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爸,那個香客送了我平安符!”

阿金興衝衝地跑進後院,對渡海和尚嚷道。

剛聽到這話,渡海和尚眉頭便是一皺,“我說了,不能接香客的東西,錢可以宰,但這種人情債不能……”

話音未落,他便瞧見阿金手裡捏著的平安符,嘴裡的話便不知不覺止住了。

“給我看看。”

渡海和尚將黃符接過來,拿在手上瞧了瞧,隨即搖了搖頭:“應該就是隨手一個玩意,算了,這次就不說你了,以後不許再犯!”

阿金耷拉著腦袋,低落地哦了一聲。

想了想又覺得哪裡不對,認真地反駁道:“不是玩意,那個香客說了,是平安符!”

“嘿,你這家夥,長大了就敢頂嘴了是吧?是不是看那個女人好看?”

渡海和尚打量著小和尚,懷疑他春心萌動了。

孩子也的確到了年紀,雖然心智不成熟,但個頭也這麼高了。今日那位香客又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不會真勾起了他的心思吧?

“那個女人你可不能想,人家估計也是個出家人。以後你要是有喜歡的人了,想結婚生娃了,來跟爸說,爸給你想法子。”

渡海見的人多了,也煉就一雙利眼。他一見那女人,就覺得對方是個出家人,那股子出塵脫俗的氣質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反正絕對比他這個和尚更有道行。

渡海和尚對阿金也是一片慈父之心。

現在這年頭,要當和尚都得有證書,阿金嚴格來說並不是和尚,因為他沒有和尚證。

渡海和尚也不希望他懵懵懂懂的時候,就被人決定了道路。

也許他以後會想娃兒L媳婦熱炕頭呢?

渡海和尚什麼都打算好了,若是阿金想結婚,他就攢錢為他娶媳婦。若是阿金沒那個想法,他就為他搞個和尚證來,以後這家寺廟就是他的容身之處。

沐浴在老父親揣度的目光下,阿金絲毫沒有察覺到渡海和尚內心的想法,撓著頭傻笑道:“那個香客……好看,像花一樣。”

“你這小子,還真敢想,我說你怎麼在前頭呆那麼久!原來是看女人!”

渡海和尚眉眼一豎,抬手抓起一旁的竹棍就要打。

小和尚連忙轉身熟練地抱頭逃跑,一邊大叫:“爸,你怎麼又打我?”

阿金滿心茫然不解,他隻是實話實說,難道說錯了嗎?為什麼又要被打?

“你該打!”渡海和尚氣呼呼地說。

阿金跑出了廟門,往河堤上去,渡海和尚追不上他,叉著腰站在台階上大罵小兔崽子。

一大一小兩個穿著長袍僧衣的和尚落在這楊柳岸河堤旁,江水滾滾,白雲飄飄,畫麵如一幅古畫般恬淡靜美。

看到這一幕的行人,都忍不住嘴角露出微笑。

*

孟園從城隍廟裡出來後,沒再坐車。

時辰尚早,秋天

的日頭也不熱烈,曬得人渾身暖洋洋。

河堤上楊柳輕拂,江麵上流水滾逝,亦是一番好景。

方才與城隍一番交談,孟園心中感慨良多。

丘林縣城隍比大莊鎮城隍要更加淒慘,香火幾乎已經斷絕,還是這幾年那兩個和尚來了,才維持著一點點香火,沒有徹底消亡,但其實也已在危險的邊緣。

此前他一直在渾渾噩噩的沉睡,直到今日孟園將其喚醒,從其口中得知了外婆的消息。

城隍隸屬於陰司,算是陰間駐外機構,溝通了陰司與人間。

外婆孟秋花當初是被大莊鎮陰差帶走,但既然已入了陰司,就能查到記錄。

丘林縣城隍脾氣很好,也可能是因為孟園修士的身份,總之相談起來和顏悅色。即便瀕臨消散,也幫忙查了一下外婆的信息,最後告訴孟園,外婆兩個月前便已經投胎轉世,並且確如大莊鎮城隍所說,投的是一戶好人家。

至於投了哪家,這就是不能說的隱秘了。

孟園一時思量著外婆,一時又想到陰司,想到如今斷絕的道統,慢慢沿著河堤往前走去,漸漸的周圍的樓房便高大了起來,路上人流與車輛也漸多,車水馬龍聲絡繹不絕,仿佛從孤寂的荒野走向了繁華人世。

道人腳步輕緩,一步一個腳印,穿過一個個紅綠燈與路口,毫無目的地漫步在這現代的都市中。

丘林縣雖隻是一個縣城,但也麻雀雖小肝膽俱全。

一輛碩大的灑水車唱著歡快的兒L歌從馬路上緩慢行過,車尾兩側射出兩道激烈的水流,將馬路地麵打濕,路邊行人紛紛尋找路障躲避迸濺的水花。

“誒,快躲一躲,我們這的灑水車水量很強,會濺到身上!”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急促的話語聲,孟園轉身回眸。

提醒她的是一位年輕女性,麵貌姣好,臉上畫著淡妝,穿一條長裙,背著個挎包,正小心翼翼躲在一棵行道樹後,用粗壯的樹乾作為掩體。

孟園衝對方友善地笑了笑,也學著她的模樣,走到一棵樹內側。

灑水車徐徐而過,噴濺的水霧飄散在空氣中,沾染在人的衣裳、頭發上,為路邊的人們妝點上一顆顆細小晶瑩的水珠,又慢悠悠地唱著兒L歌走遠。

短暫的駐足後,行人們便又從掩體後走出,繼續忙忙碌碌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提醒孟園的女人從包裡掏出幾張紙巾,快步向孟園走過來,“你一定是外地人吧?我們縣裡的灑水車還是老款,每次都能濺人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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