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林夕在宣帝麵前,向來能屈能伸,立馬側身看向長樂公主:“四姐。”
長樂公主神情漠然:“你說,我聽著。”
宣帝的態度,讓她對當前的形式已然認命——宣帝口口聲聲讓林夕向她解釋清楚,否則就端茶認錯,但熟知宣帝性格的她,如何看不出來真正想動齊家的人是誰……林夕不過是他手裡一柄刺向齊家的刀罷了。
兄弟叔伯幾乎被他殺絕,如今連姐妹都容不下了嗎?
大不了魚死網破!
林夕拱手道:“姐姐年長小弟二十歲,可以說是看著弟弟長大的,卻不知弟弟哪裡不夠恭順,惱了姐姐,要讓下人給弟弟一個教訓?”
長樂公主淡淡道:“成王殿下有話直說便是,這些虛的可以省了。”
省就省,林夕從善如流,直接道:“陳塘與巴蜀反賊勾結,煽動安置點難民暴動謀反……”
長樂雖做足了心理準備,但“謀反”二字,依舊超過了她的承受能力,脫口道:“不可能!”
一時間,心亂如麻。
大內侍衛直入府門,當著她的麵抓走她的人。
齊昌茂一反常態,連激帶求,央她直接找林夕要人。
林夕勸她和離。
她不及出宮,便被宣帝的人攔下,齊昌茂也同時被召進宮。
大長公主和安、長公主長平被先後請來……
一樁樁,一件件,都昭示著此事不尋常,都昭示著齊家可能惹下大禍,但她卻從未想過,會和“謀反”有關,會和巴蜀叛賊有關。
轉頭狠狠看向齊昌茂:謀反?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齊昌茂對她苦澀一笑,轉向林夕,肅然道:“成王殿下,陳塘是我府上管事,家小都在京城,自身也幾乎從未離京……你要說他貪墨銀兩還有可能,可勾結反賊……未免有些可笑了。”
林夕道:“姐夫是要替陳塘做保?”
齊昌茂正色道:“陳塘跟隨在我身邊已經二十多年,若非有實證,我斷斷不敢相信,他會有謀逆之舉。”
林夕發現自家這位姐夫很會說話。
短短一句話,既問他索要實證,又用一句“斷斷不敢相信”,將自己撇的一乾二淨。
林夕拿不出實證最好,便是拿出來了,他也是“受人蒙蔽”。
林夕道:“實證嘛,說實話我是沒有的……”
沒有實證?
幾人都是一愣。
長樂怒笑道:“既無實證,你憑什麼說陳塘勾結反賊?又憑什麼到我府上拿人?”
長平亦皺眉:“小弟你這事做的就有些不妥了,長樂怎麼說都是你姐姐,即便你有所懷疑,也該同長樂知會一聲才是……難不成你懷疑長樂也勾結巴蜀那些反賊?”
長平語氣雖溫柔,說的話卻並不客氣:長樂是公主,她會謀自己的反?
若她不會謀反,你雖貴為親王,可也是做弟弟的
,豈能隨便派幾個侍衛就到府上拿人?
安和大長公主雖沒有說話,但看神色,也是不讚成的。
莫說沒有實證,便是有實證,也該知會一聲才是。
她們身份相仿,長樂被人“欺負()”,她們也感同身受。
林夕扭頭看向宣帝,卻見宣帝有些懶散的靠在椅背上,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隻是眼神很冷。
就過分。
齊昌茂笑容苦澀,似敢怒不敢言,對宣帝恭聲道:“陛下,若陳塘果然有此大逆不道之舉,臣比任何人都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可若是……陳塘是臣奶娘之子,自幼親厚,臣實不忍看著他蒙受這不白之冤,求陛下明鑒。?()?[()]『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宣帝微微皺眉,道:“成王?”
林夕也是為難,先前應付安以寒的那一套,放在這裡講是要栽的。
舉個例子,前者就是警隊隊長對警員說,這個人有點可疑,你把他找來問一問,警員問他哪裡可疑,隊長天南地北胡侃一通,就算過關。
後者呢,卻是案子提交到了法|院,他不僅得說服法官和陪審團,認定嫌疑人有罪,還得讓嫌疑人也心服口服……偏偏他手裡,一根毛的證據都沒有。
至於假賬本——那賬本是死掉的書生寫的,和陳塘有什麼關係,和他齊茂昌有什麼關係?
林夕想了想,看向齊昌茂,問道:“姐夫可知,咱們大宣京城有多少人?”
齊昌茂微楞後道:“數十萬人是有的……成王殿下問這個做什麼?”
林夕笑笑,道:“原來姐夫你也知道京城有幾十萬人呢!我手裡若真的什麼都沒有,姐夫你覺得……我是怎麼從這幾十萬人裡麵,找出來的這一個呢?”
齊昌茂心猛地一沉。
這也是他最不安的地方,林夕雖口口聲聲說沒有實證,可他若真的什麼都沒有,又是怎麼找到陳塘身上的?
“林夕,”長樂淡淡道:“你若有證據,就拿出來,不必這麼沒完沒了的兜圈子。”
齊昌茂頓時安心幾分:是了,不管林夕憑什麼找到的陳塘,既他不敢拿出來,就無需懼他。
感激的看向長樂,長樂冷冷撇開視線。
“我沒有,不代表彆人沒有,”林夕道:“先前沒有,也不代表現在沒有……陳塘在刑部大牢已經待了一天一夜了。姐夫,親信不代表忠心,忠心也不代表骨頭就硬……你懂的。”
齊昌茂大怒,憤然道:“木之下,何求不得……這樣得來的‘實證’,也算實證?”
“姐夫你說得對,我也反感刑訊,”林夕道:“隻是吧,人在刑部大牢,刑部那幫人向來都是這個做派,我也管不了啊!”
齊昌茂對這宣帝跪下,連連叩首,語氣絕望無奈:“皇上,臣這個管事,雖隻是下人,卻從未吃過什麼苦頭,酷刑之下,為求解脫隻怕什麼都敢說……臣不敢稱冤,隻求皇上,有什麼罪過,懲治臣一人就好……”
他看一眼長樂和齊清霽,痛苦道:“勿要連累臣的家人。”
() 宣帝平靜道:“愛卿放心,朕不是說了嗎,讓成王解釋給你聽……自然要解釋的你心服口服,才做數。”
齊昌茂抬頭看向林夕,兩眼發紅。
林夕道:“木之下,何求不得,這句話我也是讚同的。不過吧,我曾在話本兒上,看過這樣一個故事……”
“成王殿下,”長樂冷冷道:“我現在沒什麼興趣聽故事。”
林夕道:“四姐不聽沒關係,我講給皇兄和姑姑,還有大姐姐夫聽……哦,姑姑?”
和安公主歎了口氣,道:“你講吧。”
“謝謝姑姑。”林夕頓了頓,道:“故事說的是前朝有個斷案如神的清官,去某地巡查時,遇到一個已經判了秋後問斬的死囚的家人,攔轎喊冤。
“清官將那死囚提來一審,死囚果然大喊冤枉,自稱並未殺人,隻因熬刑不過,才胡亂招供。
“清官細問,才知本案屍首、血衣、凶器、人證……一概皆無,唯一可稱為證據的,唯有死囚本人的供狀。而死囚身上,確實有受過酷刑的痕跡。”
和安公主皺眉道:“連屍首都不見,便平白說他殺人……這審案的,隻怕是個糊塗官兒。”
林夕道:“可不就是個糊塗官兒?那清官也這般著想,不過為謹慎記,還是拿了死囚的供狀細看。
“卻見供狀其中一條,問其屍首藏在何處,死囚言道放入廢棄的炭窯中燒了。
“問到細節,又言期間以為已然燒化,把炭窯扒開,誰想屍身仍有殘留,於是重新封窯再燒,如是次……每次屍身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