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正房廊下,舒舒就聽到屋子裡覺羅氏的聲音。
“格格大了,夏裝再添置四套,兩套用石榴綾,那個色兒鮮亮……另外兩套外袍用實地紗,格格不耐熱……”
“格格屋子裡的窗紗換得了,就用那匹玉色軟羅煙,剩下的做帳子……”
“每天早上給格格熬一碗燕窩……之前買了兩斤官燕,還有一斤在庫房存著……”
樁樁件件都與自己相關,舒舒隻覺得眼圈發熱。
雖然三年前她發燒覺醒了記憶,知曉自己是兩世為人,曾經生活在沒有皇權、外賣自由的網絡時代,可是絲毫不影響她這一世的幸福感,就是因為擁有世上最好的父母家人。
“格格來了……”
早有丫鬟看到舒舒,一邊口中問好,一邊挑了簾子,迎舒舒進去。
次間裡,覺羅氏炕邊坐著,四十來歲年紀,穿著紫紅色寧綢袍子,粗長的辮子在頭頂盤成單髻,除了衣襟上戴著一串沉香十八子彆無飾物。
幾個管事媳婦垂手站著聽吩咐。
見姑娘來了,覺羅氏闔上賬冊,打發管事媳婦下去,又吩咐旁邊丫鬟:“去給格格衝碗杏仁茶,再加一盤肉脯……”
舒舒聽到吃的,不由摸著肚子,真覺得有些餓了。
覺羅氏見姑娘衣服都寬鬆,心疼地在後背抹了一把,嘴裡卻是嗔怪:“都是你阿瑪慣得你,多大了還挑食,還不如小六懂事?這瘦的都硌手……”
小六是舒舒幼弟,今年七歲。
舒舒也心疼自己,她的個子將近一米七,選秀前就不胖,一百零幾斤,結果宮裡熬了半月,瘦了十來斤,看著就單薄。
實在不是她故意挑食,而是宮中的膳食實不能恭維。
尤其是她們這一批留宿的秀女,供應的菜品都是固定的,肉有豬肉、雞兩種,不是燉的,就是烤的,菜就白菜、蘿卜這兩樣,小炒吃起來也像是熬出來的,滿是菜腥味,實在無法下口。
舒舒頓頓就用餑餑與奶茶扛著,才沒有餓壞了。
“想吃羊肉鍋子,還有紅燜羊肉,改天等珠亮他們休沐,多叫些洞子菜……”
舒舒說著,自己也饞了,隻覺得口舌生津。
舒舒是長姐,下邊還有五個弟弟,如今都在讀書,尤其是三個年長的弟弟,一個是八旗右翼官學,兩個在正紅旗官學,因為走讀的緣故早出晚歸,隻有休沐才能白天逮著人。
覺羅氏難得見姑娘露出孩氣,眼中越發寵溺:“想吃就吃,又不是什麼稀罕物……”說著,片刻等不得,立時吩咐丫鬟去廚房傳話:“去羊肉鋪買隻小羊,要半年的,洞子菜也多要幾種,小黃瓜、菠菜這兩樣是格格愛吃的,多找幾家也要買上……”
舒舒眼睛發亮,補充道:“再去魚市買幾斤開河魚做丸子,額涅愛吃那個……阿瑪愛涮炸豆腐,也買幾斤豆腐回來自己炸,外頭現成的不乾淨,用的都是老油;去西四買棋子燒餅,福鬆與珠亮他們都喜歡用那個配鍋子……”
本是尋常日子,娘倆個卻熱熱鬨鬨的張羅起大餐來,也不嫌絮叨。
除了自家九口人,隔壁伯府一家三口,母女兩個也想到了。
隻是因臨時起意,沒有當天叫人吃飯的道理,那不是請客,反而成了提溜。
覺羅氏便道:“回頭打發人送隻羊腿、二斤小黃瓜過去……你大伯同堂兄身子弱,都重養生,非時令菜不吃,隻有你阿牟,喜歡用黃瓜絲兒汆麵……”
舒舒聽著,想起汆麵的勁道清爽,又跟著饞了:“那明早咱們也做麵條,黃瓜汆麵、羊肉汆麵……”
“幾個肚子,這想一出是一出的……”
覺羅氏抱怨著,還是吩咐旁邊的丫頭記下來。
等舒舒吃了半盤子肉脯,喝了一碗杏仁茶,想起正事,將桂丹告狀之事說了。
覺羅氏不是之前的慈愛模樣,立時橫眉豎目:“這是什麼破落戶?行事怎麼沒規矩?彆說是妃主娘家,就是正經的皇後娘家對咱們家都客客氣氣的,輪得著他們家張狂?打官司就打官司,反正鬨出來丟臉的不是咱們家!皇子阿哥怕什麼,皇上可有十幾個阿哥……”
舒舒不好瞞著,擺擺手打發嬤嬤丫鬟下去,才附在覺羅氏耳邊,低聲將其中“隱情”說了。
覺羅氏不由愕然,隨即笑著瞪了女兒一眼:“這好強小心眼的模樣還真是隨根兒,跟你阿瑪一樣,不過長輩說句話就能解決,反而要鬨出這些花樣……隨你鬨騰,隻要不吃虧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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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時分,在外奔波了一天的表少爺福鬆回來了。
福鬆比舒舒小一歲,是舒舒大舅的長子,生而喪母,繼母不容,在董鄂家長大,與舒舒一個肖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