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大祭酒(1 / 1)

「唉,早知如此,原先就該給陛下造勢,在四處打造對陛下的祭祀,何必那麼麻煩?還讓老夫這一把老骨頭整日縱馬前往各地?」

公羊壽頗為不悅。

此刻,他們幾位官員正遠遠的站著,看著自家陛下騎著白色駿馬,大搖大擺的進了當地胡人部族的大營,一時間,胡人部族沸騰了,男女老幼都紛紛出來行禮拜見,他們大聲傳頌著大力神的威名,奔走呼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卻是將他們這些官員都給無視了,而陛下就站在那些胡人當中,樂和和的點著頭,儘是一副回了家的模樣。

不多時,陛下就被那些胡人給團團包圍,連暗中保護他的繡衣們都隻好現身,默默的占據製高點,而那些貼身甲士們更是滿臉的無奈,他們有心將這些潛在的威脅推開,也架不住自家陛下使勁將他們往自己身邊拉。

公羊壽在此刻甚至有些小嫉妒。

他來夏國也有一段時日裡,在這段時日內,他一直都跟著傅清四處去拜訪這些部族,靠著自己的劍法和骨子裡的傲氣,也折服了不少的胡人首領,這些胡人首領最是喜歡公羊壽這樣有膽魄有武藝的人,他還想著給陛下看看他們這些人的成果,讓他看看胡人們對自己是多麼的尊敬,結果陛下這一來,這些胡人頓時就忘記了他們,全部都圍著陛下打轉。

明明是我們先來的!

王高則是撫摸著胡須,輕聲說道:「陛下能得人,無論是中原之民,還是塞外之民,陛下皆得之...此陛下之才德也,陛下在夏國走了這麼一遭,倒是為我們解決了很多的問題。」

傅清沉默不語。

呂祿聞言,撇了撇嘴,說道:「陛下最善與胡人相處,越是凶殘不講什麼禮法的人,跟陛下越是相處的很融洽...反而是真誠君子,往往與陛下相處不來。」

「哦,那呂公定然與陛下相處的極好吧?」

「嗯??」

呂祿一愣,隨即憤怒的盯向了一旁的鄒陽。「你是什麼意思?」

「並無他意,隻是看不慣有人非議陛下而已。鄒陽不慌不忙的說著。

公羊壽驚訝的看了他們一眼,隨即走到了王高的身邊,低聲詢問道:「他們倆是怎麼回事?」

王高一臉的平靜,也壓低了聲音,「聽聞當初是建成侯在報紙上發現了鄒陽批判陛下的文章,特意上奏給陛下...這才使得陛下大怒,將鄒陽給貶到了這裡.....」

公羊壽恍然大悟,「那建成侯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他們兩人以往就有私仇不成?」

「也不是,我們的這位陛下向來都以明君來自詡,他曾以齊威王來要求自己,要求群臣上書,抓住一個麵刺陛下之過的,受下賞,抓一個上書勸諫的,受中賞,抓一個能謗譏於市朝的,受上賞....」

聽到王高的話,縱然是公羊壽,也是忍不住的搖起了頭。

看得出,對被流放到夏,鄒陽還是很有怒氣的,他此刻咬著牙,憤怒的質問:「不知方才您那番話,告知與陛下,是否能領個上賞呢?」

呂祿沒有再看他,大手一揮,「你大可去試試。劉長已經去了夏國好幾個部族,甚至去看了那些設給自己的祭祀,他的祭祀很普通,沒有想象之中的奢華,其實就是在地上挖出一個坑,周邊放上石頭,用動物的血來填中間的池,再用樹木的枝條來沾染那些血,最後用沾血的枝條來互相鞭撻,就算是沾染了神力...劉長覺得有趣,還親自主持了幾場賜福儀式,奈何,沒收的住力,幾個被賜福的勇士差點被抽暈了過去。

他本來還想給當地的官員們也賜福一下,但是官員們看起來不太願意。

劉長對他們的儀式很是滿意,「這賜福不錯,祿!記下來,往後返回廟堂,若

是有人對朕不滿,就給他賜福!」

劉長先後去了十餘個部族,在各地都是受到了極大的歡迎,當初匈奴人所留下的影響力,有好的一麵,也有壞的一麵,而如今看來,這好的一麵,大概就是對劉長的推崇,對強者的推崇...慕強心理在任何時代都是存在的,而在古老的時期,這種心理所能發揮出的作用更是巨大。

劉長也算是親自觀察了傅清在夏國擬定的諸多政策,憑心而論,傅清做的還不錯,劉長就是想要找茬,也找不出什麼不足了。

而最讓劉長激動的,是當地的軍事力量。

在擁有大漢的馬蹄鐵馬鞍等技術後,當地的騎兵似乎也變得強橫了很多,若是配合大漢的軍事思想,再配合軍事領域的新技術,那夏國的鐵騎將會成為整個大漢最強力的軍隊之一,甚至在某些方麵,遠超南北軍,從長安出兵,讓軍隊到達北庭國,需要近一年的時日,而從夏國王城出兵,到達北庭國,需要三個多月...從這裡殺到身毒,大概也隻需要一年多的時日,他們擁有極為強大的機動力,以及就地補充後勤的能力,一邊打一邊遊牧,能打到中原王朝所打不到的地方。

將來若是要打安息,乾羅馬,這支騎兵將會是最好的選擇,可以算得上是皇帝之鞭了。

劉長在又巡視了六個部族後,就停下了腳步,沒有繼續前進,主要是太飽了,吃不下去了。

劉長單獨召見了傅清,兩人坐在營帳內,聊起了對夏國的規劃之事。

「夏國的騎兵,不能再交予各地的部族,要設立成編製的軍隊舉民皆兵的時代早已過去了,我準備挑選一個將軍,來負責操練和集結當地的騎兵,挑選能戰之人,組成夏國騎兵....加強對這些士卒們的控製,對他們進行教導,讓他們成為大漢的一支強軍,這也有利與你對地方的控製...你覺得如何啊?」

「陛下想的很好,但是夏國的國力,是支撐不起常備軍的,陛下要設立騎兵常備軍,讓他們脫離畜牧農事,怕是不可行,這些人都是各個部族的主要勞動力.....」

劉長咧嘴笑了起來,「誰說我要設立常備軍呢?」

「當初唐國境內的胡漢雜居,我因此而采取了秦國的治理辦法,在段時日內就解決了很多問題,我的想法,是在夏國繼續推行過去秦國的政策。「

「既然這些士卒是不能脫產的,那就讓他們的官員在平日裡治政,其餘時候兼任將軍,負責操練,戰時帶領他們出征……不過,要做出一些改變,不能像秦國那樣操練所有人,隻需要操練一批可以作戰的人…….夏國需要治政的地方本來就不多,用將領們來擔任地方政務,或許會有奇效,唯一要擔心的就是這些人往往桀驁無禮,你是否能壓得住他們呢?「

聽到劉長的疑問,傅清自信的笑了起來。

「陛下可以放心,臣雖然沒有什麼才能,卻還是能治得住麾下之民的。」

「那就這麼決定了,你有所不知啊,先前我對安息王好言相向,言語不失禮儀,他卻派遣使者來辱罵我,還說要派遣軍隊來侵略大漢,我當時就想領兵作戰,但是群臣都說國內沒有糧食,讓我以國事為重,故而隻能強忍著怒火,夏國的騎兵,就是我將來出征安息國時最好的利器……..你要替我好好治理,最好能將這二十萬騎兵變成四十萬,變成八十萬!到時候,我看看安息王還有什麼話要說!「

傅清低頭領命。

劉長在夏國並沒有待太久,這裡目前並沒有需要他來做的什麼事,他跟著當地的部族們進行了幾次狩獵,在草原上瘋玩了幾天,就轉身返回唐國。

但是他的這次來夏,卻減輕了傅清等人的很多壓力,劉長這麼一來,各地的部族徹底不敢再反對來自官府的命令,極大的增加了當

地與廟堂的聯係,劉長的一次巡視,甚至比傅清這些年月裡的付出更有用,他們都以自己為大力神的子民而榮,夏國官吏在地方上的威望都因此而大增,當地官員都不由得感慨,應當在此處修建行宮,多請陛下前來幾次的。

劉長從夏國離開的時候,當地的胡人都是依依不舍的,紛紛送上了自己的禮物,他們都知道劉長好戰馬,特意送了他一些神駒,劉長都笑著接受了他們的禮物,而作為賞賜,劉長赦免了他們名下今年所出生的所有牲畜的稅收,畜牧的稅收跟農稅不同,是按著每年出生的幼崽數量來決定稅賦的,很多時候乾脆就是拿幼崽來抵稅賦。

他浩浩蕩蕩的儀仗隊從夏國離開,隻留下了一大群被禍害的盜賊和歡欣鼓舞的部族。

當他們領著人再次返回唐國的時候,那位都郵也幾乎完成了劉長所交代的事情。

他將月氏道周邊數個縣查的清清楚楚,抓出了十餘人,全部都已經被送往了長安,要在長安經過二次審判,然後結束判決。

劉長沒有理會這件事,反而是去拜訪在唐國的那幾個老人。

最先就是去拜訪故太尉李左車。

作為當初劉長最先招募的大賢,有名的軍事家得到韓太尉親口認可的狠人,李左車在唐國的威望也是非常的高,如今他的年紀非常的大,都不怎麼出門了,整日都是閒居在家,讀讀寫寫什麼的。

當劉長找上門來的時候,李太尉看起來很激動。這位相當純粹的軍事家令人打開了自家的大門,非要披著甲胃帶著武器來迎接君王,儘管他的家人一再提醒,這不是迎接君王的禮儀,可李左車不在乎,他認為這是將領迎接自己君王的禮節,是不能失禮的。

劉長下了車,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老將軍。

老將軍發須全白,沒有了過去的膘肥體壯,整個人顯得又高又瘦,甲胃都已經不太得體,像是給竹竿上披了一層甲,隨時都要掉落下來但是他還是挺直了後背,臉上的威武不減當年。

「末將拜見大王!!」

老將軍的聲音依舊是那般的洪亮,劉長卻不敢讓他繼續待著,他幾步走到李左車的身邊,一把扶著他,臉上滿是苦笑,「迎接我又何必要披著甲胄呢?」

「我聽聞過去的廉頗在年邁時不受重用,留下悔恨,今日眾人都以我年邁,連出門都要派遣十來個人隨行,我隻是想讓陛下知道,臣雖年邁,尚且還能披得動甲胄,若是陛下要出征,何不以我為將呢?!」

李左車的幾個兒子聽聞,頓時長歎了一聲。

他的長子忍不住說道:「阿父啊...您都這把年紀了且不說如今天下太平,便是征戰,又如何能讓您出征啊?」

李左車沒有說話,隻是直勾勾的看著劉長。

劉長卻大笑了起來,一把抓住李左車的手,「有將軍這番話,朕就可以安心了,往後要攻打安息,大概是要請您來擔任副帥了!」

李左車有些不服,「怎麼才是副帥呢?」「哦,我師父說要擔任主帥。」

李左車急忙點著頭,「那應該是副帥。」

劉長大笑著,拉著老頭就走進了府內,兩人坐下來,劉長就令人給老頭解甲,「現在沒有敵人,等到要征戰時再披甲也不遲啊!」

李左車的幾個孩子,是非常孝順的,在父親年邁後,長子辭掉了自己的官職,前來服侍父親,幾個孩子也是常常來看望他,都對他很是照顧,百依百順的,但是,就跟劉長所見過的所有將軍一樣,李左車過的並不開心,劉長過去一直都覺得,征戰了一生的人,最後肯定都期待著能兒孫滿堂,遠離戰場,安度晚年,可事實並非如此。

幾乎每一個將軍,最後都希望能回到自己熟悉的戰場,他們厭惡這平

靜而乏味的生活。

劉長先前想讓周勃,夏侯嬰等將軍們辭掉官職,返回長安養老。

而他們隨後就一同上書,很是委屈的詢問劉長,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麼。周勃甚至還在書信裡保證,自己一定要在三個月內就平定外羌,讓劉長再給他一次機會。

本來是出自好心,想讓他們安度晚年,卻弄得好像是對他們進行懲罰一樣,讓劉長很是無奈。

李左車同樣如此,他因為年邁,在家安養,沒有人敢輕視他,當地官員也不忘記來拜訪,錦衣玉食,可他就是覺得這樣的生活很不好,他還是想再次回到戰場上,還想要再打一仗,坐在宴席裡,他甚至拿出了報紙,指著夏國出征塞外部族的新聞,看起來很是悲憤,「這個傅清就不是個會打仗的,塞外的征戰,怎麼能用中原的戰術呢?重要的不是土地,而是敵人的有生力量,不去劫掠他們的民眾,光是將他們打退,這有什麼用呢?」

「討伐塞外的敵人,就要想辦法削弱他們的實力,他們的實力不是來自於城池,光是奪了他們的領地牧場,四處宣揚自己獲勝,這難道不是愚蠢的行為?」

「若是陛下讓我去夏國,我定然能在半年內就打服所有不歸順的部族!!」

李左車的幾個兒子聽的都是心驚膽戰的,他們是真的害怕皇帝一時衝動,讓自己阿父去夏國打仗,雖說還強壯,可畢竟這般年紀,哪裡能吃得了夏國那苦呢?

好在,劉長也沒有上頭,認真的聽取了李左車的建議。

「您說的對,我會將您的想法寫信告知傅清,讓他按著您的想法去辦!」

李左車長歎了一聲,搖著頭。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悲哀,「真的不能讓老臣前往夏國嗎?或許都用不了半年....」

劉長沉默了片刻,隨即看向了他身邊的那些孩子們。

「老將軍啊,其實我明白您的想法,我也很想能親自出征,在沙場廝殺,若是可以,最好是戰死在戰場上...但是吧,有些時候,為了身邊的人,我們也隻能選擇妥協了,我不能出征,甚至想離開長安都很困難...因為我還有阿母,還有孩子,甚至還有了孫子,若是我出征,那會讓無數人為我而擔憂...故而我隻能打消親征的想法,每次都很珍惜外出的機會...人不能隻是為了自己而活著,對吧?」

李左車輕笑了起來,沒有再說出征的事情,再次拿起了報紙,講述著自己對各地戰事的看法。

「這周勃年紀越大,變得越是謹慎,打個外羌還用了一年多的時日,他這是準備徹底收複外羌?」

「西庭為什麼會跟康居國打起來?真的是夏侯嬰的兒子來負責戰事的嗎?」

兩人似乎都忘卻了方才的不愉快,聊的很是開心。

老將軍的胃口還不錯,吃的也不少,兩人大快朵頤,又說起了安息國的事情,兩人都一致認為,要攻打安息,可以仰仗的就是夏國的騎兵。

吃飽喝足,劉長跟李左車互拜,眾人這才要送劉長離開。

李左車站在門口,看著劉長縱車遠去,失魂落魄。

他轉過身來,佝僂起身體,任由孩子們扶持著自己,正要返回內屋,卻聽到馬車去而複返。

皇帝猛地從車上跳下來,快步走到了李左車的身邊。

「忽然忘了一件事,將軍,周亞夫要在長安設軍校,您來當個大祭酒吧?!」

ps:輸液兩天,終於好起來了,雖然還是咳嗽乏力,但是碼字的力氣總算是有了,恢複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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