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時間結束,天邊的明月依舊高懸,為整個露台都鋪上了一層銀霜。
桌麵上,紅色的大碗裡,擺著六顆小小的骰子,在月光下反射著幽靜的光澤。
兩男一女聚在桌邊,端詳著裡麵的道具。
身著白底青竹紋唐裝的傅聿南推了推眼鏡,淡淡問道:
“這就是你說的......博餅?”
“對,其實就是搖色子,按照規矩比點數。”古銅色皮膚,一襲黑色龍紋唐裝的張宥恒抱著臂,聳聳肩,語氣悠然,“不過博餅肯定是要有餅的,所以得加碼。”
他說著,指了指大碗旁邊擺著的一大盒月餅。
“對以前的人來說,運氣越好分到的月餅就越多。”
林恩靜此時抬眸掃過剛才說話的男人,提出隱隱的質疑:
“張宥恒,你……該不會是打算讓贏家吃很多月餅吧?”那得多齁啊。
麵對女人的擔憂,張宥恒搖頭輕笑:“彆擔心,現在月餅飽和,早就改成彆的獎勵了。”
很快,他就拿出三封厚薄不一的紅包,放在了月餅盒子上麵。
“因為下午沒來得及買獎品,就用這個代替,你們看行不行?”
傅聿南直接皺緊了眉,他不可能接受情敵的紅包,無論任何理由。
而且攝影組那邊還在拍,他心思縝密,便也隱晦提醒他:“還是用月餅吧,省事。”
“我也覺得。”林恩靜理解這是張宥恒那邊的過節習俗,但這種直白的金錢刺激很容易讓外界理解成賭博,繼而引發一連串麻煩。
“我沒放錢,你們多慮了。”張宥恒啞然失笑,乾脆拿出一封紅包,拆開給他們看,“這裡麵裝的是提問卷,拿到獎勵的人,可以問彆人任意一個問題。”
“提問券?”
“嗯,就我們三個,沒有獎勵不好玩,所以乾脆來點真心話問答唄。運氣越好,可以問對方越多問題,你們看......最大的紅包有三張提問券,小的也有一張,上麵寫了一些敏感問題——這個能接受吧?”張宥恒眨了眨眼,玩笑般地問道。
本來他打算讓助理去買點金條當作博餅的獎勵,他小時候家裡都這麼玩,金條金鏈金鐲……哪怕拿到最次一等獎勵也有金元寶金瓜子,喜慶又熱鬨。
結果助理提醒他,這玩意上節目肯定會被網友挑刺的,哪怕“博餅”很接地氣,但金條絕對不接,張宥恒乾脆取消了物質層麵的獎品,改成了這個。
林恩靜拿起提問券翻看,發現所謂的問題確實有點少兒不宜:“最在意異性的哪個部位......呃......”
傅聿南抿了抿唇,眸光銳利地射向張宥恒:“這個問題是你安排的?”
“網上買的。”張宥恒哪有那麼多功夫,都是讓助理從酒吧直接拿的道具,拆開一套,剔除掉特彆直白或者讓人難堪的“真心話”,拿過來的都是能播的。
“會不會太過了......”傅聿南
是個正經人,彆說去夜店,就連清吧小酌也隻有寥寥幾次,對這種玩法自帶天然的戒備心理。
“都什麼年代了,連這種程度都接受不了的話......跟老古董有什麼區彆?”張宥恒挑眉,似乎不以為然。
“也是。”林恩靜思索片刻,認同了這個說法。
主打“熟男熟女曖昧交鋒”的《墜入愛河》,如果像其他國內戀綜那樣談性色變,未免有欺詐之嫌。
“其他的提問券呢?應該沒有更大尺度的問題了吧?”傅聿南還想檢查一下。
“都差不多的......”張宥恒把提問券收回紅包,嗓音微諷,“臉皮薄的話,就我跟她兩個人玩,你看著吧。”
傅聿南轉眸去看林恩靜,發現女人眼神裡帶著困惑,似乎在好奇他這種嚴陣以待的架勢是在防誰。
他斂下了喉嚨裡的話語,心裡恍然——
看似柔弱的她,其實並不需要他的保護。
作為一個成年人,她有獨立的判斷能力,而且並不認為張宥恒提出的遊戲尺度太大,無法接受。
同時,他還想起白天她在超市裡和她姑婆的對話。
她是有過男朋友的,而且出生在一個很糟糕,很落後的家庭裡,怎麼可能是白紙一張?
自己過於旺盛的保護欲,反而是看輕了她。
傅聿南有些慶幸,自己及時發現了這點。
要是一直把女人當作無辜懵懂小白兔看待,對方恐怕也會對他失望吧。
他調整好了心態,恢複了正常的神色,看向張宥恒。
“怎麼樣,敢玩嗎?”張宥恒薄唇舒展,帶了點挑釁的味道。
傅聿南推了推鼻梁上的銀色鏡框,黑瞳輕眨:“那就試試。”
在男人們淡淡的硝煙味裡,遊戲正式開始了。
林恩靜和傅聿南不太清楚具體規則,張宥恒還得負責解說。
“博餅的規則主要看你搖出的骰數,有秀才、舉人、進士......一直到狀元的等級之分。”男人拿起手機,找了一張很具體的規則圖給他們展示,“你們搖出的數字4越多,那麼獲得的獎項就越高。”
“你先來做個示範吧。”林恩靜示意對方,“畢竟你是熟手。”
張宥恒爽快地點點頭,寬大的手掌抓起六個骰子,放在掌心一揉,然後撒到碗裡——
“叮叮當當”,骰子散開了。
林恩靜觀察了一下,小聲念出骰上的數字:“1,1,4,5,6,2......這代表什麼?”
“代表我隻投出一個4,運氣一般般。”張宥恒把碗裡的骰子抓起來,示意林恩靜攤手,“現在你來試試。”
“好吧。”女人攤開手,等六個骰子都落入掌心,學著張宥恒的玩法往碗裡一甩。
這次骰子裡有兩個4。
“好吧,是我的兩倍,比我強多了。”張宥恒笑道。
林恩靜簡單粗暴地理解了一下,在這個遊戲裡,4好像占
據著非常重要的位置。
“傅聿南——”林恩靜看向了另一側的男人,“你聽懂了嗎?”
“嗯,”對方頷首,從碗裡拿起六個骰子,輕輕一旋,“規則我記下來了,不難。”
很快,傅聿南擲出了一個很奇妙的骰數:
5,5,5,5,5,1
明明一個4也沒有,但清一色的數字看起來很舒服。
下一秒,她聽見了張宥恒的感歎:
“居然五子登科的‘狀元’......運氣不錯啊。”
按照博餅的規則,這種5個5的叫做“五子登科”,妥妥的“狀元”。
排名一下子就出來了——
第一傅聿南
第二林恩靜
第三張宥恒
隻不過,當三人正準備分紅包時,樓梯口傳來了踢踏的、急促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林恩靜把頭往後轉過去,卻隻看見角落裡辛勤加班的攝影組。
“是導演他們吧......”傅聿南佇立在原地,目光緊盯著樓梯口,“咦,不對......”
來人並不是他們想的導演組,而是一個熟人——
“喲,你們在玩什麼,這麼熱鬨?”
手裡拎著個兔子花燈,三兩步跑過來的少年擦了擦鼻尖,蜜色的臉龐蒙著一層汗意,眼瞳在夜空下透亮如星。
“裴子野你怎麼......”她還沒說完,對方就已經大步走到她跟前,俯身把兔子形狀的花燈送到她的頰邊。
“喏,中秋快樂,送給你的禮物。”男孩眼睛就像燃燒的太陽,燙得整個深秋都褪去了冷意,回到了盛夏。
林恩靜接過他的花燈,玉兔是木雕的,打磨光滑,觸感柔和,還垂著流蘇,看得出價值不菲。
隻不過......做工再怎麼精致、這個尺寸也明顯是哄小朋友玩的。
她不由好笑:
這小子從哪扒拉出來的兒童玩具呢?
“謝謝,不過......”怎麼突然回來了?
“我吃飯的時候看到節目組發的中秋花絮了,”裴子野站在林恩靜後麵,眼裡全然沒有在場另外兩位男士的存在,“發現你留在彆墅,怕你不安全,就提前一晚回來看看。”
這一句話直接把兩個男人都整笑了。
當然,笑容裡沒有一絲溫度。
“放心吧,這裡有你沒你都差不多。”張宥恒捏著那幾封紅包,笑眯眯地拉開了林恩靜,把大紅碗放到裴子野手裡,“你不是問我們在玩什麼嗎?試一下?”
裴子野瞥了眼碗裡的六個骰子,扯了扯唇:“比大小?我不玩的。”
“不是賭博,害不了你。”張宥恒晃了晃手裡的紅包,“當然,不想參加也不勉強,我們剛第一輪結束,正準備發獎勵呢。”
“誰出的錢?”裴子野眯了眯眼,盯著他手裡的紅包,心下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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