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送棺(四)(1 / 1)

無限列車 條紋花瓶 1628 字 16天前

一臉刻薄相的女人拿著掃帚當蒲扇,舞來舞去,根本沒誠心掃地。把麵具的碎片弄得滿大街都是,對麵的人家隻在她轉身的時候翻兩個白眼,敢怒不敢言。

一個老實巴交的鎮民走過來說:“胡嬸,拿包煙。”

又賠笑說:“要最便宜的。”

“喏,三十一包。”

鎮民:“怎麼又漲價了?昨天不是還賣二十嗎?”

“老娘心情不好,就要賣三十。愛買不買,不買滾蛋。”

鎮民漲紅臉,說不買了,不買了。

胡嬸趾高氣揚的抬抬下巴:“不買就滾。”

鎮民灰溜溜地走了。

孫學政啃了一口饅頭,用米湯送下腹。等嘴裡沒包著食物,才開口說:“和鎮上的小超市比起來,小賣部的物價過高。”

李朗:“那鎮上的人為什麼不去小超市買東西?”

昨天他們開房的時候,有鎮上的人過來買酒,今天又有來買煙的。

孫學政:“因為超市不賣煙酒。”

他和鄭小鬆早上把小鎮的三條街都走遍了,掛零副食招牌的就兩家。一家是街尾的小超市,另一家就是賓館老板娘開的小賣部。他是有煙癮的,買了生活用品,還想掏錢買包煙。

結果小超市的老板說店裡不敢賣煙,要買煙去小賣部。

香煙而已,為什麼不敢賣?現在有一點明白了,鎮上的人好像挺怕胡嬸。

芮一禾沒動饅頭沒動米湯,等單小野吃飽就站起來往外走。

胡嬸大咧咧坐在躺椅上,手裡拿著一包瓜子,磕一粒,往大街上吐瓜子皮。眼睛裡根本沒有過路的行人,反倒是彆人要躲著她,怕被噴一臉的口水。

聽到腳步聲,她扭頭看到芮一禾和單小野,“噗”一聲把瓜子皮吐在他們腳下。

這不是挑釁嗎?

單小野:“你……”

胡嬸癟著嘴陰陽怪氣的說:“喲,年輕人要打老太婆咯。”

芮一禾瞥她一眼,對單小野說走了。

鎮上的生意不太好做,街上半數以上的店鋪沒開門。招牌掛著,落滿灰塵,門鎖都鏽了。但隻要開著門,店裡有人的都會招呼兩人,還特彆的熱情。

單小野搓了搓雙臂:“昨天還愛答不理,忽如其來的熱情怪滲人的。”

昨天下午,他們剛進小鎮的時候,鎮子裡的人特彆的冷漠,眼睛裡掩飾不住的都是對外來人的排斥。

“你這是肥羊對屠夫的恐懼。”

芮一禾:“屠夫對圈裡的肥羊笑一笑,肥羊就知道自己要被宰了。”

……怪不得這群人前倨後恭。想想一下,偏遠落後的小鎮上,來了一群外鄉人,花重金入住小旅館,不可惜錢,把錢當廢紙一樣往外撒。隻要跟錢沒仇的,都願意奉承兩句。

芮一禾進哪家店,人家都熱烈歡迎。

“土蜂蜜要不要?沒給蜜蜂喝糖漿,正宗的深山野蜂蜜。”

“陰米來一包,便宜呢!”

芮一禾把礦泉水瓶裝的半瓶蜂蜜拿在手裡,又是對著光看,又是輕輕搖晃,擺出一副認真研究蜂蜜質量的樣子。說著說著,話題就拐到了亡山第一賓館。

芮一禾:“鎮子為什麼叫亡山鎮?”

鎮民:“因為後麵的大山叫亡山。”

芮一禾:“老板娘歲數不大吧?賓館開了多少年了?”

鎮民:“你說羅金子啊……二十七還是二十五,我不記得了。賓館開了好多年,有這條街就有賓館。以前是她老子經營,乾到五十歲羅老大就把生意交給了女兒。”

芮一禾:“羅家有幾口人?”

鎮民:“四口……不是,姑娘你買不買啊?”

他回過味來了。怎麼光說羅家的事情不問蜂蜜啊。

芮一禾:“蜂蜜多少錢?”

鎮民:“兩百一斤。”

芮一禾:“不買。”

鎮民:“……一百五。”

芮一禾:“街頭那家店八十一斤。”

鎮民咬咬牙:“買我家的,算你七十。”

芮一禾“哦”了一聲,把蜂蜜放下,兩步跨出店門。

鎮民:“……”你不買你瞎跟我講什麼價?

很快,鎮上的商戶發現兩人對土特產不是真的感興趣,隻是跟觀光一樣在店裡轉來轉去,慢慢的就有人顯出不高興來。等他們逛完兩條街,第三條街的人還沒等他們走到門口,已經擺黑臉了。

芮一禾:“你有什麼發現?”

單小野:“就跟孫學政說的一樣。三條街,沒一家店賣煙酒的,可鎮上抽煙的人很多。剛剛路過的麵攤,有個老大爺吃早飯還配了一盅酒。煙酒的銷量,怎麼也比土特產強吧。這小鎮又偏又破,一早上隻有三輛車路過,也沒一輛停下來買點東西。要是隻做外人的生意,肯定做不下去……”

芮一禾:“還有呢?”

單小野:“一般開店的人都供財神的神像,鎮上的店裡供的是財神的麵具。”

財神分文武,芮一禾開的咖啡廳的那條街上,家家都供武財神關二爺。芮老爹來了幾次,發現這件事。就送了她一尊關公供台,還特地請有交情的風水師父來擺吉位。

這讓她對財神爺有所了解。

各家店鋪高高供起的麵具紅臉長須,也是關二爺。

單小野觀察得很仔細,芮一禾誇了他兩句,和他分開去打聽這兩件事。

一點多鐘的時候,兩個人在賓館的院子裡會合。

剛跨過門檻就聽到裡麵白茉莉的尖叫聲,“啊啊啊——”

“號喪啊你。”

羅嬸捂著耳朵,惡狠狠的道:“你給老娘讓開。”

“趁我們不在翻我們東西,你開的是黑店啊。做賊還這麼橫!簡直是女鬼偷漢——死不要臉。”

白茉莉雙手叉腰,擋著門攔住羅嬸不讓走。看到芮一禾兩人之後,立刻嬌弱捧心,抹著眼淚做害怕模樣嚶嚶嚶。

這姑娘戲好足……

羅嬸趁機撞開白茉莉跑進廚房,把門一關。吼著“我要開始做午飯了,你們要想吃飯就彆打攪我”,然後裡麵就是鍋碗瓢盆嘭嘭嘭的聲音。

白茉莉翻了個白眼,她其實就是看不慣羅嬸,倒不是真有什麼損失。玩家哪有什麼東西能放在屋裡的,重要的物品都隨身帶著。

她挪到兩人身邊,嬌滴滴說:“不如我們交流一下各自的收獲。”

芮一禾:“你搭檔呢?”

即使亡山鎮看起來隻是個很普通的小鎮,但新人玩家們也沒有心大到敢單獨行動。

芮一禾找線索的時候,看到過白茉莉和新人裡最和氣最沉穩的孫學政在一起。她一開始就纏上了孫學政,而孫學政也挺樂於照顧她的。

現在賓館裡隻有她一個人在。

聽到這個問題,白茉莉的臉上浮現出恐懼的神色。

“我不知道……”

事情要從一個半小時之前說起。

白茉莉和孫學政覺得大街上沒什麼好打聽的,便走進街旁一條小巷。

一進去就感覺很壓抑,不明白鎮裡的房子乾嘛要建得如此密集。

家家都有高高的圍牆,留出的道路極窄。寬的可容兩人並肩而行,窄的側身行走都可能卡住腦袋。

裡麵就像是一個大迷宮,貿然闖入的兩人暈頭轉向。轉了半個小時,沒有遇到一個人。

白茉莉心中煩躁,卻聽孫學政用一種微微發顫的聲音說:“我們是不是遇到鬼打牆了?”

“哈哈哈,”白茉莉乾笑:“你不要胡說。大白天的,哪有鬼能出來。”

大概是話題太恐怖,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過了大約十幾分鐘,孫學政忽然停下腳步,偏頭問她:“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白茉莉:“……我剛剛沒說話。”

這樣不行!太嚇人了。

白茉莉意思到這一點,就不敢沉默了,一直跟孫學政說話。但孫學政的興致卻不高,不管白茉莉怎麼找話題,他都隻是點頭搖頭。

到最後白茉莉也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麼,直到口乾舌燥,才停下來。

就這一停頓的功夫,孫學政轉過頭問她:“你要多少?”

白茉莉:“……什麼要多少?”

“不是讓我給你錢嗎?”

孫學政大概是想要讓氣氛輕鬆一點,所以努力想要露出一個笑容……但那笑比哭還難看。他從褲兜裡掏出五百塊錢,遞給她:“你要多少?都給你也可以。”

“我沒讓你給我錢。我再說一遍,我剛剛沒說話。”

孫學政一臉苦惱:“彆開玩笑,我明明聽到……”

白茉莉尖叫:“我沒說話,我跟你說我沒說話,你耳朵聾了聽不見嗎?”

孫學政:“哦,你全要啊!好,都給你。”

白茉莉:“……”

你TM的到底在跟誰說話?

她轉身就跑,一輩子沒跑過這麼快。

她聽到不屬於自己的腳步聲,就跟在自己身後,離自己不遠,輕盈得不像是孫學政一個成年男人發出的。

……而且她好像聽到了孩子的笑聲。

她對自己說,不要回頭看,不要回頭看,但還是沒忍住……沒忍住回了頭。預想中恐怖的情景沒有出現,她舒了一口氣,卻在低頭時愣住了。

道路旁濕軟的泥土上有一排腳印,小小的,是屬於小孩子的腳印。

“然後呢?然後呢?”

單小野又怕又好奇,瞪大眼睛問。

白茉莉:“然後我遇到一個鎮上的人,他把我帶到了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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