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也不想被啃食而死,就對自己開槍。

但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用上了。

腎上腺素屏蔽了他的痛覺,燕嶼端槍的手很穩,對著坐在辦公桌後那個沒有翅膀的清瘦身影。

這會是雄蟲嗎?還是他猜測有誤?

燕嶼緊緊盯著雌蟲的前肢。

這雙刀狀的前肢是大自然的傑作,它外表平滑而富有光澤,線條充滿美感,更重要的是它鋒利無匹。這兩把“刀”,能砍碎顯示屏,能砍斷合金刀,能重創機甲外殼。

可是此時,它卻被某種不存在的屏障給擋住了。

停留在距離燕嶼頭頂不足十厘米的地方,不得寸進。

建模沒有臉。但倘若他是有表情的,燕嶼猜,他應該是目眥欲裂的。

這隻雌蟲長袍下不斷發出骨頭摩擦的聲響,有什麼堅硬的東西從肉裡伸了出來,把衣服頂出痕跡。那是他蟲態化的節肢,突破了外層的皮,仿佛沒有痛覺一般,把骨甲外麵的皮撕得破破爛爛的。肉色的皮就像被撕爛的絲襪,掛在骨與骨之間。

他的節肢正暴怒地伸展而出,想要把燕嶼撕碎!

但是閃著寒芒的刀尖不敢動。

恐懼與憤怒的對象變成了這隻雌蟲。

就像人聽不懂蟲語,其實這隻雌蟲也聽不懂燕嶼說的話。但他認識槍,他不敢賭。

原來雄蟲真的是雌蟲的軟肋。燕嶼想。

這隻雌蟲是多麼悲哀、多麼狼狽地僵持在原地,被一個他彈指間可以碾碎的螻蟻所掣肘。

燕嶼舉著槍,緊緊逼視著雌蟲,慢慢挪向被瞄準的雄蟲。

“——”雄蟲說了一句蟲語。

燕嶼猜,應該是退下的意思。

因為即使處於不受控製地蟲態化狀態,這隻雌蟲也一步一步,不甘願地退出了校長室,緊貼著門口的線,站在燕嶼留下的血泊之中,森冷而壓抑著狂怒地守候在門口。

燕嶼慢慢爬起來,逃命時他的動作太大了,現在傷口止不住地流血。

他把槍口抵著雄蟲的額頭。

雄蟲寬容地笑了一下。

是的,他麵部模糊的光暈之下隱隱看得出有五官,而不是雌蟲建模的一片空白。

“你想做什麼呢?”雄蟲問。

竟然是人類語言!

燕嶼沒時間思考這背後的深意,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停止蟲潮。”

其實他更想讓雄蟲下令讓所有蟲族自儘的。

但這不正在直播麼,出於對兩族關係一點聊勝於無的挽救,他沒有如此直白。

雄蟲又笑了一下。這時候燕嶼才注意到,他有著一頭純黑的長發,如絲綢般華美。

雄蟲溫和地點頭,應允了他的要求。姿態自如得仿佛腦袋上頂著槍的不是自己。

他點頭的一刹那,世界安靜了。無處不在的扇翅聲消失了,所有蟲族收斂翅膀,溫順地落在地麵,以示臣服。

“……怎麼回事?”

“這次不會真的蟲潮結束了吧?”

“管他呢,快快!刷分!”

學校裡隻剩下考生的歡笑。這點聲音和蟲潮的噪音相比,安靜得不得了。

原來學校原本是如此安靜嗎?

後半程幾乎是陷在成千上萬扇動翅膀的蟲獸包圍內的燕嶼幾乎已經忘記了沒有蟲鳴的環境該是怎樣的。

他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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