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很快就確定了目標。

傍晚時分,他攔在了兩女的歸途上,還未開口,其中一女便主動道:“仙長,無論什麼事,找我吧,不要傷害我們家小姐!”

宋延看去,卻見這女臉兒微黑,頰側有顆並不太美觀的痣,痣心還生了簇短毛。

而被她稱作小姐的女子卻白膚淨麵,縱為雜役,卻依然鬢發盤纏,以一根木釵彆著,相貌精致,楚楚動人,雖無豐肥胸臀,但卻足可稱之為小家碧玉。

這兩女是同居一室的,很顯然是丫鬟小姐一並被抓了來,而丫鬟依然忠心護主。

此時,那丫鬟挺身而出道:“仙長,有事找我吧。”

宋延抬手,搭在那丫鬟肩膀上。

按理說,這麼煩人、這麼醜的丫鬟擋路上,無論是誰來尋爐鼎肯定是要一把推開的,若是脾氣暴躁地少不得還要吼一句“滾開,醜東西”。

但宋延卻輕輕拍了拍丫鬟肩膀,道:“行,就你了,跟我走吧。”

丫鬟:???

小姐:???

之前一直沉默不言的小姐忽的站出來了,哀聲道:“環兒,你隨我多年,今日不能讓你替我,我...我自己來。”

小姐忽的繞到了丫鬟身前,看向宋延,淡淡道:“我隨你走。”

宋延略作沉默,忽的笑了笑,道了句“算了”,然後便走開了。

兩女麵麵相覷,卻又都暗暗舒了口氣,然後迅速回到懸空房中,拉起簾布。

待到六方暗淡,那小姐打扮的女子才麵露疑惑,輕聲道:“那人...”

黑臉毛痣丫鬟比了個“噓”的動作,然後道:“小姐辛苦一天了,且讓奴婢給你鬆鬆肩。”

...

...

入夜。

血色煞氣隨山霧彌漫而起,逐漸充斥了崖間的巨大空間,又淹沒了崖頂的懸空房。

其中一具懸空房裡。

之前小姐打扮的女子一反白日之態,守在台頂,背抵門扉,輕聲道:“娘娘,魏王沒說你逃離,隻說你臥病在榻,在後宮養病。”

“魏王?他不是!他不配!”

白日丫鬟打扮的女子如今洗去臉上塵埃,抹去那毛痣,卻是嬌俏無比,其性子火烈似野馬,卻又歎出一聲,“他......變了。他年少有為,駐守疆場,反攻大晉。

可他卻當街殺了曹士彥,然後卑躬屈膝當了人奸,欺瞞北地百姓,為妖魔圈養活人!

我看走了眼,我恨不得殺了他!

他需要我娘家的勢力支持,自然不敢說我跑了。

我跑本也是想警示家族,可卻天意弄人,居然被傀儡宗抓來了這裡。”

“沒關係的,娘娘,我已經打探清楚了,因為戰亂,山下市坊的出入口防範不嚴...

若是你我趁著白日下山采買,然後在趁夜悄悄跑出,那還是有希望的。

到時候...我掩護您,您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這段時間,我已經悄悄記下了外麵地圖,我畫給您看,您記一下。”

兩女在深夜小心交談,卻並未意識到不遠處有一道身影正放開感知,默默傾聽。

紅霧掠過,鬼物拂麵,對那身影卻是絲毫不管。

那身影已經徹底融入了這片淒然的鬼霧。

這正是宋延。

他聽了兩女計劃,暗暗搖了搖頭。

市坊外,峽穀漫長,路道單一,且亦有煞氣浮動,入夜是走不了的......而山頭亦有暗哨,山外更有晉朝派來聽候調遣的軍隊。

那娘娘怕是曆經千辛萬苦,闖過了市坊這一關,卻還是熬不過後麵的關卡,終是一抔黃土葬紅顏,唯剩淒淒白骨。

至於這娘娘身份,他也已明白了。

前鎮南王世子,後大將軍,如今魏王的發妻,亦是當今大魏皇後————苻師容。

白日裡,她假扮醜陋丫鬟,而她那護衛則是假扮小姐,兩人試圖以此避開一些災禍。

宋延垂首想了想。

這幾日,他也嘗試著去了解北地情況。

但縱然是路海義,上官劍做這些參與了戰鬥的也都無法說個所以然出來,對於多尾狐族是什麼,更是一問三不知。

在戰時,他們所做的,也就是對抗一些小妖獸而已。

可“多尾龍伯食人狐”這七個字,對宋延卻存在著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他是又恐懼,又想了解更多,甚至還想能不能扒了狐狸皮製成皮影,以給自己的“百相魔身”添加幾分力量。

而這...還有比直接問當事人更好的嗎?

...

...

天還未亮。

苻師容就換上了簡單的醜妝,將毛痣小心翼翼地粘好,然後低眉垂首,隨著“小姐”走出了懸空房。

她才出門,就發現“小姐”不走了。

苻師容剛想詢問,卻猛然看到了昨天傍晚那攔路男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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