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傭兵的基本職業操守之一,是不能無故背刺雇主。
其中包括完成任務後不會當場反水這一點。
哪怕被其他人委托去殺死現任雇主,至少也得等現在這單任務結束、雇主平安離開後,才能對其進行追擊。
當然。
這是尼昂過去當自由雇傭兵時所堅持的個人規則。
對於更多沒有道德可言的自由雇傭兵來說,誰給的錢多就幫誰乾活,是很習以為常的事。將要被殺死的人用巨款從雇傭兵手中買回自己的命,這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說到底,自由雇傭兵這一行業本身就是魚龍混雜的,並不是誰都能抵擋得住眼下的誘惑。
尼昂一貫特立獨行。
他喜歡給自己立下原則並堅持下去,且完全不在乎任何其他聲音。
而尼昂之所以會十幾年如一日的遵守這麼個職業操守,也是深知沒有任何後盾、僅僅隻是一匹孤狼的自己必須這麼做,才能名正言順的維續自己那在對應圈子裡顯得頗為可笑的紳士準則,才能在複雜混亂的局勢中保持平衡、在肆意挑剔工作種類的前提下還能長遠的走下去。
誰都不會想要委托一個可能會被策反、會背刺自己的不可靠的雇傭兵。
簡單來說,這是口碑問題。
想要保持任性的前提,就得擁有更突出的足以在與同行對比下能夠抵消這一缺陷的其他長處。
因此哪怕在最弱小的時候——
「等、等一下,你收了多少錢,我雙倍,不,十倍……百倍付給你!」
在動蕩、罪惡滋生的國度,昔日那個因為營養不良而纖細瘦弱,衣物也邋遢破舊,眼神冷漠凶狠像一隻野獸似的流浪少年,沒有半點遲疑地扣下扳機。
砰。
鮮血迸射。
——收入僅僅隻有20美元。
最艱難的時刻都過去了。
到了現在,早已看不出過往半點落魄,仿佛生來就是個上流階級的尼昂,就更沒有無端反水的理由了。
沒有任何實際事物拘束,僅靠自身自製力去維護的意誌,是不能越界的。
一旦越界,就會不斷的越界並不斷的寬恕自己。
就像是下定決心要減肥的人一次偷懶、嘴饞,就會次次偷懶嘴饞;就像下定決心要早睡早起的人一次熬夜賴床,就會次次熬夜賴床。
小事是這樣,大事也是這樣。
一樣的道理。
所以……
所以。
“……”
“哢。”
在高速逃亡的車終於到無監控的安全地點停下來的瞬間,副駕駛的尼昂抬起眼眸,直接把槍口抵在了諸星大的頭部,並推開了保險栓。
。
不久前。
通緝犯諸星大於今日下午五點企圖登機離開美國時,被機器掃描識彆出身份。犯人在逃亡之際挾持了一名人質,並在開槍示威
後成功挾人質駕車從機場逃脫。
警方抵達現場的時候,犯人已經逃離約有三分鐘。
機場安保人員第一時間對抵達機場前來調查的探員描述了狀況,並把人質的基礎資料交予到了警察手中。
“犯人哪來的車?”
“應該是人質的,我們打電話查了監控裡的車牌號,那輛車登記在人質名下,從監控來看,應該是他回程前聯係人幫忙把車開過來放著,預備他下飛機後能直接駕車離開。”
“為什麼沒人把人攔住?你們就算解決不了問題,至少把門堵著,不能讓他們逃出去啊。”
“我,我們也沒辦法,犯人用外套蓋住了人質的頭,我們猜他可能是不想讓人質和我們配合,這種狀況下,人質看不見,身體擋著犯人的要害,而犯人身上還有第二把槍,我們不讓開,他就一槍抵著人質下顎,一槍指著我們。”
機場安保很無奈:
“我們已經儘力了,那個犯人為了示威,還打中了我們以為同事的胳膊。”
事到如今,再追究也沒什麼用。
留在機場進行筆錄的探員歎了口氣,姑且先把事情與人質信息彙報給上麵。
與此同時,另一隊警車早早就根據交通部的指示,追捕那輛車的離開路線而去。
可尼昂的新賓利,是頂尖的配置。
車速驚人,三分多鐘的優勢,已經足夠諸星大拉開近七八公裡的距離。
扮演人質的尼昂上了車沒多久,就抬手把副駕駛的遮陽板拉下,並同時取下了自己頭上的外套。
他毫不客氣的朝身旁伸手,把他自己那被借走的愛槍給重新摸了回來。
打開彈夾看了下子彈,又重新裝上、上膛。尼昂扭頭看著窗外景色迅速轉變,及時抬手抓住上方的車頂前扶手穩住急轉彎時的身體偏移。
稍稍挑了挑眉,尼昂意外發現諸星大的開車技術相當優秀。急歸急,驚險歸驚險,但的確沒出什麼大問題。
“難以想象你在新聞裡會翻車墜河。”尼昂冷不丁的說,“技術倒還不錯。”
“靠身體反應能力就能做的事,我一貫都很有天賦。”諸星大低聲回道:“我那天也不是因為失誤才翻車墜的河,是車突然爆了胎的緣故,如果當時的車有你這輛的條件,我肯定不會那麼狼狽。”
尼昂不置可否,隻是提醒:“前麵右拐,那段路沒有監控。”
諸星大沒有懷疑就開了過去。片刻,他在某段通往郊區的直徑道路上被指示停下。
掛上空檔,拉上手刹,諸星大通過後視鏡看了看後方,“暫時還沒有人追上來,姑且算是安全吧。”
他說著,忽然聽見“哢”的一聲動靜,仿佛察覺到了什麼殺意,他身體一頓,緩緩將雙手抬起。
諸星大一點點將頭移動回來,無比謹慎地念出身旁人的名字:
“……尼昂?”
槍口近在咫尺,似乎可以直接奪械自保。
但不久前剛剛和
尼昂打過一架的諸星大(),完全沒有這個把握。
——是我奪械更快℡()『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還是尼昂在我動的一瞬間扣下扳機更快?
諸星大神情平靜,唯獨喉結滾了滾,不由從臉上冒出的點滴冷汗透露出了些許緊張。
尼昂沒有吭聲。
他隻是眯起眼,深藍的美瞳暗不透光。他一動不動,像是在思索。
場景一時間陷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寧靜。
一隻陰晴不定的貓科動物,正在思索要不要打擊報複。
真不爽。
無緣無故地卷入麻煩,回去還得應付警察的詢問。
雖然披上了委托工作的外殼,但實際這次外快並沒有收入——衝進下水道的美金現在大概已經踏上前往大西洋的旅途了——因此嚴格來說,他和諸星大現在其實更算是意外之下遇上各自不得不解決的麻煩,因此出於自身利益,從而湊合在一塊一起解決問題罷了。
而尼昂的麻煩,是諸星大帶來的。
雖然從現狀來看,諸星大與他的相遇純屬偶然。
但這和尼昂因為不爽而想要打擊報複沒有任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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