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枳從另一條路離開了學校，她沒有回去拍集體照。她坐上出租車接到夏喬的電話，聽了一分鐘尖叫，夏喬說，“你在什麼地方？我去找你，你彆洗手，讓我摸摸。你居然拉了齊扉！你還抱了他，你也彆洗澡，我還要抱抱！”

“我在出租車上，快到家了。”徐枳轉頭看窗外枝繁葉茂的植物，鬱鬱蔥蔥的夏天落在熾熱的陽光中，她把額頭抵在玻璃上，車內開著空調，玻璃冰涼沁著肌膚，她閉上說道，“我家在鄉下。”

“不講義氣！”夏喬拔高了聲音，“你居然真的能把齊扉請來，你跟齊扉是不是要合作新專輯？扉哥的新專輯終於要來了嗎？”

“不知道。”徐枳不追星，也很少八卦，路明對齊扉又是恨之入骨，她對齊扉知之甚少，“我跟他也是第一次見麵。”

“那扉哥真好，居然會幫這個忙，你知道剛才沈耀的表情有多精彩嗎？笑死我了，這臉打的真爽，我現在好想知道你前任的表情。他也是惡心，跟你談戀愛和秦蓁曖昧，今天機場那照片故意放出來惡心你的吧，你找個比秦蓁咖位更大的，氣死他。”

徐枳胃裡犯惡心，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我高中時還抄過《陷落》的歌詞，高考那段時間我每天循環聽。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餘木，不可思議，我跟餘木同窗四年。”

手機震動，進來一個新的電話，徐枳睜開眼把手機拿離耳朵看來電顯示。

下午的陽光斜著打進車廂，落到手機屏幕上，手機倒映出一片光輝。

一串熟悉的數字，徐枳的胃忽然疼了起來，毫無征兆。

“我還有事，改天再聊。”徐枳坐起來，離開了車窗玻璃。

“再見，注意安全，不要太難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未來會更好。未來可期哦，少女。”

“謝謝。”徐枳掛斷夏喬的電話，接通了電話。

“解釋解釋熱搜是怎麼回事。”路明的聲音落過來，壓抑著怒氣。

徐枳把手機拿離耳朵，打開微博熱搜。

熱搜第一鮮紅的爆。

#齊扉餘木

齊扉很少有異性緋聞，這幾年已經發展到了他跟女性眼神接觸就被媒體猜測是不是談戀愛的地步，今天大禮堂的事上熱搜一點都不意外。

“徐枳，你可以再幼稚一點嗎？隻是因為我有工作無法參加你的畢業典禮，你就要這麼鬨，我想知道，你該怎麼收場！你拿什麼收場！”

徐枳看向窗外飛逝而過的夏天。

不收了，她不要了。

“還有其他的事嗎？”徐枳的聲音不大，在安靜的車廂內清晰，“我的合同要到期了，路總，我解約是找你嗎？”

“你要解約？”路明狠狠吸了一口煙，徐枳叫他路總，煙霧飄散，他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裡，嗤笑一聲，“行，徐枳，解約了，我不會再簽你。”

路明扯鬆了領帶，踱步到落地窗前看著腳底下的城市，遙遠處江麵在陽光下泛著銀。

徐枳敢解約嗎？她不敢！

“齊扉找你，你以為他是真的看上你寫的那些破爛東西？十八歲天真可以說可愛，二十三歲還這麼天真，我隻能說你愚蠢。他不過是為了惡心我，我們是競爭對手你知道嗎？我跟你說過多少遍，離他遠點，你故意這麼做，到底想乾什麼？”路明篤定徐枳不會分手，鬨這一出是她的極限了，“徐枳，你真以為我不會跟你分手？”

他們戀愛兩年，可徐枳跟在他身後很多年，徐枳稱得上完美女朋友。不會打擾他的工作，永遠乖乖的跟在他身後。他不喜歡的事徐枳不會做，不會乾涉他的生活方式，不會疑神疑鬼。

無論什麼時候，路明轉身，徐枳都在身後。

不知道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早上居然打了十幾個電話查崗，把他最厭煩的事情做了一遍。

他懷疑自己最近對徐枳太好了，讓她膨脹。女人就不能慣著，慣的她得寸進尺。

“我不會給你帶禮物了，你好好反省反省你的行為。”

“路總。”徐枳終於是開口了，平靜沒有波瀾，甚至都沒有多餘的情緒，“我直接去明日傳媒找法務？”

“行！這婚彆他媽結了！”路明揚手把手機重重的扔到了桌子上，巨大一聲響，手機滑下桌子掉到了大理石地板上，估計屏幕要裂了。他沒有管手機，拿起煙盒又取了一支煙偏頭點燃，狠狠吸煙，煙霧繚繞，他的喉結滾動。

“什麼事讓路總發這麼大的脾氣？”女人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路明咬著煙轉頭看去，秦蓁穿著火紅色吊帶長裙，剛從活動現場過來，妝容精致，大波浪長發披著，妖嬈性感，獨屬於成熟女人的魅力。

“還能有什麼事，徐枳，從早上鬨到現在。”路明往後靠在玻璃上，語氣緩了下來，帶著疲憊，“活動結束了？”

“這次她倒是鬨的大，把齊扉都扯進來了。齊少爺居然也配合她，他們關係匪淺呀。”秦蓁走到路明麵前，抬手勾住他淩亂的領帶，看到路明摔在地上手機屏幕亮著，聲音柔了下去，“我就說你早上不用那麼著急過來，陪她參加畢業典禮。小朋友很在意這些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卻能滿足虛榮心的集體活動，你偏不聽，看吧，鬨起來了。”

路明看著秦蓁，沒有避讓也沒有接話，手指上的煙靜靜燃燒。

關係匪淺？

“看什麼？”秦蓁勾著他的領帶仰起頭，語調婉轉，“路總是突然發現我比你的小女朋友美了？”

論顏值，秦蓁比徐枳差遠了。

徐枳是純天然美女，秦蓁臉上動了無數次才有今天的漂亮。

路明捏住秦蓁的下巴，拇指緩緩劃過她的紅唇，把口紅擦到了秦蓁的臉上，擦花了秦蓁的口紅。

她妖冶性感。

“齊扉是為了惡心我，徐枳又不是天仙，有點小才華可也沒有多獨特，寫歌就那樣，哪點值得齊扉跟她‘關係匪淺’？”他推開秦蓁，抽紙擦掉手上殘留的口紅。徹底的把領帶扯掉，團起來扔進垃圾桶，轉身走向摔手機的地方，“你們沒有可比性，不要問這麼庸俗的問題。我晚上回北京，你一個人在這裡待著。老實點，彆再搞事。”

“回去哄她？”秦蓁問。

路明一愣，嗤笑，“哄她？我哄過人？她不用哄，不出一周，她就會求和。她喜歡我很多年，她離不開我，這個我清楚。回去有其他的事，跟她沒關係。”

“你愛她嗎？”秦蓁忽然從後麵抱住了路明，性感的手臂纏著他，抱的很緊，“你明明不愛她，你都沒跟她上過床。你們在一起有什麼意思？為什麼不結束？”

“愛不愛我都得跟她結婚。”路明拉開秦蓁纏在他腰上的手，彎腰撿起手機，“你的合約還有半年結束，想解約就提前做準備，我不攔你。我和徐枳年底辦婚禮，以後彆找我了。”他翻過手機，手機屏幕碎成了蜘蛛網，居然還亮著藍光，隨著他的動作閃爍兩下暗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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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徐枳住在外婆的舊房子，村裡的三層小樓。房子很大，沒有開空調，被太陽暴曬了大半天，屋子裡悶熱的像是蒸籠。徐枳進門丟掉背包和鑰匙直奔洗手間，扶著馬桶半天什麼都沒吐出來。

她在悶熱的洗手間站了一會兒，後背被汗洇濕，夏天的黏膩感附在每一寸肌膚上，讓她喘不過氣。

徐枳把衣服脫了乾淨，赤身站在一樓洗手間的淋浴下，衝了個冷水澡。冰涼的水澆在頭頂，悶的像是沉入水底，睜不開眼什麼都看不清。十年前，她真正的沉入水底過一次。她落入水中，四麵八方的水淹沒五官，她往黑暗中沉去。

有個人破開了無邊的黑暗，帶起了巨大聲響，帶著一道光義無反顧的紮進了冰冷的河水中，拉住了她的手，帶她離開了冰冷的河水。

那個人是路明。

徐枳曾經視他為光明，可笑，路明也不過是另一個‘父親’。

徐枳的父親是個渣男，母親在月子期間知道了真相，果斷的離婚踹了父親也扔掉了徐枳。

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徐枳是生錯地點的枳子，沒人要的孤兒。

徐枳衝了很久的冷水澡，直到身體的血液徹底冷下來，大腦也變得冰冷。皮膚被搓的通紅，她停手扯了一條浴巾裹著自己赤腳出了浴室。

她順著樓梯上到了三樓，空曠沒有隔板沒有窗戶的大通間，隻有入口處一道玻璃門。外婆去世後，她便把三樓全部打通了，窗戶也包了起來，做了完全隔音。

寂靜安全，屬於她一個人的世界。

一架鋼琴一台電腦一張桌子，一張單人床。

徐枳沒有開燈，她借著走廊裡微弱的光準確的找到了床，她在滾燙的天氣裡拉起被子包裹住自己，緊緊的蜷縮。

絕對安靜的世界，時間是靜止的。沒有對照物，沒有參考，也就失去了時間。

徐枳是在劇烈的疼痛中醒來，腹部疼的她惡心，身上一陣陣發冷，她蜷縮在被子裡試圖躲過這鋪天蓋地的疼，可疼並沒有因為她把頭埋進沙子裡就不攻擊她了，反而愈演愈烈。

求生欲讓她從床上爬起來，站起來那瞬間疼的她直不起腰，大腦皮層嗡嗡的響，她推開玻璃門瞬間世界裡是劈天蓋地的雨聲，外麵在下雨。

依舊是夜晚，也沒睡多久。

徐枳打開走廊的燈，扶著樓梯扶手一步步挪到二樓，她在主臥室換了衣服下樓找手機。外麵瓢潑大雨，遙遠處星星點點的燈光被雨水遮的霧蒙蒙。一樓窗戶沒關，雨水淌了一客廳，她的手機放在桌子上，沒電關機。

短短一段路，她疼的快死過去了。徐枳找到充電器給手機插上電，等待充電的時間，她忍著疼過去關窗戶。

手機開機發出聲音，隨即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窗戶是最原始的推拉式，徐枳手指軟綿綿的沒有沒力氣，始終不能把窗戶挪出一厘米。反而被雨拍了一頭一臉的水，徐枳放棄了關窗，反正外婆去世後，一樓也沒有人用。

她走回去撿起手機，來電是個陌生號碼，沒有備注。

徐枳遲疑片刻，接通電話，“你好。”

“徐小姐是想過河拆橋嗎？”

冷質好聽的男人嗓音在聽筒裡響了起來，徐枳在疼痛中反應了一會兒，想起來這是誰，“您好，齊先生是嗎？抱歉。”徐枳說完這句急促的喘息，一手使勁按著劇烈疼痛的地方，幾乎握不住手機，說道，“我有些不舒服……我好一點再跟您回消息，我不會食言……”

“你的地址是什麼？明天我讓林立去找你談具體合作。”

徐枳握著手機，疼出了一身冷汗，實在坐不住，她順著椅子滑到地上蜷縮成一團。艱難的把地址報過去，鬼使神差的問道，“右下腹疼一般是哪裡出了問題？”

“發燒了嗎？”

“可能發燒了。”徐枳身上很冷，大概是感冒了。

“闌尾炎？”

“會死嗎？”

“會。”“謝謝。”徐枳很深的呼吸，強忍著疼把後麵的話說完，“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徐枳蜷縮在椅子腿上，搜索闌尾炎症狀，手機上跳出六個未接來電，一個秦蓁，五個不認識。

二十三號晚上九點，距離畢業典禮過去了一天一夜。她對照百度搜索闌尾炎症狀，符合了百分之八十，闌尾炎的概率很高。

徐枳握著手機沉默了五分鐘，求生欲讓她打開了打車軟件，搜索附近車輛。

搜了十分鐘，她疼的快暈厥了都沒有人接單。暴雨天加她這裡太偏僻，徐枳換了三個打車軟件，全都是無人應答。

徐枳返回第一個打車軟件，輸入地址重新搜索。

門鈴響了起來，徐枳想坐起來，實在無能為力。她坐在客廳的雨水裡，聽著門鈴響到第三遍，手機響了起來，來電依舊是那個陌生號碼，電話打的真不是時候，徐枳接通電話，“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