架勢。
張留朔無聲抬眼,不偏不倚迎上對方視線。
放眼天下,蘇絳霄是最不該拿名譽做筏子的人。
他自己便是不遵禮法、違背常規的佼佼者,相比掖雲天的建立,這點事根本算不得離經叛道。即便定下婚約,古往今來亦有退婚者,更改婚事於女子名譽並沒有那麼苛刻。
這是個相當拙劣的理由。
張留朔靜看著他:“那便我娶。”
蘇絳霄頓時一愣,眸底劃過不知名的弧光。
張留朔忽而目光偏移,落在尹蘿身上。
她怔了怔,很快恢複如常,這句話對她的影響遠不如當下的蘇絳霄。她密切注意著蘇絳霄的一舉一動,眉心輕鎖,大約在思考蘇絳霄的火氣從何而來、又該怎麼辦。
實則她大多時候都是這般。
看著好像到處碰一碰、對什麼都感興趣,熱度不過一兩日。對許多事都無甚所謂,彆人喜惡於她而言毫無妨礙,塵世所有的束縛不能加附分毫,萬事萬物在其眼中皆是平等,沒什麼能令她愀然色變。
挑釁到眼前,她不會生氣,反而興致勃勃看其發展。
張留朔起初以為她是‘同類’。
她能不計前嫌救下計菱歌,卻並非是為某種全然的好心,隻是覺得救了也沒什麼不可以;同樣對她不客氣的薑芸曦,張留朔好奇她會如何,有意去遲,見她三兩句回擊,既無出氣的得意,轉眼將此事拋之腦後。
不過也是因為,沒什麼不可以。
但——
蘇絳霄能令她在意,牽動她的情緒。
相較之下,她分給他的那點微不足道。
她能為侍女留下喜好的點心,同侍奉花草的匠人也有話說,這些都沒什麼區彆。
在視諸相等的世上,她唯一將蘇絳霄看作不同。
這便是劍靈對劍主的特殊麼?
……
“你娶?!”
蘇絳霄不敢置信地重複,“那還叫假婚約麼!”
他怒氣衝衝地折返回廊,攥住尹蘿的手腕便要將她帶走。
張留朔上前:“蘇絳霄。”
蘇絳霄猛地揮開他,手鬆開瞬息,改為握住尹蘿的手臂,稍微一帶便能讓她處於自己觸手可及的範圍。
背後蒼青劍並未出鞘,劍意已然無形地薄發。
他瞪了張留朔一眼,瞳孔隱約豎起,隨即扣住懷中女子,腦後馬尾隨動作利落飛揚。起落間,身影很快消失在院牆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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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蘿也不想觸蘇絳霄的黴頭(),但她被顛得頭昏腦漲?()?『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實在堅持不住。
可能蘇絳霄是氣上頭,忘了修仙世界出行的主要方式之一是禦劍,蒼青劍在背後好好地放著,他就這麼‘挾持’著尹蘿,光憑靈力在建築間跳來跳去。
看著是很拉風啦。
實況堪比暈全息實景!
“蘇、蘇絳霄——”
尹蘿聲音虛弱,“能不能歇會兒再跑?”
蘇絳霄低頭看她。
尹蘿抓準機會拽住了他肩膀處垂落的黑色衣帶,打定主意就算他不聽,自己也堅決要吐在他身上。
主打一個共患難。
蘇絳霄在一處高樓停下,四方風景皆在腳下。他鬆了下手,察覺尹蘿腳下虛浮,恐怕能順著屋簷滾下去,又將她抱回來。動作和抱蒼青劍沒什麼區彆,觸手的溫軟卻大相徑庭。
他頓了頓,攬住她腰際的手稍微往上了些。
“……嗯?”
懷中傳來她遲疑的悶聲詢問。
蘇絳霄手腕空懸,連帶著整隻手臂都僵硬,好像頃刻間已然記不起來方才是為什麼生氣,他偏了偏腦袋,嘀咕道:“你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尹蘿正頭暈目眩,慶幸自己還沒吃東西,聞言很冷幽默地想:
我有反應啊,這不是快嘎了。
很快她意會到蘇絳霄在說什麼。
她當時同樣被張留朔那句“我娶”震撼了一下,但張留朔的語氣跟他命人換花瓶時幾乎毫無差彆——
這人根本是把婚事當碎了的花瓶一樣啊!
與其說他是反抗家族聯姻,不如說是娶計菱歌違背了他的某些籌算,故而才要毀壞這樁婚事。
“張公子先前已經和我談妥了。”
尹蘿沒有完全緩過勁,從他懷裡退出來扶著屋脊坐下,“他答應幫我找你,我替他擺脫婚事。”
蘇絳霄氣的就是這個,恨鐵不成鋼地道:“這種事是能隨便答應的嗎?退婚以後怎麼辦,難不成你真要嫁給他?”
……是這個邏輯嗎?
尹蘿有點不解地道:“張公子,又為什麼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