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昨夜疾風驟雨,吹落亂紅無數。

孟園清晨走出房門,就見廊下木板被雨水打得濕漉漉,洇出一片水色。一片又一片緋紅的薔薇花瓣散落於地,間或夾雜著粉白的月季花瓣,真是滿地殘紅。

天空陰沉沉,像是一塊灰蒙蒙的布罩在小院上空,空氣中透著一股秋日的涼意。

細密的雨絲仍在綿延,宛若牛毛,若有若無。

一場秋雨一場寒,秋天似乎在這一刻,才真正到來了。

園子裡的花草們也都是一副慘遭蹂躪的模樣,個個焉頭耷腦,原本盛開的花枝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不複往日的燦爛。

不過精神頭倒是還好,枝葉抖擻,葉片上殘留著濕痕,仿佛被水洗過一般青翠欲滴。

孟園輕吸一口氣,秋日的涼浸染著花香,沁透肺腑。

小黑蛇扭動著細細的身軀從屋裡跟出來,剛一看見地板上的水痕,動作霎時停住,眨眼間頭也不回地扭過了頭,重新往屋子裡去了。

作為一名冷血生物,它討厭雨天與寒冷。

孟園沒管它,再度對著花園吐出一口清氣,這一口清氣中含著微微的涼意,是昨日夜雨中的秋氣凝結。

園中的花草輕微顫動著,仿佛被這一口秋意吹得打抖。

入了秋,生機便會收斂,春生夏長、秋收冬藏,這是天地之間的自然規律。秋日裡花草會逐漸凋敝,待到冬季生機便儘數藏於根係。

再過不久,這片花園也會慢慢走向枯敗。等到來年開春,才會再度氤氳出滿園生機。

孟園無意更改植物的生長規律,雖然可以用靈力維持讓花草繼續盛放,卻會提前消耗掉它們的本源,所以一切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靜待來年吧。

她重新回到屋內,提起了背包。

盤在書桌上打盹的小蛇忽而敏銳地昂起頭,吐了吐信子。

“嘶嘶?”

孟園轉頭,衝它笑道:“我要出門了,晚上會回來,要一起嗎?”

小蛇不說話,隻一溜煙滑下桌麵,閃電般竄上了她的腿,飛快爬上女人的手腕,又將自己圈成了一個舒適的圓環。

用實際行動表示了自己的回答。

孟園抬腳往外走去,一邊低頭問:“你也不問問我要去哪裡?”

小蛇晃了晃尾巴,仿佛她在說什麼廢話。

孟園便也笑了笑,不說話了。

道人走到門邊,正要拿起一把傘,忽而又抬眼望了望天際,喃喃道:“雨要停了,那就不打傘了。”

說罷,她便一步踏入雨中。

細密的雨絲猶如銀絲紛紛落下,落入道人的發間、身上,卻沒有沾濕衣物分毫,仿佛她的身周有一層無形的隔膜,將她與那紛紛揚揚的細雨給隔開了。

實則是道體初成,雨水一落到身上就會自動滑落,沾染不得而形成的假象。

蒙蒙細雨如霧,將整個天地籠

罩在一層朦朧的水汽裡,像是蓋上了一層毛玻璃。

道人獨行於古舊的城鎮長街,踏著濕漉漉的青石板路,遠遠望去,天灰地青,當中一點疏淡人影,宛若一張意境深遠的水墨畫卷。

孟園走出家門,便往丘林縣的方向走去。

上次丘林縣一行,她發現了一些不錯的店鋪,正好可以去買點需要的東西。

細雨紛紛,行人寥落。

遊人也比前幾日少了不少,孟園這回沒搭公交車,隻用自己的雙腳丈量大地,穿過熱鬨的城鎮,便走入了無人的荒野。

現代人口雖然多,卻大都集中在城市裡,一走出城市,便仿佛回歸了空無一人的大自然,到處都是山、是水、是道路與橋梁,是滿目的蒼翠樹木與啁啾婉轉的鳥鳴。

一步一步沿著馬路邊沿往前走,偶爾也有車輛從身旁經過,還有一位熱心的司機停下來,詢問孟園是否需要搭一個順風車。

孟園隻是擺手,微笑拒絕。

“真的不用嗎?下雨呢!我們都是好人,你彆害怕。”那輛車裡坐著幾位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女,應該是趁著假期出來自駕遊的工作黨,看起來都很麵善。

孟園立在濛濛細雨中,含笑道:“不是怕,隻是雨馬上就停了。”

有個女人伸手從車窗裡遞來一把折疊傘:“那你打一下傘吧,現在的雨水可沒以前那麼乾淨,彆生病了。”

“多謝,但不用了。”孟園依舊搖頭。

車輛最終還是遠去了,車裡的幾人議論了幾句那位雨中漫步的古怪路人,但也很快將其拋之腦後。

隻是十幾分鐘後,雨真的停下了。

“還真被那個人說中了,雨停了。”遞傘的女人看了眼窗外,有些驚奇地說。

同伴哈哈笑道:“看一眼天氣預報不就知道了?現在的天氣預報都準到什麼時刻下多少雨量都能給你算出來,沒什麼稀奇的吧?”

“也是。”

停頓片刻,女人又感歎著道:“不過還是覺得,那個人看起來好瀟灑啊。”

同伴隨意附和:“現在的人的確少有這種閒情逸致了。”

“你要是喜歡,也可以哪天不開心了去淋一場雨。”

女人連連擺手:“那還是算了,雨水多臟啊,淋了還要洗頭洗澡,誰知道還會不會得皮膚病……”

時人囿於世俗,向往逍遙天地間的自由自在,然而若叫他們去體驗,卻又無法真正做到心無掛礙。

困住的從來不是身,而是那顆心。

至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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