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
衛文君回到太子府,諸多門客自然是要前來迎接的。
而衛文君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慶幸,他的臉色始終都是那般平靜,笑嗬嗬的拜見了這些人,“讓諸位擔憂,實在不該。”
眾人本來還想要問些具體的情況,可是看到衛文君不是很願意傾訴的樣子,也就沒有再多問什麼,各自離去。
而遷和小豬可就是抓著衛文君的手不願意放開了。
劉遷認真的說道:“文君啊,為了救出你,我們倆兄弟可是傾家蕩產!”
“是啊!是啊!還被大父給打的趴了三天!!”
兩人隨即就將自己領著同學準備去劫獄的光輝事跡說給了衛文君來聽,衛文君頓時大笑了起來,揉著兩個人的腦袋,“你們倆啊,難道十幾個小娃娃就能闖進刑部牢獄裡救人嗎?還好禦史公阻攔的及時,否則就不是三天起不了身這麼簡單啦!”
劉遷卻不管這個,他認真的說道:“重要的不是這個,重要的是我們想要救你的想法,我們費儘心思的想要去救你,你怎麼能嘲笑我們呢?”
小豬隨即附和道:“難道就因為我們沒有成功,就能否定我們的壯舉嗎?我們為了救你而付出了代價,你不感謝我們卻還要嘲諷我們,這是什麼道理呢?”
衛文君急忙嚴肅了起來,朝著兩人行禮,“是我不對,應當要感謝你們的。”
看到衛文君低頭,劉遷和小豬方才得意的笑了起來,劉遷大聲的說道:“無礙,能知道我們對你有恩就好,這樣吧,以後我的作業啊.”
小豬急忙扯了扯劉遷,拍了拍衣袖。
劉遷恍然大悟,急忙改口說道:“我們倆耗費錢財去救你,這錢財你得補上!”
衛文君還不曾開口,卻有人懶洋洋的問道:“你們不是半路就被抓住了嗎?怎麼還說是傾家蕩產了呢?”
衛文君急忙轉過身來,來人正是公主劉姈。
看到姑母,劉遷和小豬都有些害怕,後退了幾步,小豬解釋道:“我們當時就答應了那些同學,事成之後給與他們賞賜,雖然事沒有成,可賞賜還是得給,不然下一次他們又怎麼願意跟隨我們呢?”
劉姈眼前一亮,打量著麵前的小東西,笑著對衛文君說道:“這小豎子將來一定能辦成大事!”
衛文君笑著點了點頭,隨即問道:“那你們賞賜了多少,我給你們補上。”
劉遷趕忙說道:“當時告知了眾人,每人賞賜了三十錢,十塊蜜餞!”
“好!”
看著倆個小東西開開心心的離開了,衛文君的臉上也滿是笑容,劉姈卻不好氣的看著他,“你又被騙啦這倆小東西肯定是賺差價呢!”
“無礙,他們確實想要幫助我,心思是真的。”
兩人邊走邊聊,劉姈抱怨道:“要不是你不願意,我早就將你帶出去了,何必等待那麼久呢?現在不還是一樣的結果嗎?”
“不一樣.那場辯論,是能改變很多東西的。”
“對了,你那個繼父進去了”
“我知道,他犯下了這般多的罪行,罪有應得。”
劉姈點點頭,說道:“我也聽說了,你說如果他的罪行特彆嚴重,要誅族的話,你是不是就得一同被處死了?”
衛文君苦笑著撓了撓頭,“按著律法來說,還真的是這樣.我阿母畢竟還沒有與他正式離家,誅族的話,我也躲不過去。”
兩人一路走出了太子府,朝著不遠處的衛文君自家的府邸走去。
衛媼就住在了這裡,衛文君並不願意讓阿母住進太子府內,因為當初太子曾說過,若是質疑要嫁,那也可以,但是莫要再來尋求自己的相助。衛文君一直都記得這句話,因此,哪怕來往會麻煩很多,他也不願意再求太子妃讓阿母住進來,太子對自己一家可謂是仁至義儘了,自己是不會再去求他幫自己做什麼的。
況且,衛文君現在也有自己的俸祿,雖然不多,養活阿母一家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當兩人來到這裡的時候,衛媼正抱著小兒子,笑嗬嗬的跟幾個女兒說著什麼,看到公主走進來,衛媼急忙起身行禮,看到跟在她身後的衛文君,衛媼的臉上滿是欣喜。
隻是,她似乎並沒有楊氏那般擔心自己兒子的安危,或許是她對兒子有足夠的信心,又或者是彆的緣故。
當衛文君笑著接過小弟弟的時候,衛媼忍不住說道:“前些時日,陛下親自前來,還抱了你的弟弟,賞賜了一些錢財,讓我好好照顧孩子不成想,你都已經成長到了這般地步,連皇帝都來看望”
衛媼自然是將這一切都當作了衛文君的功勞,衛文君卻有些懵。
皇帝來了??
皇帝對自己的態度,衛文君還是很清楚的,這位每次見到自己就想要跟自己肉搏,怎麼可能來拜訪自己的家人呢?他狐疑的看向了公主,公主對此也是完全不知情。
“阿父這個人啊,向來都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你猜不透的,或許他是覺得小青將來能大有作為呢!”
衛文君索性也不再想這件事。
就在幾個人聊天的時候,忽然有人登門拜訪。
而前來的人,卻令衛媼極為的驚訝,正是楊夫人。
楊夫人臉色複雜,領著兩個兒子,走進了這裡。
衛文君倒是不覺得有什麼,急忙行禮拜見,鄭奇看到了在這裡的公主,眼前一亮,又看到一旁的衛文君,眼神頗為無奈。
鄭奇朝著衛媼行了禮,隨即說道:“過去因為那個人的原因,我阿母與您有了些不和,今日我是帶著她來與您說和的,既然他都不在了,也沒有必要再繼續做什麼.您一個人要照顧青,這是不容易的事情,平陽侯給我們安排了住所,若是您願意,可與與我們一同來住,也能幫著您照顧青無論怎麼說,青也是我的兄弟.”
衛媼目瞪口呆,她緩了許久,方才看向了楊夫人,將孩子交給一旁的衛文君,朝著她行禮。
“我自知冒犯了您,心裡實在是愧疚,您不計前嫌,這般寬容,實在令我慚愧過往的事情,請您恕罪。”
衛媼再三行禮。
楊夫人其實並不願意前來此處,隻是鄭奇有這個和解的想法,如今兒子長大了,變得很有想法,楊夫人拗不過他,因此前來,自從經曆了這件事,楊夫人的心結似乎也打開了,她發現,自己所在乎的不過就是自己的兩個兒子而已,隻要兩個兒子能過的好,那個畜生根本就不值一提,而也不值得為了他而跟其他人起什麼衝突。
加上鄭奇一直勸說,這次能安全出來是因為衛文君身邊的那些大學者出手,楊夫人也就跟著兒子過來了。
衛媼主動認罪,楊夫人的臉色倒是好了不少,她點了點頭,“過去的事情,不必多說了”
兩人也算是和解,衛媼很懂得如何與這種婦人相處,她小心翼翼的陪在楊夫人的身邊,也不知兩人說了些什麼,楊夫人的臉上也逐漸出現了些笑容。
而鄭奇此刻卻逗著衛文君懷裡的小家夥。
“人還沒長大,聲音卻這般洪亮,小家夥將來是要成大器的。”
鄭奇說著,衛文君也很是讚同,“我家衛青,將來定然能出將入相。”
“是鄭青。”
“是衛青。”
兩人誰也不讓著誰,都以自己的方式稱呼,而小家夥隻是茫然的看著麵前兩個兄長,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有一旁的公主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等小青長大,怕不是見到你們就得頭疼!”
幾個人聊了許久,鄭奇就領著自己的阿母離開了這裡,衛媼雖然願意和解,卻也不願意再跟楊夫人住在一起。
衛文君看了看天色,與阿母告了彆,走出了府邸。
劉姈有些好奇的詢問道:“你這是準備去哪裡?”
“得去趟刑部。”
“嗯??你剛出來,又去刑部做什麼?”
衛文君的臉上掛著那淡淡的笑容,“先前宣公對我多為照顧,我得前往感謝”
劉姈看到他要去辦正事,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說好明日再來,就離開了此處。
衛文君準備了馬車,隨即就朝著刑部匆匆趕去。
當宣莫如再次看到衛文君的時候,眼裡有些驚訝。
“你是來看望鄭季的??”
宣莫如最先想到的就是這個,是想趁機會再給自己立下一個大孝子的名聲嗎?
衛文君卻緩緩搖起頭來,他的臉色無比的嚴肅,“我是來告狀的。”
“哦??你要告誰?”
“鄭季與儒生勾結,汙蔑太子,敗壞太子的名譽,對太子不利.按著大漢律法,教唆外王,對太子不利,敗壞他人名譽,構陷他人並且引起爭議,都是要判刑的太子不在長安,可卻不能任人欺辱,我請刑部即刻出手,按著律法來抓捕審問這些人!!”
“哦,是來殺人的啊.”
宣莫如頓時明白了他的來意,“好,刑部受理,來人啊,帶下去登記!”
幾個大儒正坐在府內,卻完全不見平日裡的大儒風度,猶如市井遊俠那般,對著幾個人名破口大罵。
“申培何德何能啊!浮丘公的顏麵都被他丟完了!這次居然聯手黃老來對付我們!罪大惡極!”
“最可恨的就是王同,這廝不知忠孝,無恥至極!逞口舌之利,顛倒黑白!”
“還有黃老的那些人,這些人禍國殃民!”
“陸賈為人不明,妄為大儒!”
“宣莫如實乃小人也!”
他們越說越生氣,似乎是要將這些時日裡的怒火都宣泄出來,有人當即提議道:“可以文章來揭發他們的惡行!使後人得知!”
當場就有不少人附和,可還是有人不太甘心就此失敗。
“這般歪門邪道,還能欺騙天下蒼生不成?我們與代王的書信,還不曾有回複,若是代王得知,或許事情會有轉變”
就在眾人議論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忽然有人闖了進來,甲士們的盔甲互相碰撞,發出了鏗鏘之聲,整個府邸內外頓時被包圍住了,就看到刑部的官員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此處,看向了麵前的幾個大儒。而看到這些人,這些人就是再蠢笨,也開始害怕了,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
為首者鼓起了勇氣,站起身來,大聲質問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有人告你們對太子不利,要帶你們回去接受調查。”
“什麼?”
眾人頓時大怒,有人辯解道:“不過是學術辯論,何以如此呢?大漢不以言語而獲罪,這是太後親自定下的規矩,難道你們還想要違背太後的命令嗎??”
刑部的官員冷笑了起來,“大漢不以言語而獲罪,但是,大漢有個罪名叫誹謗罪.還有個罪名叫謀反罪.你們居然敢寫信與外王,一同對付太子??知道這是什麼罪行嗎?!”
聽到這句質問,眾人臉色頓時慘白。
有人起身說道:“我們不是要與外王謀反!!代王乃是大儒,我們是讓他來參與辯論,難道這就能算是謀反嗎?”
“所以在書信裡說太子用人不明,庇護奸賊,不懂孝義,望代王出手相助??你們想讓代王如何相助啊?幫你們出兵來攻打長安嗎?!來人啊!給我拿下!!”
大儒們大叫了起來,可甲士完全不給他們機會,將他們一一按在地上,直接捆綁了起來,很快,這些人就被帶走了。
而在各地,都出現了這樣的情況,過去那些參與了辯論的魯儒們,一一被抓,罪名都是因為對太子不利。
可並沒有人出來為他們伸冤辯解,哪怕是那些太學生們,此刻都是拍手叫好。
事發突然,大概連魯儒自己都沒有想到,清算的一天會來的如此之快。
當然,這是劉恒自己都沒有想過的,他當初隻是想通過這件事狠狠打擊一下這些腐爛的老家夥們,將他們無法待在長安,趕出去就好誰能想到,他們居然敢去寫信聯絡代王,哪怕他們就真的隻是想要讓代王出麵辯論,那也是犯下了大忌諱,尤其是書信裡的那些言語,並不清晰,隱約有點希望代王能出來爭嫡的含義。
魯儒的下場,使得眾人都非常的開心。
王同這裡忽然變得熱鬨了起來,自從上次出了風頭後,不少人都來拜訪他,再也不將他當作洪水猛獸了,甚至還有貴人主動將孩子送來,想讓他收徒傳授。
可王同皺著眉頭,看起來並不開心。
司馬談看出了師祖的擔憂。
“師祖啊您擊敗了那些人,證明了自己的主張是正確的,為什麼看起來卻一點都不開心呢?”
王同搖了搖頭,“那些人被抓,我是會拍手叫好的,隻是我師弟這個人,絕對不是個會想謀害太子的壞人.我與他隻是主張不同,他此刻卻因為那些人的緣故被抓了起來,我心裡實在是不安啊。”
司馬談明白了,原來是在擔心丁寬。
“師祖不必擔心,或許北地王能幫著他說幾句好話”
王同沒有說話,看了看周圍,忽然問道:“說起北地王,我已經許久不曾見到他了,他去了什麼地方呢?”
“我也不知道啊.”
刑部牢獄內,劉賜開心的拉著哥哥的手,臉色很是感動。
“三哥啊,每次我進來你都陪著我,沒想到你居然這般愛我,什麼都不說了,以後我再也不跟你搶老三的位置了,你以後就是我兄長!”
劉良茫然的看著前方,“我本來就是你兄長.”
劉賜還是很感動,劉良之所以會進這裡,完全就是因為他這個老四的緣故.因為弟弟被抓,老三誤以為是弟弟是牽扯到了忤逆案中,就開始幫著在忤逆案裡造勢,帶著那些文人,整日批判儒生,宣稱鄭奇他們無罪,本來隻是這個程度的話,倒也算不上有什麼罪,隻可惜,麵對這些文人的討伐,那些魯儒不接招,根本就看不起這些賣弄文采的,為了能達到效果,他麾下的文人搞反串,冒魯儒的名來長對台戲,以此搞輿論,結果就被刑部給查到了當場就給帶到這裡來陪弟弟。
宣莫如對此很是痛心,這麼乖巧的娃娃,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這一定都是夏王的過錯!
鄭季已經被帶出去審問了,那人被打的估計連鄭奇都認不出他來。
而劉賜還是很高興的,不隻是因為哥哥進來陪自己,還是因為那些全新的獄友們。
看到這些魯儒倒黴,劉賜就很開心,想起這些時日裡遭受的委屈,劉賜就決定要好好收拾一下這些人。
劉賜看向了新來的獄友,那是一個看不出表情的老儒,整日坐在角落,一言不發,見到他也不行禮,劉賜頓時捏緊了拳頭。
劉良卻攔住了他,“賜啊,勿要無禮,此人是太學內的大儒”
“我管他大不大儒的,就是因為這些家夥,我才會在牢獄內待這麼久,我非要解解氣.”
“不是,你聽我說”
“兄長不必多說!!”
劉賜掙脫開來,大搖大擺的走了上去,獰笑著卷起了衣袖,“看到我居然不拜,你這老.”
“嘭~~~”
看到弟弟直挺挺的摔在地上,劉良長歎了一聲。
“都說了你打不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