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這篇文賦寫的是真不錯啊!」
趙王宮內,劉如意拿著幾篇文章,愛不釋手,隨著年齡的增加,這位的模樣是越來越像高皇帝,如今他的模樣,幾乎跟當初開始創業時的高皇帝沒有什麼區彆了…相似度達到了驚人的程度,若是廟堂想要給高皇帝畫像什麼的,都不必去挖長陵,直接來趙國對著如意的模樣來畫就可以,最令人驚歎的是,不隻是相貌,就連那些小細節,小習慣都是一模一樣的。
就連這讀文賦的時候,劉如意都是跟高皇帝一樣,喜歡側著腦袋來讀,還總是不經意的皺起右眼,令人感慨這血脈的強大。
此刻,劉如意所閱讀的就是枚乘的幾篇文章,劉如意的學問要比劉長好上很多,他還挺喜歡這種文人雅士的,他在趙國也養了些文人,平日裡吃了酒,也會跟他們坐下來一同暢談文賦。
袁盎坐在他的麵前,忍不住的搖著頭。
人家都指著您的鼻子開罵了,您還在這裡叫好?
劉如意看了片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這不是寫趙王遷的嗎?為什麼還有你和賈誼啊?你們又不是趙王遷的大臣…
「這是筆誤?」
如意疑惑的看向了袁盎。
袁盎沉默著沒有回答。
如意猛地驚醒,「這不會是暗諷寡人吧?枚乘用趙王遷來諷刺寡人??」
反應過來後,他忿怒的將文章摔在了案上,「寡人與這枚乘素不相識,他甚至都不曾來過趙國,何以在此胡說八道呢?寡人一定要將此人抓起來問罪!」
袁盎提醒道:「大王…這些都不是重要的事目前還是要以國事為重。」
「國內的大臣都很反對您取締滯留稅…今天他們又一次聚在王宮前,集體上書…被臣給勸回去了…臣以為,與其關心這些無用文章,還是好好想想如何安撫好群臣。」
如今的趙國是不同往日,自從國內連著發現了多出礦產後,趙國逐漸也開始闊氣了,趙國的地理位置本來就很好,如意剛剛上位的時候,因為戰爭的破壞,導致趙國長期都被各國甩在身後,可當趙國經曆了幾十年的治理,戰爭的瘡痍逐漸消失後,趙國的崛起速度就很迅速了。
劉如意把握住了通商的便利之風,憑借著自己有利的地理位置,加強了與各國的商業往來,並且迅速將趙國變成了北方重大的礦產大國,生產大國。
趙國原先隻是販賣礦產,可如今卻是對礦場進行再加工後販賣商品了。
趙國的鐵器完全占領了整個北方的市場,誰不知道,整個北國的鐵器生意,都是如意老爺說了算。
如意在性格上有些類母,總是在一些細節上犯迷糊,但是具備了高皇帝一樣的明銳,說起來,就是很擅長把握機會,袁盎有些時候甚至覺得,自家大王有點大智若愚的意思,他那些作死的舉動,仿佛就是故意給廟堂展現自己的人畜無害,皇帝出事後,他直接離開趙國,擅自闖進了廟堂,諸侯王裡沒有人再敢這麼做。
這麼做的風險很大,直接是給了廟堂一個把柄來對付自己。
一不小心可能就要被砍腦袋。
可是這主動給廟堂上繳把柄,有些時候也不是壞事啊,況且,就因為他擅闖長安的事情,廟堂裡的某位太後對他的觀念都出現了變化,國內很多拒絕配合趙國廟堂的呂家人都轉變了態度。
陛下懲罰了他的罪行,可又給趙國加大了資助。
在劉如意執意前往廟堂的時候,袁盎都已經做好了被除國的準備,誰能想到,劉如意去了趟廟堂,非但沒有被除國,還給趙國帶來了龐大的資助,就那個玻璃,目前除了廟堂就是趙國可以生產,唐國都沒這福分。
要麼他是真的幸運,要麼他就是真
的有點東西。
在吃到了商業的福利後,劉如意大手一揮,決定取締滯留稅,所謂的這個滯留稅,就是其他地區的商船或者商隊在本國的港口或者城池內滯留所要繳納的稅賦,按著滯留的日期來繳納商品總價值的一部分…劉如意覺得,這種稅賦短期內能為國庫帶來收入,卻也嚴重的阻礙了商業的發展,故而在國內取締了此項稅收。
這麼做有好處嗎?當然是有的,趙國最先取締了這稅,因此商賈們更傾向於在趙國中轉或者交易,這讓趙國迅速將唐國擠下了北方貿易中心的地位,商業往來在趙國變得極為頻繁。
而壞處也很明顯…港口開始堆積大量的商船,道路變得堵塞,治安開始下降,最重要的是,群臣認為趙王偏向商賈的行為會葬送趙國如今的大好局麵。
長老爺憑借著一人之力扭轉了天下人對工匠的看法,可他也不可能扭轉天下人對商賈們的看法…商賈在秦國時受儘了歧視,徭役從來都是第一個去,而在漢朝也是如此,徭役是躲不過的,不隻是徭役,若是遇到要遷徙,自願捐款什麼的,通常也是得他們第一個來…雖然長老爺開了商,可重農思想依舊是主流,甚至長老爺都不會去改變這種主流。
因為在糧食生產力不足的年代,不重農的代價就是亡國。
錢財一文不值,糧食才是最重要。
百姓可以沒錢,但是不能沒糧。
以晁錯為首的激進派,都是這麼認為的,晁錯甚至還有一篇鼎鼎大名的《貴粟論》,就是要廟堂更加的重視農業生產。
趙王如此明顯的偏好,當然會引起群臣的警覺。
好在袁盎還是站在他這邊的,可袁盎不像賈誼那麼有威勢,他不太能讓整個趙國群臣都聽話。
劉如意皺起了眉頭,「他們為什麼如此在意這件事呢?明明是有利於趙國的啊…袁相啊,您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大王還是要表現出自己重農…等過幾天,大王可以帶領群臣們前往耕地裡,舉辦一個春季的祭祀,祈趙國風調雨順…表明自己的態度,到那個時候,若是再有大臣來上書,臣便自己處置,大王隻管當作不知道就好。」
劉如意有些狐疑的問道:「您不會是要害我吧?長可是最厭惡這種祭祀的…我要是去搞祭祀,他不會再拿我一個縣吧?」
「大王...我...」
袁盎都不知該說什麼了,在這種時候你怎麼就變得這麼警覺了呢???
「大王不必擔心…農祭而已,陛下自然是知道您的處境,不會多說什麼的。」
「好吧,那就按著您所說的來操辦。」
劉如意說完,隨即再次指著麵前那幾篇文賦,「處置好了國內的事情,再來處置這個人!」
「這人與我無冤無仇,居然敢嘲諷寡人,寡人非要砍了他!」
「大王…此人乃是陛下之郎中…」
劉如意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難怪呢,這肯定是長特意找了個人來寫罵寡人的文章!不行!寡人不能就這麼被他所謾罵!你去將國內的文士們叫來!寡人要讓他們寫一篇嘲諷長的文章!!」
他們也得敢寫啊??
袁盎再次提醒道:「大王,當今禦史大夫是何人啊?」
「這你怎麼都忘了,不是那晁…」
劉如意頓時反應過來,急忙笑著說道:「算了,寡人大度,不與這些人計較!寡人的功績豈是這些文章所能抹黑的呢?寡人跟長那個豎子不同,寡人寬宏大量…」
長安之外,已經開始了熱火朝天的春耕準備。
劉長坐在車內,周亞夫和盧他之坐在他的身邊,三個人全副武裝,他們是準備前往
上林苑狩獵的。
「吳王派來了書信,終於有了勝之的消息…這廝終於繞過了島嶼,來到了南越國交趾等郡的另外一側…這裡距離身毒已經非常的接近了。」
劉長直接用茶水在案上畫了起來。
「因為船隻的問題,他隻能一路沿著岸邊前進…不敢太遠離海岸,不過這麼前進,遲早也能趕到身毒,他過去還不相信寡人!今年之內,他的艦隊大概能到達身毒南部,或許能直接到百乘…但是南越國也需要配合,要將整個島嶼拿下,直接在靠近身毒的那一側修建港口,建造大船,就不必繞著島嶼走那麼久了…這件事估計還是得交給我四哥了。」
晁錯整日都批判分封製,按著他的說法,秦國那樣的郡縣製才是最好的製度,分封製隻會帶來無窮無儘的內戰…可是吧,分封製也有分封製的好處,就比如如今,若是沒有分封製,全都要靠劉長一個人,那大漢不可能擁有如今的疆域和勢力,廟堂根本管控不了那麼的遙遠的地方,隻有依靠諸侯王才能做到,而諸侯王們的勢力也會逐步降低,反正他們孩子都很多,他們一死,他們的孩子就會迅速將國內的疆土劃分乾淨。
到時候碎片式的諸侯國對廟堂是沒有什麼威脅的。
何況隨著各項製度的完善,諸侯王的權力已經得到了很大的限製,國相完全聽命與廟堂,而且國內大臣還是要輪換,杜絕了諸侯王跟國內大臣勾結坐大的可能。
可目前的諸侯國勢力還是有些大的離譜,也就是劉長能鎮壓的住他們,晁錯所擔心的問題是,一旦劉長不在,這種平衡被打破,大漢就會徹底陷入內亂之中。
如今所取得的成就,到時候就會十不存一。
「海上之凶險,不同於陸…兄長此番也是不容易。」
周亞夫感慨道。
盧他之問道:「若是能從海上到達身毒,局勢是不是就不同了?」
「那是自然…若是從北部乾涉身毒之事…從西庭國出兵,光是行軍就要好幾年,可南邊就不同了,南越國的軍隊可以通過船隻在幾個月內就到達身毒沿岸…那情況當然就不同了,他們會更加的聽話,而我們可以跟他們索要一些港口,在他們那裡進行駐兵,誰不聽話就揍誰,我們還可以一路沿著海岸前進.哈哈哈,說不定還能碰到羅馬人!」
周亞夫狐疑的問道:「陛下總是說這騾馬人…這到底是什麼人?」
「是西邊一個挺強大的對手…應該是比身毒人要強大不少,真希望有一天可以帶著你們去跟他們碰一碰.讓他們也給我修建一個巨大的雕塑!」
盧他之卻苦笑了起來,「光是想要拿下身毒,就不知要耗費多少年,何況是更加遙遠的地方呢我們這輩子,能跟著陛下拿下整個身毒,就已是心滿意足了。」
「大丈夫要有大誌向,身毒算什麼?要不是中間隔了山,我早就將身毒的各個王都入了好幾遍!」
「那陛下的誌向就是去了入羅馬王?」
「得一起去入了他!」
盧他之笑了起來,「那也得看那羅馬王長相是否英俊啊!」
沒有外人,周亞夫也是一本正經的說起了笑話,「要說還是得陛下,其他君王都是想著俘虜對方的君王,入了他們的王妃,我們的陛下可就不同了,他是要俘虜對方的王妃,入了他們的君王…」
三人哈哈大笑,劉長拿起了弓箭,「你們倆射術都不錯,稍後狩獵,你們可得稍微配合,也不用幫太多,遇到獵物,你們幫著我驅趕,隻許驅趕,不許射中…我不是與你們說笑,天子舉辦祭祀的時候,若是大臣搶先射殺,那可就是僭越的大罪,是要砍頭的!」
「可我們不是去祭祀啊.」
「那也一樣!」
盧他之拍打著胸口,「這您放心,今日定然讓陛下獵個痛快,不過,今日陛下若是獵的痛快了,改日挺進身毒的時候可不能忘了我,我要做先鋒的!」
「這你放心吧,先鋒不給你,難道還能給夏侯灶嗎?」
「不過近期內大概是打不起來了…太尉已經開始操辦兩國對峙的事情了,我看他的意思,估計是要放任兩國開戰,從中牟利…百乘國弱,他大概還是會略微幫襯一下…有些時候,我也不太能想明白太尉的思路,不過相信他就是了…」
劉長緩緩說著,就在這個時候,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陛下!前方有一輛馬車擋住了道路!」
馭者急忙說道。
呂祿有些私事要辦,今日駕車的並不是他。劉長當即勃然大怒,罵道:「在這上林苑居然還有人敢擋朕的馬車?給他說,大漢皇帝在此,讓他速速滾開!讓出道路來!」
「陛下…若是熟人,這樣未免有些失禮…」
盧他之提醒道。
劉長不屑一顧,「這可是我的私人狩獵場所,就是熟人,也不能擋了我的馬車!怕什麼?!」
很快,馭者低著頭,匆匆回到了劉長的身邊。
他看起來有些惶恐,「陛下…對方的馭者傳話了…說…」
「說什麼??」
「說讓大漢皇帝滾過去拜見他
「我…」
劉長卷起了衣袖,猛地跳下馬車,忽然想起了什麼,「我阿母是在皇宮裡的…是太尉的馬車嗎?」
「不是。」
「是我二哥的嗎?」
「不是。」
「那就好辦了!我今日不活撕了他!!」
劉長怒氣衝衝的朝著對麵的馬車走去,周亞夫和盧他之緊跟其後,劉長看著那豪華的馬車,憤怒的叫道:「大漢皇帝來了!!給我滾下車來!乃公今日不將你的嘴給撕爛…我就不姓…」
他一把拽開了車簾,然後看到了坐在車內的人。
坐在車內的人也完全不客氣,直接伸出手就掐住了劉長的耳朵。
劉長疼的直叫喚。
「大姊!!大姊!!我不知道是你啊!!!」
劉樂黑著臉,「還讓我滾開讓路?你這脾氣不小啊?你要撕了誰的嘴?」
「我要撕…如意的。」
大漢長公主趾高氣揚的坐在車內,劉長尷尬的笑著,周亞夫和盧他之站在他身後,低著頭。
「大姊啊…你怎麼在這裡啊?你也是來狩獵的?」
「我來上林苑看看風景,怎麼,還要先稟告你一聲不成?」
「哈哈哈,當然不是…」
周亞夫和盧他之看著滿臉諂媚的天子,閉上了雙眼,隻當作什麼都沒看到。
劉樂打量著劉長,不悅的詢問道:「又出來狩獵?國內那麼多的事情,你還整日出來狩獵,成何體統啊!」
「君王按著四季去狩獵,這是先祖所製定的規矩,我豈敢違背呢?」
「對你有利的規矩你倒是很遵守啊...」
劉樂示意劉長上車,劉長猛地上車,整個馬車都晃動了一下,劉樂認真的說道:「正好我有事想要找你…你來的正好…你姐丈有個遠方親戚…在長安擔任縣丞,他的兒子還不到十歲,居然就可以幫著他阿父書寫治獄了…寫的有模有樣的…前些時日他帶著孩子來到我的府邸,想讓我幫著給他的孩子找一位老師…據說先前也有人介紹了幾個人給他當老師,可都沒有能教的動他的,都被那孩子給問住了…」
「你身邊的賢人很多,要不幫忙找一個老師?」
劉長有些不悅,「大姊
,我都跟您說了多少次…這些遠親啊,能不搭理就不要搭理…我又不是阿父,難道隨便一個遠親上門我都得去封官嗎?姐丈都已經不在了,你還理會他的遠親做什麼啊?」
「放屁!要是我不在了,你是不是也不搭理嫣和偃了???」
「這不一樣啊…唉,好吧,我去安排,那孩子叫什麼啊?」
「叫張湯。」
「叫啥???」
「大姊啊…姐丈過去對我很好,他的親戚,那就是我的親戚!您放心吧,我會給他找一個很好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