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我是劉賜!!我是劉賜啊!!」
曹姝揮起了手裡的木棍,劉賜被揍得嗷嗷叫。「打的就是你!!」
「暗諷楚王的是劉良,為什麼要揍我啊?!」
「劉良多好的一個孩子,愣是被你給帶壞了,不打你打誰?!」「天地良心!我真沒教他啊!!」
劉賜仰頭悲呼。
曹姝顯然是不會理會這個的,當劉賜有氣無力的趴在床榻上的時候,劉良小心翼翼的為他擦起了藥,劉賜很是憤憤不平,劉良卻是一臉的愧疚,「我真不是嘲諷,我隻是羨慕那楚太子有能耐...就是帶了些歧義,被阿母誤會了...賜弟啊,你無恙?」
「無恙?你給我挨一頓看看無不無恙?」
劉良更加愧疚了,「賜弟啊,都是我的過錯,往後我再也不亂說話了。」
劉賜疼的齜牙咧嘴,卻沒有方才那麼生氣了,「但是你這次說的確實不錯,我還沒看出來你有這天賦呢,那楚王的臉啊,變得比宣莫如還難看呢!」「宣莫如?」
「哦,就是你那個宣仲父啊,不記得了?先前常常跟阿父喝酒的那個,圓臉,濃眉的那個...」
劉良反應過來,「既是仲父,怎麼能直呼其名呢...而且,宣仲父也不醜啊。」
「你是不知道,這家夥在厚德殿內一副憨厚可親的模樣,笑嗬嗬的,一出了這個門,那就翻臉不認人,知道吧?那大耳光是說打就打,上次被抓,夏侯賜都被他給打懵了....連我都挨了幾下,這老匹夫,也就是我現在年紀還小,等我年長幾歲,你看我揍不揍他!」
劉良都驚呆了,他回憶了一下,那個宣仲父,總是很和藹的摸自己的腦袋,還給自己送禮物,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暴虐的人啊?
「他怎麼會打你和夏侯賜呢?那夏侯賜阿父是個太尉,你是個諸侯王...他就不怕阿父問罪嗎?」
「阿父這個人吧,見友忘子.....不提也罷。」
劉賜嘀咕著,隨即掙紮著起身,「不行,我還是得去找一趟劉戊,這廝雖然不堪,倒是會築城,我夏國就是需要他這樣的人才!」
「可是他會幫你嗎?」
「隻要我據理力爭,好言相勸,他一定會答應的!」
········
厚德殿內,劉長一身的文士打扮,戴著進賢冠,謙遜有禮的坐在上位,案上擺放著茶,那茶器都是精雕細琢,各個都能算是上好的藝術品了。
劉安也是同樣的打扮,坐在他的身邊,麵前也放著茶。劉長輕輕吃了一口茶,動作極為優雅。
「噗~~」
他隨即就將茶水給吐了出去。
「什麼破東西,這麼大的滇國就特麼進貢這個?滇國加稅!」
「太尉已經說服了他們,現在就待在禦史府內,看著晁錯來操辦這件事,晁錯辦事,太尉監督,郡守們也很信任太尉,對晁錯的諸多提議,也不敢反對了,誰要是敢反對,太尉就訓斥對方是要謀反....」
劉安解釋著。
劉長點著頭,不在意的說道:「我師父那是個老反賊了,久病成醫,一眼就能看出誰想謀反,這不奇怪,倒是晁錯,他先前不是說要從上改到下嗎?怎麼又開始單獨搞郡縣了?」
「應該是想要趁著得到太尉相助的時候先對郡守們進行變革,調整了自己的想法吧,畢竟能得到太尉支持的機會不多,而且太尉願意幫著他整頓地方,卻未必願意幫著他整頓廟堂,若是要整頓廟堂,要限製的大臣裡頭一個可能就是太尉了,總領天下軍事,這權力還是有些太大,晁錯就不止一次的給我說過,說應當臨設太尉,而非常設
遇到戰事,設立一個太尉來負責全
局,平日裡就空著....」
「如果他按著原計劃要從上往下,首先就得打自家盟友。」
劉長顯然是知道這些的,他開口詢問隻是想看看太子的想法,有點考校的意思。
「你倒是老謀深算啊,我聽聞,各地郡守對你讚不絕口,都說得到了你諾大的恩德,對你感激不儘啊..」
劉安撓了撓頭,「我畢竟不像阿父,沒有阿父的威望,隻能是先收心,現在有郡守支持,我的很多想法也好施行了...不過阿父放心吧,我不會為了收心而耽誤大事的。」
「我知道,你儘管去做,做錯了都不要緊,放心大膽的去做...這些時日裡啊,我得陪著你這些仲父和兄弟們,這廟堂裡的大事,我就都交給你來操辦了,朝事不決問欒布,外事不絕問亞夫。」
「唯!」
劉長揮了揮手,劉安行禮離開,剛走到了門口,忽然又聽到劉長怒吼:「回來!將這破茶...唔,賞給你了!」
「」「多謝阿父...」
劉安知道,這茶其實還是不錯的,隻是阿父已經有一段時日不曾吃酒了,喝什麼都覺得不對,總是發火,不過,戒酒是好事,二伯父就是因為過度的飲酒縱樂中年早逝的,阿父可不能再走他的後路啊。
走出皇宮,劉安上了馬車,可他卻沒有去找欒布,也沒有去找周亞夫,反而是去往了另外一個處境很悲慘的人家。
剛剛下車,就能聽到從府內傳出的咆哮聲。
「周呂武侯英明神武!怎麼就會有你這樣的兒子?!」「安國武侯德高望重!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你做事前就不能想一想嗎?彆人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讓你死你死不死?!」
「婦道人家!你懂什麼?!」
聽著裡頭傳出的爭吵聲,劉安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遲疑了片刻,還是令人去叩門,自己則是恭敬的在門外等候。
下人很快就打開了府邸的門,這人的臉色也是有些尷尬,站在這裡,依舊能聽到後院裡的咆哮聲,劉安就跟著仆人直接前往後院,當他走到後院的時候,卻看到那兩人都快要動手了,他也沒辦法,急忙起身,擋在了兩人的中間。
「舅父!舅母!這是何必呢?」
呂產一愣,看到了劉安,臉色有些黑,他就是再不聰明,也知道了先前劉安的計策壓根就不是為了引出什麼幕後之人,劉安倒是名揚地方,成為了郡守們的保護者,他卻變成了晁錯的同黨,聲名狼藉...雖然他本身的名聲就不好,但是為什麼要這樣呢??一個個都欺負老實人是吧??
王夫人也是皺起了眉頭,隻是對著呂產罵道:「今日有貴客前來,我不與你爭!」
呂產大怒,「不可理喻!我今日非要讓你...」「當著晚輩的麵還說什麼?!坐下來接客!!」王夫人大聲訓斥著,劉安忍不住說道:「不必..」「你也是!!」
王夫人猛地看向了劉安,劉安都被嚇得一個哆嗦,王夫人急忙收起怒火,「咳咳,殿下勿要怪罪,不是凶殿下,殿下坐下來吧,我去給你們備點吃的...」
呂產和劉安麵向而坐,呂產麵色不愉。
「舅父啊...我是來向您請罪的。」
「為了成事,讓舅父背上了惡名,我心裡實在不安,這次前來,就是特意來請罪,想得到您的原諒。」
呂產沉默了很久,然後說道:「安...其實我不在意這個惡名不惡名的,我的名聲本來就不好你知道我氣什麼?你為什麼不直接給我說實話呢?難道你覺得我不願意為你背負惡名嗎?」
「說了實話,我就會退卻嗎?
」
「你乾脆的給我說,要我裝作是晁錯所吩咐的,這不就好了?為什麼要騙我呢?」
聽到呂產的這番話,劉安的心裡也不由得泛起了些愧疚。
「唉...舅父,人多眼雜啊,我也是怕事情泄露了,會引發更大的問題,故而不敢說實話,這都是我的過錯,往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呂產沉默著,王夫人卻端著些開胃的果子走了進來,對著呂產嘀咕道:「在晚輩麵前板什麼臉啊,能為天下做點事,這不是很好嗎?」
她又看向了劉安,笑著說道:「殿下莫要怪罪,我這良人啊,不是在怪您,是在怪我,我方才與他爭吵,他心情不好...至於先前的事情嘛,那也是他應該做的,殿下不必來請什麼罪。」
劉安急忙起身,「不敢。」呂產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王夫人在劉安麵前擺好了那些果子,然後再次說道:「隻是啊我這良人純善,弄不懂什麼陰謀詭計的,殿下若是要吩咐他做什麼事,直說便好,勿要為小人之勾當,我是個直人,不會說話,若是有得罪的地方,您要海涵,我是不值一提的,但是我這良人,好歹是呂姓,是您的長輩,太後雖然不喜歡我這個蠢笨的良人,可怎麼說也是自家人,自家人精誠合作,那是應該的,也是太後所樂意看到的,但是就是得精誠...」
「殿下是讀書人,聽聞讀過很多書,我年幼時跟阿父啟蒙,也不過認得幾個字而已,沒有您這樣的學問,但是我卻聽說,高皇帝治理天下,多以誠待人,因此每當他將一些必死無疑的使命交給大臣的時候,這些大臣都不會推辭,全力以赴,有死無生...當今陛下更是以德服眾,以赤子之心與群臣相交,不將他們當作外人,故而得到全天下的擁戴...哪怕是蠻夷都因為陛下的豁達而折服...殿下若是連對自家親人都做不到以誠,我想定然也無法效仿父祖了....」
呂產急忙皺起了眉頭,嚴厲的訓斥道:「我們在這裡交談,你服侍好就是,何必多言?還不退下?」
王夫人沒有再說話,轉身離開了這裡。劉安打量著麵前的呂產,他分明是在笑。
王夫人方才的話,其實很重,幾乎就是指著劉安的鼻子在罵,但是劉安也沒有辦法,這人是王陵的女兒啊...王陵也是個臭脾氣,但是怎麼說呢,人脈太廣,太後非常的喜歡他,阿父也對他很推崇,是曾經壓著陳平擔任右相的大人物....當然,他已經不在了,雖說他的子嗣已經無法像過去那般有權勢了,但是隻要不謀反殺人,就沒有人敢輕易搞他們。
「舅父...我知錯,我不該有隱瞞,這次,我其實就是為了更好的推行....」
劉安頓時也不隱瞞,將事情詳細的告知了一遍,儘管呂產已經知道了這些事情,可還是聽的很認真,等到劉安說完,呂產也不由得說道:「確實精彩...一個回合,郡守就被你給打懵了,我甚至懷疑那謠言就是你放出來的...就是為了搞定他們。」
「我就是再有能耐,也不敢以大母來設局啊。」劉安輕輕搖著頭,臉色又變得很是肅穆。
「舅父...我這麼做,並沒有什麼私心,隻是為了更好的治理天下,若是舅父因此而怪罪,我也不會為自己而辯解,但是,舅父啊,當今這個天下,乃是我們的父祖所打下來的...我們既享受著榮華富貴,那就一定要有所作為,隻有這樣,百年之後,才能安心去麵對父祖,不辜負他們的期盼...我知道,舅父其實一直都是想有作為的,天下間的名聲,這並不重要...就說我阿父,擁戴他的人很多,可厭惡他的人也不少,但是阿父何曾在意過這些呢?」
「問心無愧便是,大丈夫豈能碌碌無為呢?」
劉安長歎了一聲,「我也是最近才明白
了這個道理...太在意他人的看法,束手束腳的,是做不成大事的。」
呂產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你為什麼要與我說這些呢?」「你又有什麼新的想法?」
「目前沒有...但是有了,我會來找您的。」
「其實舅父若是想要做些什麼,並沒有那麼難,舅父乃是呂家之嫡長,大母如今最為擔心的就是呂家的以後,舅父但凡能做出一點事,大母想來都會很開心的。」
劉安咧嘴笑著,「我知道,舅父現在肯定還覺得我另有圖謀...不過,今日這番話,乃是真心...我雖然不在乎名聲,但是我需要得到不同勢力的支持,拉一批打一批,我希望往後若是遇到了事,還能得到您的相助....」
「嗬,你們都是看我老實,都想讓我來頂罪!」呂產嘀咕著。
劉安搖著頭「無論您怎麼想,方才所說的,都是實話...好了,舅父,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操辦,無法久留,這是阿父賞賜給您的好茶,乃是滇國上貢的...」
呂產驚訝的看著那禮物,「陛下為什麼要賞賜我呢?」「因為您這次總算是為天下出了些力...」
劉安起身笑著告彆離去。
呂產安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到仆人將茶端來,他開始細品,這茶水的滋味,還真的不錯啊。
就在呂產吃著茶的時候,忽然又有人叩響了大門。
一位剛剛到達長安的郡守怒氣衝衝的來到了後院,「君侯!!長安之事,我都已經聽說了,您這是為何啊?何以要謀害我們呢?我們向來親近...」
這些時日裡,來找呂產問罪的人不少,因為他們不敢得罪韓信,不敢得罪晁錯
呂產猛地抬起頭來,眼神卻變得有些不同。
「我與晁公合謀,就是為了揪出你這樣的叛賊!」
「來人啊!此人對革新之事不滿,定然是心懷歹意,想要謀反!!抓起來,送去禦史府!!」
「呂公!!呂公!!莫要這般!!戲言耳!!!」
那郡守驚悚,急忙開口求饒,可呂家的仆人可不管這個,當場就給綁了起來,拖著離開了這裡,呂產站起身來,激動的看著那被拖走的郡守,忍不住笑了起來。
「喪期,不能發笑!」
不知何時走出來的王夫人瞥了他一眼,低聲提醒道。
呂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良人是要做大事的!我管他什麼惡名呢?!」「好,好,做大事的,你先把那茶喝完,喝一半不吉利....」
「當真是...令人痛恨啊!!」
濟陰郡守離侯鄧啟坐在府內,周圍還坐著不少的權貴。鄧啟咬牙切齒的說著,渾身都因為憤怒而顫抖。
「沒想到啊,非但沒能阻止此事,卻反而讓那太子得了這般美名...就是他安排的,就是他安排的,還有臉說為郡守求情?!」
鄧啟擔任濟陰郡守後,大力在地方上扶持親近者,侵吞產業,大發橫財,又對廟堂的不少權貴進行了「禮尚往來」,保持著友好的關係,還得到了個能臣的名聲,明麵上人模狗樣,實際上頗為不堪....他的阿父乃是離侯鄧弱,也曾是開國功臣,到了他,這一脈都徹底墜落,隻是此人頗擅長做戲,做事從來不親自出麵,時不時還打擊一下自己的勢力,演的相當不錯。
這次他通過人脈,提前得知了禦史府要對付郡守的消息,而他如今的財富和勢力都是來自郡守的身份,為了不失去這一切,他急忙勾結長安的部分人,以太尉和晁錯合作整頓廟堂為由,派人暗示呂產,就是想要打破兩人的聯盟,就算不能製止,也可以往後拖延幾年,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太子直接一招反製,還成為了大
善人。
還有那個呂產,不知發了什麼瘋,開始主動包攬惡名,裝什麼幕後之人,我呸,你也配??
每當想起這件事,他這個幕後之人就憤怒的幾乎咬碎牙齒。「既然到了這一步,就隻剩下最後一個辦法...殺了晁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