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嘟囔著嘴,臉色有些委屈。
“阿母不愛我!”
“對,對,你今日才知道嗎?”
呂後嫌棄的說道,劉長卻隻是直勾勾的看著她,嘟著嘴。
呂後長歎了一聲,方才揮了揮手,劉長這才笑嗬嗬的側身躺在了阿母的懷裡,呂後都覺得這廝有些沉重,無奈的伸出手來,撫其背,罵道:“你都多大了,還要我撫背部!我這手都夠不著了!!”
“我不管,縱然將來年過花甲,阿母也得給我撫背!”
“怎麼不讓曹姝來撫背呢?”
“咳咳,阿母說什麼呢!母子之間,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啪~~~”
呂後拍了一下劉長的頭,罵道:“你也知道羞恥啊?”
“阿母啊...跟我去唐國吧。”
呂後手一顫,方才說道:“被你氣了十幾年...你還想氣我多久?你不在,我倒是能清閒一些。”
“阿母...有些時候,我真的很想去唐國,我想去建功立業,去草原上與冒頓比試比試!想自由自在的在太原縱車縱馬...”,劉長的眼裡滿是向往,“我想讓大臣們給我做最好的戰車,親自去搶匈奴的羊,燒了他們的旗幟,用以烤羊...想治理好大唐,讓唐國百姓都感激我!”
“我想一路奪取匈奴的龍庭,在最上頭撒泡尿!”
“我要所有人都敬重我,所有好友都聚在我的身邊,整日設宴,喝完酒吃完肉就去殺敵,殺完敵就回來喝酒吃肉!”
“我想娶所有好看的女子,生一群生龍活虎的兒子,帶著他們去玩!”
聽著兒子講述那令人頭大的夢想,呂後卻沒有生氣。
“那你去吧。”
呂後認真的說道:“記得將奪來的匈奴王旗送來長安,我會親自鋪在椒房殿宮門前。”
“可是我舍不得阿母。”
“就算我做成了這些事情,若是沒有阿母聽我炫耀,那還有什麼意思呢?”
劉長打著哈欠,
又說道:“最好阿母能跟我一起去唐國...到時候,國內的事情就交給阿母來操辦,征戰的事情就交給我,我們母子一心....”,說著說著,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很快,他就酣睡了起來,輕輕打著呼。
呂後低著頭,看著懷裡的兒子,眼神落寞,又拿起了麵前的竹簡,繼續看了起來。
如今跟著劉長離開,那完全就是將大權交出。
就算將大權交給皇帝,大漢太後,又豈能跟著藩王居住?那是讓天子陷入不孝的境地,若是那樣,劉盈都該給天下謝罪。
可劉長這個性子,他又能在長安待多久呢?
呂後不由得的沉思著。
當劉長醒來的時候,呂後還在批閱著奏表,劉長揉了揉雙眼,“阿母,要一起吃飯嗎?”
“我還不餓,你先去吃吧。”
“哦。”
劉長走出了椒房殿,朝著自家的厚德殿走去,剛走出門,就看到一個老頭拄著拐杖,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了過來,劉長主動讓開了身位,讓這老人先過,劉邦在時,就曾多次告訴他,唯老幼殘不可欺。
劉長始終都記著阿父的話,平日裡,若不是主動招惹他,他對老人也還是很客氣的。
看到劉長讓路,那老人停了下來,朝著劉長輕輕一拜,劉長也笑吟吟的回禮。
老人這才走進了椒房殿內,劉長好奇的看著這人,也不知道這人是誰,隻是這人不倚老賣老,對自己也挺客氣,人還不錯,不像廟堂裡的那些老臣一樣趾高氣揚的,用鼻孔來瞪人。
當初那位戴侯,年紀也不小,在劉長前往質問的時候,倚老賣老,各種羞辱,結果劉長拽著他的胡須,一路將他帶著拖到了前院,痛打了一頓。在大漢,不尊老是非常嚴重的罪名,幾乎可以讓你身敗名裂,不過,唐王嘛,這就不算什麼了,反正唐王很早就身敗名裂了,身敗名裂都不足以來形容他。
罄竹難書,這位可是喝大了便去高皇帝廟裡哭訴,被官吏阻攔後還還手毆打官吏的狠人啊。在不孝的罪名麵前,不尊老又算個什麼呢?高皇帝逝世之後,每個月天子都會前往祭祀,因為大漢有著嚴格的祭祀時間,可這位不同啊,想去的時候連著三四天都去,不想去了連著數個月都不去。
劉長回到厚德殿的時候,張卿正在領著人為他收拾東西。
倒不是劉長要去哪裡,隻是劉長天生就具有某種拆家屬性,劉長在厚德殿裡待上三天,這裡就直接變成垃圾堆,太後甚至還多派了幾個人幫著他收拾,這廝進了殿,脫了上衣,直接就丟在一旁,也不整理,坐在榻前,便讓張卿弄些吃的來。
“大王,今日有大賢至,可以備禮。”
張卿在皇宮裡的人脈很廣,有什麼消息,總是能在第一時間通知給劉長。
聽到這句話,劉長便想起了剛剛擦肩而過的那位老人,問道:“是哪位大賢?”
“此人喚作浮丘伯,乃大儒也,治詩,先前曾在楚國為楚王師...後遊曆各地,為太後所召,前來長安。”
“治詩?詩有什麼可以治的?毫無用處!”
劉長很是不屑,張卿卻笑著說道:““不學詩,無以言,儒家治詩,並非是做詩,而是以其為國事所用...”
“知道了,知道了,飯呢?怎麼還不上?”
當劉長走出皇宮的時候,舍人們早已等待著。
欒布和賈誼看起來有些激動,急忙上前,問道:“大王可曾見過浮丘公?”
“見了一麵,但不曾言語...這個人的名聲這麼大??”
“浮丘公乃是天下聞名的大儒,叔孫公亦不能比。”
“那比之我師如何?”
欒布和賈誼略微遲疑,欒布沒有開口,賈誼卻耿直的說道:“吾師不拘小節,故而聲名不如浮丘公!”
“哦?”
劉長有些驚訝,一旁的張不疑急忙上前,“大王?我去準備繩子?”
“張不疑!你欲何為?!浮丘公近百之人,你怎敢無禮?!”
“我非他意,隻是想要綁隻羊送給這位大賢...大王,你就說吧,這個人賢不賢?夠不夠賢?”
張不疑直勾勾的看著劉長,就等著他下令,一旁的季布卻緩緩開口說道:“太後親自召見此人,定有要事。”
太後舍人說的很明白,這人太後還有用,不是伱們可以動的。
張不疑卻不在乎,隻是等著劉長下令。
賈誼急忙說道:“大王啊,這位浮丘公,為人正直,博學,四處教授弟子,有教無類,連師父都非常的敬重他,更有人說他曾跟隨荀子求學,這是真正的大賢,跟大王您的群賢不同,可不能無禮啊!”
劉長眼前一亮,“哦?真正的大賢?”
賈誼正要開口,欒布卻掐了一下他的手臂,隨即說道:“大王,不賢,不賢,就是個作詩的,啥也不會...沒什麼用。”
賈誼大怒,正要質問,欒布卻示意不許他說話。
“隻會作詩,那就算了...去師父府中!”
劉長傲然的上了馬車,張不疑駕車,眾人一同出發,欒布和賈誼走在最後,賈誼不悅的問道:“您為何要對浮丘公不敬呢?”
“當初留侯前來長安...大王險些就將他綁回唐國了..你跟隨大王的時日還短,你不明白...那浮丘公那般歲數,若是大王也要綁回去,豈不是要出大事!”
賈誼目瞪口呆,“大王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你就告訴我,什麼事是大王做不出來的??”
兩位儒者當場交換了一下意見,決定統一口徑,絕對不能讓大王覺得這個人是賢才,這位浮丘公年紀很大,比張蒼都要年長,若是劉長對他無禮,那就是得罪整個儒家,這可不行啊。
“學了這麼久?為什麼什麼都不會?!”
韓信憤怒的質問道。
劉長委屈的回答道:“師父,您倒是問您教過的啊,您總是問我沒有教過的,我咋知道?”
“難道你將來去征戰,也要隨時去翻閱兵法,或者派人來給我送信詢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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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會按著你知道的知識,避開你的盲區來攻打你嘛?!”
劉長垂頭喪氣的,跟著韓信學了這麼久的兵法,為何自己就是沒什麼長進呢?他學習劍法也很久了,如今連季布想要拿下他都不太容易,知有這兵法,無論他怎麼學,韓信始終都把他製的死死的。
“師父,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不是因為我太笨,是因為您太厲害呢?”
“嗬,你這個水平,放在軍中也就都伯而已...彆說是冒頓,就是從北軍中隨便挑出一個人來,都能輕易將你擊潰!”
韓信不留情麵的說著,劉長長歎了一聲,看起來有些沮喪。
“為將者,一個小小的錯誤都可能會覆滅全軍...當初的趙括,一人之過便葬送了數十萬人...不能不謹慎...如今多學一些,日後就能少付出些代價...你要離開長安了...趁著還能跟我學習的時候,認真學習...在外征戰,也不要丟了我的顏麵。”
劉長這才抬起頭來,堅定的說道:“定然不會!”
“師父,你的家人我已經接到了唐國...我也絕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在長安,我要走,一定也要將你帶走!”
韓信冷笑了起來,“那你就彆想要離開了...你若是帶走我,哪怕是太後,隻怕也得寢食難安。”
劉長認真的說道:“一定會有辦法的。”
韓信沒有回答,他之所以還活著,隻是因為他還有用,太後一方麵讓他來教導劉長,一方麵也是用他來震懾群臣。不過,如今群臣徹底敗北,劉長又要離開長安,那他在太後這裡,就沒有什麼用處了,太後是絕對不會將他留給後人來解決的。
韓信對此,心知肚明。
教學結束之後,劉長笑著起身,令舍人將一個盒子帶進來,放在韓信的麵前,“師父,這是我親自給你做的!那我明日再來!!”
劉長轉身便離開了,韓信打開了盒子,裡頭是一個冠,是一個做工非常粗糙的木製楚冠。
韓信看著這冠,猛地丟在了一旁,罵道:“豎子!淨做些無用之事!”
謾罵了許久,韓信又緩緩撿起了那冠,看了看左右,偷偷戴在了頭上。
“大王...若是真的要離開長安,那就要處理好淮陰侯的事情。”
張不疑駕著車,故意拋開後邊那些人一段距離,隨即說道。
劉長點了點頭,“我知道..我一走,師父就得死,對嗎?”
“這就得看太後的意思了。”
“張不疑,你有辦法帶走我師父嗎?”
“大王...我一直都在觀察著淮陰侯的府邸,太後派遣了四十多位甲士,除卻這些甲士之外,我還發現,對麵那個屋內,常常有人窺視淮陰侯之府,門前常常有百姓路過,而這些百姓們看到甲士竟也不驚懼,這些都是來看守淮陰侯的。”
“若是大王想要救出淮陰侯,求太後是沒有用的,最好的辦法,就是縱火...燒了淮陰侯府,淮陰侯死在府內...隻要淮陰侯死去,大王之師就可以前往唐國...”
“假死...這是長安啊,阿母對師父那般的重視,如何能做到?”
“我願為大王做這件事!若是做不成,我便說是陳平所指使的,絕不牽連到大王。”
“不急...寡人再好好想想。”
“大王,做這種事,絕不能遲疑...淮陰侯乃是天下少有的英傑,若是讓他來統帥唐國的士卒,天下還有誰能抵擋大唐呢?何況,我聽聞淮陰侯平日裡的言語,也有輔佐大王的想法...若不是甲士攔著,我都想要拜見淮陰侯,跟他詢問一些做事的道理...”
“額...你還是不要跟他詢問道理了...問軍事還行,其餘方麵,還是算了吧。”
兩人正說著話,欒布他們追了上來。
“張不疑!你故意甩開我們,又是想蠱惑大王做什麼惡事?!”
召平氣喘籲籲的質問道,讓這麼一個老人家徒步追車,也是難為了他。
“我在跟大王商議,如何鏟除不忠之人!”
舍人們再次吵了起來,劉長準備開溜,奈何,賈誼一直站在他身邊,看到劉長有異動,便大叫了起來:“大王要跑了!大王要跑了!”,舍人們急忙停止了爭吵,迅速包圍了劉長,劉長不悅的瞪了賈誼一眼,“寡人隻是活動筋骨罷了!”
欒布笑嗬嗬的拍了拍賈誼的肩膀,“你做的很不錯,以後也要時刻盯著大王,一旦有異動,即刻大呼!”
賈誼笑著點了點頭,當舍人這麼久,他也是第一次得到了同僚們的認可,有這麼個人形警報器跟在劉長身邊,劉長是想跑都跑不掉了。
就在劉長決定回府去召見群賢的時候,忽有近侍前來。
“大王...太後宴請群賢,請您前往。”
“哦?宴請群賢?是寡人的那些群賢嗎?”
“額..是浮丘伯,毛亨,叔孫通,申培公,魯穆生,鄒陽,白生等人....”
“嗬,這些人怎麼配稱為群賢呢?”
“不去!”
“寡人要去見真正的群賢!”
近侍哭笑不得,急忙說道:“大王,是真的有要事與您商議。”
劉長無奈,這才又返回了皇宮。
路上,欒布和賈誼可謂是操碎心,你一言我一句的提醒道:“大王,這些可都是有學問的名士,千萬不能對他們無禮..大王就不要開口了,點頭或者搖頭...千萬不要飲酒...”
“知道了!知道了!”
當劉長走進殿內的時候,太後正坐在上位,其餘眾人坐在兩側,這些人,除了一個叔孫通,劉長是一個都不認識,隻見過那個早上曾前往椒房殿的老頭,劉長乖巧的拜見了太後,又拜見了那位老人,這才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太後看起來對這些人也挺客氣的,她笑著說道:“這些都是國之大賢,你可師禮拜之!”
“我學文與齊之蓋公,學儒與張公,學射與灌侯,學禦與夏侯將軍,學兵與淮陰侯...這些人能與我的老師並列嗎?”,劉長傲然的詢問道。
眾人一愣,那位坐在最上頭的老人笑著點頭,誇讚道:“是這個道理啊!若是遇到有賢能的人就以師禮對待,那遇到自己的老師該用什麼禮呢?大王說的對!”
劉長大喜,這老頭人不錯啊,便笑著問道:“敢問老丈是哪位大賢?”
“浮丘伯見過大王。”
“哎呀,原來您就是浮丘公,若是您,那還真該用師禮來拜見!”
“不敢當,大王之書,我已翻閱,大王對數之理解,讓我無比的敬佩,達者為師,我以師禮拜見大王都沒有不對的地方。”
一老一少兩人笑嗬嗬的說著話,相處的竟異常的和諧。
叔孫通有些茫然的看著他們倆,這進展不太對啊?都是儒家的,大王怎麼還搞區彆對待呢??!
浮丘伯撫摸著胡須,對左右的人說道:“我前來長安之前,多聽人說,唐王無禮!如今看來,乃是小人嫉恨之言耳!”
“對對對!”,劉長大喜,拍著大腿,說道:“寡人怎麼就沒早點遇到您呢!哎呀,來,來,請您坐在我身邊!”
呂後板著臉,打斷了劉長,她嚴肅的說道:“長,這次讓你前來,是有要事與你商議。”
“阿母...請太後吩咐!”
呂後這才說道:“我知道你在唐國搞學宮,召集各地的大賢,讓士子們前來求學。”
“我欲在長安設立太學,你覺得如何啊?”
“啊,很好啊!”
“再召集天下的賢才,聚百家之長,來教授學問。”
“就該這麼辦!”
“讓各地各國的士子們都前來長安進學,學成之後,分彆給與官職。”
“太好了,這麼一來,就能使得天下歸心,隻要士子們心向大漢,就不怕地方有變了!”
“嗯,因此,我決定廢除地方之私學,包括唐國在內,再召集各個學宮內的百家大賢們前來長安。”
“阿母糊塗啊!!!”
“此事萬萬不可啊!!!”
劉長悲憤的叫道。
ps:不知不覺,還有十天就要過生日了,沒想到啊,這麼快就要十五歲了,時間過的真快啊,可惜有疫情,否則定要召集書友們一起過生日,跟舅舅偷..借隻羊宰了給大家助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