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沉默了好一會兒,提筆在折子上做了批複。
命以原官解任,仍食俸,留京師以備顧問。
或許調理個一年半載,身體就好了。
或是不複職,需要人手的時候也能頂上。
康熙不想承認,可是對於這些老臣,他是真心舍不得……
*
八貝勒府,書房。
“直郡王這些年沉寂,有後退之意,隻是後頭跟著的勳貴大臣,不會許他退……”
何焯沉吟道:“自古以來,立太子,立嫡立長立賢,本朝跟曆朝曆代都不同,八爺雖賢,可吃虧了序齒在後……”
八阿哥沉默了一會兒,道:“太宗皇帝序齒靠後……”
何焯搖頭道:“太宗皇帝是四大貝勒之一,太祖皇帝沒有留遺命,繼承人隻能在當朝理政的四大貝勒中選,太宗年紀最小,卻是以‘和’立,禮烈親王德行有瑕,莽古爾泰弑母且與禮烈親王有生死大仇,阿敏是皇侄。”
八阿哥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想到了九阿哥。
在兄弟之中,不知不覺,九阿哥的人緣好起來。
隨即,他又否了這個念頭。
九阿哥跟太子關係不和睦,跟三阿哥就是麵上情,跟十四阿哥有嫌隙。
隨後,他腦子裡又浮出三阿哥。
三阿哥應該就是想要走太宗之路,在大阿哥與太子兩敗俱傷後撿漏,才擺出寬和的姿態,跟下頭的弟弟們麵上都過得去。
八阿哥看著何焯道:“當年太宗領正白旗,還得到兩紅旗的支持,跟現下境況還不同。”
如今的旗主王爺,可沒有左右皇位的權利。
何焯點頭道:“是啊,現下皇子名下佐領都是有數的,隻看佐領,比不得宗室諸王,能夠影響儲位的,就是後宮跟上三旗勳貴。”
世祖皇帝與今上都是衝齡登基,背靠的就是上三旗勳貴。
上三旗勳貴起來,壓著的就是下五旗的王公勳貴。
下五旗王公勳貴,難道就心甘情願放權?
自古以來,功大莫過於從龍。
就是何焯自己,提起這個來,都隱隱地帶了興奮。
不過八阿哥在諸成年皇子中,並沒有什麼優勢。
“八爺到底是皇子,不好廣結朝臣,也不必做到明處,宗親倒是無礙的,八爺人緣向來好……”
何焯道。
八阿哥聽了,不由遲疑道:“可是如今議政王會議形同虛設,王公管部也就是掛個虛名,實權還是在勳貴大臣手中。”
何焯道:“八爺不缺勳貴大臣,隻需跟緊了直郡王即可,惠妃娘娘是八爺養母,八爺是直郡王最親近的弟弟。”
八阿哥猶豫道:“那些人,會選擇我麼?”
何焯道:“隻看揆學士對八爺的親近,就曉得其他人最終也會選擇八爺。”
八阿哥之前也是這樣想過,可到底有些沒底。
沒想到與何焯開誠布公,兩人想法竟是如此契合。
八阿哥吐了口氣,起身對著何焯躬身道:“這幾年,我混沌不堪,還請老師教我!”
何焯忙避開,雙手扶了,道:“八爺身份貴重,切不可如此。”
八阿哥麵上帶了幾分悲憤道:“不是我心生大誌,不忠不恭,實是太子欺人太甚,毫無手足情分,為了自保,我不得不早做打算。”
何焯皺眉道:“莫非因直郡王的緣故,太子遷怒八爺?”
早聽說太子對諸弟有失友愛,可到底是皇家私密,外人並不曉得詳情。
八阿哥搖頭,說了太子前兩年曾打算將弘皙過繼給自己之事。
何焯聽了,麵上帶了沉重,想的就多了,道:“八爺今年才二十出頭,早兩年方及冠,哪有這個年歲提過繼的?這不合常理,除非太子篤定八爺子嗣艱難,可太子怎麼會篤定這個?”
八阿哥聽了,頭皮發麻,後背發冷,想到陰私上。
兩人對視一眼。
何焯道:“毓慶宮送的物件,八爺可有貼身用的?”
“薔薇花露……”
八阿哥喃喃道:“聽說不單送了我,還送了誠郡王……”
這樣明目張膽的使壞麼?
何焯道:“太子與誠郡王關係如何?”
“翻臉了,麵上情都沒有了,榮妃降位,有些傳聞,說是與毓慶宮有乾係……”
八阿哥道。
何焯聽了,不免有些猶豫,道:“不會這樣簡單吧?這種人情往來上動手腳,他怎麼就能篤定八爺會用那東西?”
八阿哥卻是自己曉得自己事兒,那薔薇花露他確實是用了的。
他渾身僵硬,道:“用了,我的哈哈珠子太監將這個香用在了書房。”
當時叫府醫看過,裡麵確實有幾樣助興的添加,不過自己也沒有當回事兒。
這西洋傳過來的花露,本就是用在房中助興的多。
那兩年他心情鬱悶,在書房的日子確實也荒唐些。
哈哈珠子太監……
八阿哥想到了三十七年被慎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