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郡吳縣境內水係複雜,有礙道路,且自太湖決堤之後,多處鄉鎮的橋梁都被衝毀,至今也沒有重建,以致百姓來往生活不便,愈發困苦。

故與顧泰相商之後,謝不為和蕭照臨便決定為這些鄉鎮重修橋梁。

不過,在正式出資之前,謝不為和蕭照臨提出要先親自去當地看一看,而顧泰倒也沒有反對,還命顧莊與他們一道前去。

謝不為知曉,顧泰此舉,是明著讓顧莊監視他們。

但他也並不在意,因為就這些日子來,他對顧莊的了解,以顧莊的頭腦、城府,莫說監視他們,反而還有可能成為他們的助益。

就譬如現在,他們三人來到了吳縣轄下周鎮的一處酒樓中,等候當地官員及負責采買建材的商人到來。

而在此期間,顧莊則一門心思與謝不為攀談,甚至已經到了有問必答的程度。

謝不為先是與顧莊漫聊吳郡風月,再多詢城中名士逸事,等顧莊徹底放鬆下來後,他眼波一轉,狀似不經意地提及。

“聽說這周鎮距太湖不遠,所以當時受災也最為嚴重,就是不知,明明這太湖長堤乃朝廷督建,怎麼竟不比尋常河堤來得堅靠。”

顧莊此時已有些微醺,聞言也未多想,便隨口接道:

“你是不知,正是因這太湖長堤乃朝廷督建,所以裡頭的門道可就多得很,樁樁件件堆起來,麵上是好看了,可裡頭卻什麼也不是,不過幾場暴雨,就現了原形。”

謝不為執杯的手指略動,暗暗與蕭照臨對視一眼,再佯裝驚奇,“我們世代行商,素來也有這般不與外人知的‘門道’,但不知,朝廷之中竟也有如此多......”

話至此,便似諱言,轉又故意壓低了聲,便顯得十分謹慎,但偏又做足了好奇的模樣,一雙清亮的眸子瞬了瞬,唇側笑渦微顯。

“那顧公子可知道,這太湖長堤裡的門道,是哪位大人主持的?”

顧莊看著謝不為眸中微光,一時竟有些晃神,等反應過來後,卻也不覺得這是什麼不可說的內情,笑了一聲便道:

“現在朝中都已知曉,此乃汝南袁氏的‘本事’。”

蕭照臨的麵色瞬即沉了下去。

而謝不為心頭一跳,但神色不改,又繼續問道:

“此事我倒也略有耳聞,隻是難免有些詫異,畢竟汝南袁氏乃士族之首,竟也瞧得上這點微末的油水。”

語頓,他斂袖為顧莊斟了一杯酒,以兩指推至了顧莊麵前,再更是故意低聲道:

“莫不是旁人所作,而讓汝南袁氏擔了責?”

顧莊咧著嘴端起了酒杯,一口飲儘之後,擺了擺手,“非也,你彆看那汝南袁氏是為後族,高居廟堂,貴不可言,但私下裡,與我們也沒什麼不同,這件事,若無他們袁氏的意思,誰又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動手腳?”

他見謝不為一時沒有表態,以為謝不為是不信他,便又急道:

“他們才不是什麼

清風朗月之族,反而行事霸道,有袁氏在的地方,誰敢乾涉?就像這次修建太湖長堤,明明是在我們吳郡境內,卻不許我們幾家插手,好處便都讓他們得去了。”

他說著說著倒真生了幾分憤慨之意,隨即冷哼一聲,意態輕蔑,“我看啊,倒也是天意如此。”

謝不為忙於案下按住了蕭照臨緊攥著的手,眉目之間也閃過了一絲憂慮。

觀顧莊說話時的態度,其所言應當不是誑語,而顧莊也不知他二人的身份,便更沒有在他們麵前抹黑汝南袁氏的動機。

難道說,汝南袁氏當真並不清白?

謝不為掠了蕭照臨一眼,果見蕭照臨麵色黑沉,若不是彆有顧慮,隻怕方才就要治了顧莊的罪。

念及此,他再暗暗握緊了蕭照臨的手,並趁著顧莊吩咐侍從再呈酒來的時候,貼著蕭照臨的耳畔,快速低語了一句,“他不過片麵之詞,不足為信。”

蕭照臨這才稍稍收斂了神色,隻是其一雙黑眸之中,仍沉沉如有凝冰。

後又換盞了幾輪,周鎮的長官及采買的商人才行色匆匆地趕來。

一見顧莊,便齊齊伏身請罪,道是來得太遲,讓顧莊久等。

他們這次擇定周鎮,也不過是半日之間的主意。

而親自到訪周鎮,更非常例,等周鎮長官及商人接到消息,他們也已經到了周鎮,故,所謂“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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