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討源書屋外,四阿哥依舊沒有猜出太子傳自己過來的目的。
難道是聽說了佟家二房要回來的消息?
除了這個,還能問到自己什麼?
可是佟家二房與太子也不相乾。
真要說起來,在大阿哥與太子相爭的時候,佟家隱隱還是偏著太子的。
太子不在正殿,而是在配殿觀德殿。
這裡三間屋子沒有隔斷,很是闊朗。
如今屋子裡亮如白晝。
屋子四角跟書案、炕幾上,都是燭台。
每一座燭台上都是三層七支插針。
上麵插著羊脂白蠟燭。
這樣的白蠟,在後宮之中,要貴人以上才有供給,數量也不多。
貴人每日一支,妃位每日兩支,皇後每日五支,太後每日七支。
隻有禦前跟毓慶宮,是數量不定。
四阿哥進來,就見太子在炕上盤腿坐著,桌子上擺著一套茶具。
太子正在泡茶。
“弟弟給二哥請安……”
四阿哥快走幾步,放下衣服袖子請安。
太子招呼四阿哥上前:“過來說話。”
四阿哥上前。
太子指了炕幾另一側,讓四阿哥坐了。
四阿哥挨著炕邊坐了,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臉上看不出喜怒。
太子倒了一盞茶,推給四阿哥。
四阿哥忙雙手接了。
太子這才抬眼看四阿哥,打量了兩眼,蹙眉道:“怎麼越發清減了?”
四阿哥本來就比較瘦,眼下更明顯,臉上沒有肉,顯得臉更長了。
四阿哥恭敬道:“前些日子換季的緣故,有些著涼,淨了幾日腸胃。”
太子看著他的黑眼圈,道:“那還不好好歇幾日,起早貪黑的圖什麼?”
四阿哥心下一顫,沒有移開視線,看著太子,露出幾分不好意思來:“不比小時候,憨吃憨玩,就是一些小心思罷了。”
太子見他如此,不由笑了,喝了兩口茶,道:“平日裡瞧你越發端方,失了小時的靈巧,孤問你這個,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家國天下的大道理。”
四阿哥眼見著太子的茶盞見底,就起身執了茶壺,給太子斟了大半盞茶。
等到放下茶壺,他才道:“十四阿哥都成丁,開始在部院行走了,過幾年他們這一波小阿哥肯定也要封爵,弟弟有自知之明,沒有領兵之才,要不然幾次行圍也不會都是倒數,對於儒學那些也不怎麼開竅……除了踏實辦差,也沒有攢功勞的機會,就想著勤能補拙,要不然以後汗阿瑪再封皇子的時候,爵位被下頭的弟弟們超過去,那也太寒磣……”
太子聽著,覺得四阿哥說的是真話。
真要說起來,這麼多弟弟中,太子小時候跟四阿哥相處的最多。
四阿哥當時是個碎嘴子,也是個愛麵子的。
後頭喪了養母,成了小可憐,臉才一天比一天冷,話也少了。
太子就道:“踏實辦差就很好了,真要說起來,你比三阿哥隻小了一歲,前後腳出上書房,也都跟著汗阿瑪禦駕親征過,本就該一體封王,上回你跟老五都低封了……”
至於七阿哥跟八阿哥,出身跟年歲在這裡,本不應該跟前頭的皇子一起封爵。
他們是高封了。
四阿哥吐了一口氣,道:“在汗阿瑪心中,三哥不一樣,三哥文武雙全……”
太子眼神轉冷,道:“是啊,文武雙全,八阿哥入上書房之前,汗阿瑪誇的最多的就是三阿哥……”
這野心就是這樣誇出來的。
還與大阿哥一起封王。
四阿哥似有些察覺到失言,忙著補道:“再誇也比不過二哥去,許是汗阿瑪憐弱,榮妃母生了五個阿哥,隻站下這一個。”
太子輕哼道:“彆自欺欺人了,咱們幾個大的,誰沒有殤過同胞兄弟不成?孤也失了長兄,惠妃母也殤過長子,德妃母也殤了一子一女……”
四阿哥:“……”
太子有些不滿意道:“你們年歲挨著,你福晉跟老三福晉也親近,咱們兄弟倒是不如小時候親近了……”
四阿哥道:“汗阿瑪在上麵看著,誰心裡不警醒?隻看汗阿瑪對王伯、王叔的親厚,就曉得他是盼著兒子也是如此。”
太子神色淡淡。
親厚麼?
需要抬起來跟宗室製衡的時候,就一個個都掛大將軍王,主管議政王大臣會議;等到皇子陸續成丁,不需要他們製衡的時候,就找了不是直接奪了所有差事閒置。
如今想要好名聲,又開始親厚了。
汗阿瑪自己心裡沒數?
自己要是“東施效顰”,才是個大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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