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活動時間結束後,嘉賓們和攝影組聚集在巴士站旁,等待前往獅子岩的班車。
這裡通往景區的大巴不少,最便宜的隻要一百盧比,折合人民幣兩塊五。
雖然平時大家都更習慣包車,但斯裡蘭卡這邊的油價比國內還貴,選擇公交的話,可以省下至少幾十倍的路費,所以即使是手臂負傷,包著一層繃帶的葉嵐都沒敢抱怨。
不過八月豔陽實在熾烈,孤零零的巴士站牌旁邊連個涼棚都沒有,曬得眾人睜不開眼,口乾舌燥。
“這天氣也太熱了......”溫念菡把自己的防曬衣攏得更緊了一些,打量著周圍的背包客,語氣蔫巴巴的,“那麼多遊客都在等,總得設個遮陽棚吧?”
“本來就是一個小鎮而已,”旁邊的莫妮卡抬起手,擋了擋灼眼的光線,“不能指望太多。”
林恩靜舉著遮陽傘,眼睫微睞,耳邊響著不知道哪來的蟬鳴和其他遊客們嘰裡呱啦的各國語言,腳底下則是一波一波湧來的熱風,困意又升起來了。
蘇未這會兒在她後麵佇立著,頭戴漁夫帽,身穿塗鴉風的淺灰色短T,高高帥帥的側影看起來相當網紅風。
他垂下的手指動了動,似是在猶豫要不要過去幫她打傘。
但上午的經曆讓他殘留了一絲陰影——
學妹真的需要自己幫忙嗎?
會不會......又像之前一樣被無視?
蘇未看起來溫文爾雅,但內裡的自尊心還是很強的。
林恩靜這段時間不冷不淡的態度,讓他頗為挫敗。
但前兩周已經打造好的“專情”人設不能輕易更改,加上他也確實沒看上其他女嘉賓......
所以,男人此時糾結的,無非就是要不要舍下身段繼續“舔”。
眾所周知,當舔狗是沒前途的。
蘇未好歹也是一路順風順水,高分考入華大的學霸男神級人物,不可能把自己的地位放得太低。
哪怕之前追求“薑湘禾”,他也始終保持著可進可退的距離感,甚至可以說遊刃有餘。
他就像一個看得到進度條的galgame玩家,哪怕學妹防備心再重,依然有自信打破她豎起的籬笆,攻陷她的內心。
在參加節目之前,他一度以為自己要成功了,“薑湘禾”的態度也軟化了許多——
萬萬沒料到,才兩周時間,情況就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蘇未能夠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未來女友”變了。
如果說原來的她是孤僻冰冷的雪山,隻要找準道路就能攀登,那現在就是縹緲迷離的煙霧,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遙不可及。
八麵玲瓏的蘇未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完全失去了兩人之間的主導地位,幾乎被她牽著鼻子走。
更讓他無所適從的,是對方的能力似乎也超出了他的預設。
上周末的交流宴會,導師居然情願帶研二的
她也不帶博士生的自己......
這讓一直以來被導師當作子侄般照顧的蘇未百思不得其解——
世界發生了這麼恐怖的異變,自己理應成為導師的心腹,奔赴科研前線,怎麼讓學妹捷足先登了?
就學術能力而言,他不覺得“薑湘禾”跟自己是一個水平的。
而且為什麼......她會變得這麼奇怪?
但也正是這種變化,讓蘇未的目光越發難以從她身上離去。
興許是人性本賤,他覺得現在的學妹有挑戰性多了。
複雜的心態,也讓他裹足不前,正如此時此刻——
在他思考的這幾秒,另一位少年已經提前做了他想做的事情。
隻見高挑英俊的少年忽然弓著腰鑽到了林恩靜的傘下,占據了她身側的位置。
“薑湘禾,借我遮一下,外麵太曬了......”男孩清亮的嗓音搭配他微微卷翹的黑毛,白皙英俊的臉廓,還有那雙星辰般晃動的眼,讓人很容易就被哄得心軟起來。
他今天還穿了件橘色的字母T恤,短袖挽起,擼到了胳臂上,露出兩條白晃晃的臂膀還有勻稱的肱二頭肌,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檸檬和草木混雜的清爽香氣,宛如炎炎夏日裡的一抹亮色。
“你還好意思蹭傘?”林恩靜側眸瞥他一眼,小臂下垂,有意放低了傘的高度,把一米九幾的大男孩壓得不得不低下頭顱:
“欸......我去,彆彆彆......”
他被傘骨末端的珠尾戳到頭,故意發出“嘶嘶”的吃疼聲,抬起手擋住頭頂,誇張地往後跳了兩步:
“姑奶奶,你這是謀殺吧?”
“你覺得是就是吧。”林恩靜懶得分傘,畢竟傘下空間不大,一個人有餘,兩個人不足。
被教訓了一通的孟星來還不死心,就像全世界正值躁動的青春期、想要獲取心上人目光的男孩那樣,他眼珠子轉了轉,又摸著鼻子站到她旁邊——
這次沒敢亂鑽,而是挺直了背脊,用身體幫她擋住了猛烈的日照,還用力地咳嗽兩聲:
“咳,那個......”
“嗯?”
男孩垂著眼輕輕呼吸,汗水從他額頭順著挺立的鼻梁和側頸往下滾落,睫毛也變得濕漉漉的,嗓音緩了下來:
“其實我是想找你聊上午的事......”
“說。”
“你覺不覺得,當時情況有點不正常?”孟星來舔了舔乾澀的唇角,側頭去看她,目光炯炯,“我後麵回想了一下,水裡好像有電。”
林恩靜扯了扯唇,烏黑的眼瞳終於清清冷冷地轉了過來,映照著他有點緊張的臉龐,語氣意味深長:
“你確定?”
孟星來當然不是特彆確定,但他有個優點就是記憶力很優秀,雖然不是蔣廷頤那種過目不忘,而是野獸般敏銳的生存本能。
遇到突發狀況,他的大腦會很自然地把細節烙印在腦海裡,做一個潛意
識的總結複盤。
所以林恩靜渾身麻痹、靠在他懷裡的種種畫麵閃回,孟星來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回味,而是疑惑:
這表現......怎麼有點像觸電呢?
當時身體躥過酥酥麻麻的細小電流,被他當作了自己意誌力不堅定的佐證,加上一時心急,也來不及往那方麵想。
後麵他在林恩靜休息的時候,回到岸邊碰了一下水流,才發覺好像裡麵是真的有電。
孟星來沒有聲張,但下山時越想越不對勁:不會是有人想害他們,隨身帶了電棍之類的東西吧?
可是沒理由啊......
這樁無頭公案,他思來想去還是打算跟同為當事人的林恩靜透個氣,看她是不是也有被電的感覺。
不過林恩靜的反應讓他有點摸不清頭腦。
林恩靜看他茫然的眼眸,心裡輕歎一口氣,麵上還是淡淡的:“我倒覺得,不止水裡有電。”
孟星來俊臉肅起,語氣頗為凝重:“不會吧?這麼嚴重——”難道她也感覺到了岸上有壞人?
林恩靜一隻手撐傘,另一隻垂下的手卻有點想抬起來,揉一揉自己的額角。
好吧,不該對小朋友的智商抱太高期待的。
他倆的交談終於引來了旁人的注意,特彆是踟躕不前的蘇未,受到競爭對手的刺激,終於邁開步伐上前:
“怎麼了,什麼這麼嚴重?”
他的語氣關切,站位也相當微妙,因為孟星來佇立在女孩的右側,蘇未就打擂台般站到左側,還伸出手想要順勢接過林恩靜的傘,幫她撐起來。
林恩靜原本抓著傘把,見蘇未伸手,不由蹙眉退開兩步,腳跟正好踩到孟星來的球鞋。
“呃......”少年也是個能忍的,被她碾了一下硬生生壓住了呼痛的聲音,手順勢扶了一下林恩靜靠過來的背——
不過女孩反應更快,發現自己踩到了柔軟的物體,立即鬆腳跳開,也讓孟星來的手落空了。
“抱歉,”站穩後,林恩靜瞥了眼齜牙咧嘴、看起來有點委屈的孟小狗,然後冷冷看向蘇未,“你想做什麼?”
蘇未有點尷尬,但還是溫聲道:“我看你舉了那麼久,想著幫你撐一下,不然太辛苦了......”
“不用,”林恩靜的聲音越發冷漠,“我自己有手。”
“湘禾,我隻是關心你......”蘇未神色一黯,不過也不知道是因為鏡頭對著這邊,表演的成分多一些,還是真心如此。
好在巴士已經從街道儘頭徐徐駛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林恩靜收起了傘,也不再多看一眼旁邊的青年,自顧自低頭從包裡翻找零錢。
蘇未也不由懊惱,好像自己做什麼都是錯的,尤其是她身側那個臭小子,居然還敢拿斜眼挑釁自己——
平日裡他也不屑跟這種毛頭小夥斤斤計較,但現在著實生出了陰火,臉色一沉。
這輛大巴是節目組提前溝通過的,
裡麵空空蕩蕩,隻有他們幾個和節目組的人能上,就是車票費用還是要照繳。
林恩靜第一個上,挑了車尾靠窗的位置,那裡通風最好,也不曬。
緊隨其後的孟星來彎了彎嘴角,也大步走過去,霸占了她旁邊的座位,兩顆雪白的小虎牙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蘇未是第三個上車的,換做平時,他可能還會顧及紳士風度,謙讓後麵的女嘉賓們。
但這會兒他沒空管彆人,眼珠掃過車尾那對占據了“情歌神座”的男女,心裡一窒,乾脆坐在了離林恩靜最遠的第一排。
後麵上車的女嘉賓們都有些驚訝,因為蘇未平日裡寸步不離林恩靜,現在居然主動坐到了彆處?
溫念菡手肘撞了撞後麵的方汀,然後被方汀輕掐了一下腰,推著往後麵走去:
“走走走,彆管那麼多。”
莫妮卡挑了挑眉,打量一下抱著臂窩在第一排的蘇未,又看了眼後方神采飛揚、跟旁邊的女孩比劃著什麼、嘴巴嘚啵不停的少年,搖頭輕笑。
施成和蔣廷頤上車後倒是沒怎麼停頓,自然而然地往後麵走去。
大巴最後一排是四個座,林恩靜和孟星來坐在左邊,蔣廷頤他們便坐到右側。
溫念菡和方汀坐在了林恩靜前麵。
莫妮卡和她們一排,隻不過中間隔了條走廊。
安德烈最後一個上來,發現後排坐滿了人,似乎有點遺憾,但也隻是隨意挑了個中間的位置落座。
而葉嵐嘛,她本來已經坐好了,就在蘇未側後方。
畢竟手臂有傷,她也不敢亂折騰。
但是所有人落座後,她看了眼獨自坐在最前麵的蘇未,心念一動,又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
好機會啊。
倒不是葉嵐想趁虛而入,而是她想起了自己還沒開始收割對方的仇視值。
係統從早上裝死到現在,搞得她心虛不已,眼下有機會刷仇視值,她決定試探一下......
看係統究竟跑路了沒。
“蘇未,我有點暈車,”葉嵐垂著眼,清秀的臉龐多了一分恰到好處的忐忑,“可以坐在這邊嗎?”
蘇未抬起頭——
他看過第二期的剪輯版,對葉嵐的印象已經變成了兩麵三刀。
對方剛開始表現得像一個活潑可愛的鄰家妹妹,蘇未雖未動心,但也回應了善意,後來難免有種上當受騙的惱火。
加上葉嵐又不是林恩靜這種讓人看一眼就會原諒的級彆,蘇未心裡本就煩躁,口氣也很冷淡:
“對麵有空座。”
“可是那邊會曬太陽......”葉嵐小聲道,似乎有點委屈,“你一個大男人,就不能給我讓個座嗎?”
蘇未愣住一秒,這是......道德綁架?
攝影組的鏡頭此時已經對準了他倆,過道上的攝影老師都不敢大口呼吸,生怕打斷了這精彩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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