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入宮選妃(完整)(1 / 1)

安業寺。

是夜微涼,月澹長空。

一隻夜鷹落於重廊之上,衛嶺取下鷹腳下信筒,看過之後,回身步入殿內。

殿中,司照正端坐於幾案前,認真抄寫佛經。

衛嶺道:“殿下,大理寺的消息,夢仙筆於今日子時消失於世,裴瑄陽氣耗儘,半個時辰前,已死於獄中。”

司照筆下一頓,為免墨汁滴入紙上,稍稍挪開:“嗯,知道了。”

衛嶺默了一刻,略有感慨:“夢仙之筆,說尋人間奇才,實則害人不淺。”

司照輕輕搖首:“神筆無罪,本是人,欲壑難填。”

言罷,重染新墨,繼續抄經。

衛嶺看他一副心無旁騖的神色,心中暗暗一歎。

他年少時為太孫伴讀,為太孫近衛,後也隨殿下一起共事過大理寺。雖不敢稱是殿下摯友,自覺在皇宮中,找不到比自己更了解殿下之人。

但殿下這次回來,某些行徑讓他內心裡大惑不解。

譬如,昔日殿下作息以暮鼓晨鐘為準,但是前日,他居然半夜不睡覺帶著一個姑娘去了鬼市;再是今天,夜半不回宮,卻來安業寺為攢功德抄經。

一套法華經七萬八千餘字,即使夜夜來此,一個月也至多攢上百功德。

衛嶺道:“醜時已過,天亮之前還要回宮,殿下還是早些就寢,若有亟需,

也可讓我代勞。”

司照淡聲道:“我於神廟修行時,沾染太多怨氣,需要功德傍身。”

此話不假。

但有一葉菩提珠鎮體,本也無需過多功德。

隻是脈望雖回到她身上,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千功德,未知能支撐多久。

若再遇到必須摘除脈望之時,沒有功德,他便束手無策。

長安沒有神廟,日常積攢功德之法,唯有抄寫經書。

雖然為了救人而抄寫經書,目的不純,不該是修行者所為。

司照也自覺,這一切鬼使神差,應源自於他情根存於她身上。

但他好像,甘之如飴。

司照道:“你先睡。”

衛嶺走出兩步,又忍不住回頭道:“殿下,你這次下山,到底是為何故?”

司照:“憋了好幾日,終於問出口了?”

衛嶺眼神中透著一絲內疚之意:“當年神燈一案,我背棄殿下,殿下還肯饒我性命,從此以後我便發誓,無論殿下做什麼,我必鼎力相助。我於聖人身邊多年,便一直在等殿下回來,正因如此,我需知殿下真正的想法。”

抄經需得靜心。

司照停筆,抬眸道:“我不瞞你,我是為了神燈一案。”

衛嶺渾身一震,但細細一想,又露出兩分理解之色,不由肅然道:“殿下,也許彆人不知,隻當神燈案是一樁舊案,但我知道……神燈意味著什麼。我爹那般清節之人,隻因那一盞燈,成了後來那般,就連

我,我都曾經對殿下起過殺念。殿下!那不是一盞燈,是寄在人間的一縷神……”

“我知道。握有神燈者,可被神燈操控,亦可控製一切欲望,一如當年……”司照秋潭般的眸忽爾幽森下來,“我的敵人會是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當年殿下為了與其抗衡,甚至向天借引力,為此付出了多少代價,那個賭局你已經輸了兩局,若是再輸……”衛嶺來回踱了兩圈,站不住,坐於對桌,“其實,此案縱然不查,也許也不會再發生……”

“十八年前的青澤案,八年前的逍遙門案,年前的洛陽案,上月的玄陽門案……你以為樁樁件件都是巧合?”司照搖頭道:“不,在尋找到他要的東西之前,他不會停下。”

“……此人……不對,應該說是,此墮神?他究竟想要什麼?”衛嶺問。

“也許,他是想尋找他的轉世之軀,又或者是……一切伊始的溯源?”司照道:“我隻知道,在此以前,我必須將其找出,將其毀之。”

衛嶺盯住司照片刻,歎了一聲:“想我衛嶺半生,殺的儘是眼睛能看到的凶徒,想不到有一日,竟要隨太孫殿下,與神為敵。”

又問:“殿下,你總該告訴我,當年你與他的第個賭約,是什麼?最起碼我也得知道,若此局再輸,殿下會如何……會死麼?”

司照搖頭:“神不能殺人。就算是墮仙也不可以。隻不過……”

他頓了一頓,終究沒往下說,而道:“衛嶺,這一局,我不會再輸了。”

“為何……如此篤定?”

“當年第局賭約,他以他的神格,來賭這世間,不會有人真心愛我。”司照低頭看著繞在指尖的一線牽,唇邊漾出一抹溫情,“但我想,我已經找到了。”

————二更—————

晨光熹微。

過了承天門橫街,再往西,可至西門直入皇宮。

這一路上,不時見到豪奢的馬車駛過,想必也都是這一次入宮參選太孫妃的貴女。

柳扶微依舊處於一種混沌的狀態。

昨夜對於入宮一事,家人們的反應各不相同。最興奮的莫過於周姨娘,一晚上張羅著要去成衣鋪給她置辦衣裳首飾,阿弟則是拉著她問“做太孫妃以後是不是就是皇後”,唯獨阿爹焦眉苦臉。

皇家是非之地,宮闈傾軋,爾虞我詐,絕非女兒家的歸宿。

柳常安急得將她拉入房中,先同她仔細道明如今的朝局,又教她萬事莫要出頭,循規蹈矩熬到下月回來即可。

柳扶微半懵著應了,這一夜她是真沒睡好。

若換作是早些時候,她說不定還會頗感歡喜,儘力一爭。

但現在……她是袖羅教妖女的底細,太孫殿下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啊。

尤其在她奪過太孫殿下情根、又還完情根的第日,忽然來了這麼一出。

現在殿下對她自是半點好感也無,指不定已經發現情根歸還之事,還得追究她的欺瞞之罪……如今,她上

趕著選妃——這一出戲還要怎麼往下演?

要不然,故意落選,告訴他情根已然歸還,再離開皇宮?

這個法子……依稀可行。

細節如何完善,還需打磨。

阿蘿看自家小姐以手壓腹,額間沁汗,不時關切:“小姐,你哪裡不舒服麼?”

柳扶微擺了擺手,讓阿蘿給自己倒杯水。

實則,她因前一日的事,心裡的悶窒感總是揮之不去,整日食不下咽,加上一夜未眠,一大早又覺得腹內隱痛,腦殼微疼。

阿蘿道:“小姐是不是犯了胃疾?早上就喝了粥……要不要我去早市買點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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