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馬車之吻(1 / 1)

一線牽乃是情愛羈絆的法器。

被牽係者,不能防禦外界侵襲,但若是同第三者有肌膚之親,則會向第三者發起攻勢。

與此同時,一線牽外的另一端也能夠有相應感知。

司照自知此能。

是以,當他看到菩提珠上的割痕時,霎時間僵住了身。

衛嶺見他神態驀地變了樣:“殿下,怎麼了?”

司照不答,隨手套上外衣欲要出宮。

有那麼一瞬間他隻想求證,但一想到昨夜她委屈著對自己說“心上人是你”的語氣,他又頓足。

若僅憑這捕風捉影就去質問,她會否生氣、會否對自己失望?

是否,兩人之間好不容易堆疊的美好與信任又要產生裂縫?

念及於此,本欲求證的心讓了步。

司照扶著門框,儘力讓自己鎮靜下來。

一線牽畢竟隻是一個他人所贈的小小法器,諸般用法未必都如所說。

何況,她既說過她與左殊同隻是兄妹之誼,自己便不該不信她。

司照掀開衣袖,看了一眼愈發深重的咒文,繼而覆下,將其掩住。

隻待順利成婚就好。

距婚禮沒剩幾日了,他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事實上,這兩日正是納吉日,三書六禮之中第三禮。尋常人家是男方問名、合八字後,將卜婚吉兆通知女方。而大淵皇室的納吉更為複雜,除了合八字之外,還需將女方庚帖放置於神壇之前,如無異事,方為過關。

此一節,司照已私底下算過,他和柳扶微的八字算不上太合,也算不上太克。

太孫娶妃乃是聖人欽定,欽天監本不會太苛刻。

隻是昨日柳府生了神燈之亂,恐朝中又要再起非議。

婚事在即,為免再生意外,司照不及用膳就親赴欽天監,確認庚帖無誤後,又細細將今晨皇爺爺所說琢磨了一遍,總覺放心不下,遂又去了趟國師府。

不想竟才至國師府,就在看到了一地黑色鴉羽。

細詢下方知是國師請來了神獸火鴉入府。

衛嶺聞言都大驚失色:“那火鴉不是凶獸麼?”

國師則稱:“這些火鴉乃由仙門所馴的靈獸,不僅不會傷人,更能夠為人所用。但有靈氣、怨靈聚攏之地,能夠敏銳察覺並捕捉。”

衛嶺蹙眉:“但凶獸畢竟是凶獸……”

這類靈獸可當作獵獸,也有可能失控傷人,皇室中本不會豢養如此危險的異獸。

司照看院內的鐵籠均已空了,想起皇爺爺早上提過“朕自有對付神燈之法”,即道:“敢問國師,你們可是想借助火鴉,尋到脈望?”

皇太孫婚事在即,聖人傳位之心昭然若揭。

國師看著將來的儲君已然猜到,並不隱瞞:“不錯。老夫近日來夜觀星象變化,已推算出脈望及脈望之主恐怕正徘徊於長安附近,神燈怪事恐怕也與之相關。殿下

大婚在即,不容有失,在此期間以火鴉巡飛,國師府也會派出馴獸師觀察火鴉,但有任何異樣皆可發現,若能找到脈望,就算神燈再現,也必不會引發大患。”

“多謝國師如實告知。”

司照終於領會皇爺爺話中之意。

他麵色波瀾不驚,他一離開國師府,馬不停蹄奔往柳府。

就算一線牽在能夠遮蓋脈望之氣,但是他賭不起這個萬一。

誰知就快到柳府時,卻感受到一線牽異樣之處。

當即,顧不上是否合乎體統,一路往柳扶微房內方向奔去,一推開門便看到了這一幕。

***

她的閨房內,左殊同正坐在床畔上,單手扶著床沿,整個人伏到她的身前。

理智在一刹那喪失,司照想也不想就出了手。

風輕見到司照這麼陡然出現,似是怔住。以至於衣襟被拽起,都沒有及時避開。

等他被這一掌拍拂到地上,本來在與左殊同奪身體主權的氣息一岔,他一口血嘔了出來。

司照看著床榻上臉色慘白的柳扶微,伸手搭上她的脈,“微微,你怎麼了?”

她本攥著衣襟,被情根束縛的禁製在這一刹那解除,氣倏然順了,視線也清晰起來:“殿下……你怎麼會在這兒?”

脈息雖然虛弱,卻沒有大事,司照稍鬆了一口氣,正待細詢,見她指尖脈望泛光,眼眸一黯,“一線牽呢?”

她怔了下,答:“我,剛摘了……”

“不是讓你不要摘麼?”他看著她微皺的衣服,語氣沉冷。

柳扶微還未來得及說話,忽聽身後的人道:“是我摘的。”

司照冷然側首,眉宇間一股陰鷙似有若無:“你為何要摘?”

風輕乃是墮神,本就可以看到這凡塵俗世許多肉眼看不到的東西。

譬如煞氣。

此刻司圖南的身體內蓬勃的煞氣上湧,哪怕他竭力克製,風輕依舊能感覺到。

看來,他為救左殊同而觸碰如鴻劍,背誓的代價極大。

風輕當然知道司照這麼問——是在給自己一個解釋的機會。

不,這個機會,也許是給她的。

風輕緩緩站起身,抬頭,眼睛毫不避諱:“殿下認為我為何要摘,我便為何而摘。”

男人之間,有很多事根本無需明言。

一個眼神即可明晰藏在深處的意圖。

這一刻,司照才看到他嘴唇上的劃痕,齊整,平斜,血痂還是殷紅的。

房間彌漫出一種滲人的平靜。

如果說進屋之前,司照仍抱有兩分懷疑……

那麼,在這一刻,他當然明白了那是來自什麼——正是一線牽!

“一線牽呢?”

“不知掉到哪裡去了,”風輕道:“也許被風吹走了。”

這一回不再是隔空的掌風,正正打在左殊同受傷的左肩!

柳扶微驚叫一聲,

一時瞠目結舌:“殿下你瘋了嗎?”

見左殊同的肩頭血流泉湧,她就要奔上前去,人才一下床,胳膊卻讓司照死死扣住。

“殿下!你……你怎麼可以……”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司照看著風輕的眸中似蕩著黑雲:“他碰彆人的妻子,就應該料到會有什麼後果。”

這個“碰”字,柳扶微僅能理解字麵意思,她看左鈺整個人搖搖欲墜,而司照又怎麼都不鬆手,心中涼意頓生:“皇太孫殿下,你能不能講點道理?左鈺他可是病人!”

他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失望:“在你眼裡……隻有他是病人?”

她不知道司照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也聽得出司照是誤會了什麼,她努力控製著不要在這時候發脾氣添亂:“方才我呼吸礙難,他讓我摘一線牽自是為了幫我順氣,然後你就來了……昨天左鈺差點死了,這個傷口縫得多不容易,我照顧了他一夜他才退燒,殿下你可想過你就這麼一掌下去……”

“一整夜?你們都在一起?”司照看著她,有什麼東西在經脈中膨脹。

“是又如何?我早說過了,她是我哥……”她看左殊同的衣服鮮血越滲越多,火氣也被激了起來,“我們從小到大就是這樣相處的,每次我生病都是他照顧我,整宿整宿陪著我!殿下你要是計較這個,那恐怕說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她如此頂撞皇太孫,屋外一乾仆從皆嚇得大氣不敢出。

遠處隱隱傳來鴉雀啼叫。

司照慢慢鬆開手。

她正待去扶左殊同,兩腳忽地懸空,整個人單手抱起,落在肩上,不由分說邁出門外。

柳府眾人皆是目瞪口呆,來探病的卓然剛巧撞見這一幕,更是瞠目。再一扭頭,見到屋內的少卿大人,嚇得肝膽欲裂:“左少卿,你、你怎麼又受傷了?”

原本重傷的人站起身,對自己身上的傷渾不在意。

他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看似憂心忡忡開了口:“因舍妹照顧我,皇太孫殿下一時遷怒,我可以理解。隻是……皇太孫擄走阿微,不知會對她做什麼……”

蔡叔聞言大驚失色,忙差人去喚老爺回來。

卓然難以置信,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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