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枳忽然揚起了頭,沒有彈鋼琴,她的短發隨著她的動作垂落貼上皙白的肌膚,她開口。具有穿透性的高音從她的嗓子裡迸發出,她是清唱沒有伴奏,卻有種千軍萬馬的氣勢。
“她破土發芽,不畏笑話——世界之大,迎著風呀!苦枳也能在北方生花……”
作者有話說:
前一百送紅包
感謝在2022-05-2721:02:24~2022-05-2811:01: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鬆本兔奈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鹿搖瑤、見梧桐2個;瘋丫頭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夏書荒中…24瓶;依依不舍20瓶;待待、鬆本兔奈、偏執狂、圍城10瓶;不想寫隨筆^、caca5瓶;嚕啦啦3瓶;明天接著看好文、清筱、開心百合、顧鄞2瓶;花一葉、farewell、懶惰小獅、……(----)……、d、karen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二十三章
她唱出了不甘,唱出了新生,唱出了她的這麼多年。
光落在她纖細的脖頸上,她穿著最簡單的t恤,皮膚雪白,黑色發絲柔軟貼著肌膚。她偏瘦,鎖骨線條單薄,顯出些脆弱。可她堅定的仰著頭,聲音破空,撕裂了所有的阻礙,她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光芒萬丈。
剛才是八分,現在是滿分。
並不是說她隻有十分水平,而是總分隻有十分。
齊扉一揚唇角,又落回原處。他寬闊的肩膀斜靠著身後的牆,筆直長腿隨意支著,從褲兜裡又摸出了一顆糖,把玩在指尖。手指刮著糖紙發出很輕的聲響,緩慢而寧靜。
糖果的酸甜彌漫在空氣中。
徐枳這一段沒有背景樂的高音效果很好,可以想象在舞台上能有多驚豔。她在高音之後短暫的寂靜,隨即手指放到了鋼琴上,彈奏了一段結尾。
聲音全部落下,房間裡寂靜無聲。
徐枳抿了下唇,從情緒中出來,抬起頭,“可以嗎?”
激蕩的情緒還在胸腔裡,以至於徐枳的嗓音有些啞。
絕對隔音的房間,外麵的聲音進不來,他們的聲音也出不去。熾光燈靜靜的亮,窗外的天空已經徹底被黑暗籠罩,如煙霧的暗吞噬了天邊最後那點藍。
“結尾有些突然。”齊扉站直單手抄兜又把那顆糖墜入口袋,“最後那段詞是新加的?”
看出來了?很明顯嗎?
徐枳原本的詞是從頭到尾都沒什麼用的枳子,後麵一直沒順下來。她確實更習慣用鋼琴,坐到鋼琴前,手指落到鋼琴上,她的思路順了一些。
再加上旁邊還有個齊扉,徐枳才補了最後一段。
“叫什麼?”齊扉的指尖點了下糖紙,糖紙的邊緣刺到肌膚,癢癢的。他的嗓音低沉,緩緩的,“這首歌。”
“南橘北枳。”徐枳開口,坐的更直,“前幾天在看植物百科出現的靈感,我覺得挺有意思就記了下來。酒店沒有鋼琴,沒有試音,可能會有瑕疵。”
齊扉抽出手走向徐枳,他腿很長,步伐很大,“我能試試你這首歌嗎?”
齊扉沒有笑話,沒有質疑沒有挑刺。他的態度很認真,跟徐枳說話時是征詢。
這讓徐枳舒服了很多,也自在了很多,她起身離開座位說道,“我本子上寫的可能有些亂,一般人看不懂。您要彈的話,我重新整理一遍給您?很快。”
“不用,我記得住。”齊扉坐到了徐枳剛才坐的位置上,他穿著休閒黑色襯衣,領口散開兩粒扣子露出半截冷冽的鎖骨。他應該是剛洗漱過,手腕上沒有戴任何東西,袖扣散著,腕骨冷肅,他的腕骨生的格外好看,齊扉的手指落到黑白琴鍵上,“你聽聽看。”
他記得住?徐枳都不一定記得住。她這是第一次用鋼琴彈,平時會拿手機錄下來,再一遍遍的修。可這裡不讓帶手機,徐枳自己彈可能每一遍都不一樣。
熟悉的音調從他的指尖泄出,齊扉垂著眼專注的彈琴。黑色零散發絲垂在他的額頭上,光斜著落到他的臉上,他的麵目輪廓深邃清冷。高挺鼻梁下薄唇輕抿,唇角弧度很鬆弛。
造物主偏愛他,齊扉能隻靠著這張臉就可以在圈子裡紅的永垂不朽。
他手指骨節流暢,跳躍在鋼琴上。一音不差,第一段已經彈完了。
徐枳非常意外,她以前給人寫歌,每一次譜都要寫到恨不得把錄音標注對方才能唱出來。很少有她彈一遍,藝人就能唱出來的。
齊扉很專業,轉音部分處理的很成熟,他補了一些徐枳的缺陷。
在徐枳的節奏裡融入了他的風格。
他在結尾又合進了一段中低音,留了餘地,給人希望。像是春暖花開,種子破土發芽,迎著春風生長,充滿了希望。
整首歌完整了,這是徐枳想要的效果,這是她卡了這麼多天一直過不去的坎。齊扉把路給鋪平了,這段可謂是畫龍點睛。
徐枳還是第一次跟人合作寫歌,齊扉懂她的點,他明白徐枳想要表達什麼。
最後一個音落下,齊扉鬆開手,他的睫毛尖沾著光,看著鋼琴片刻,看向徐枳,“怎麼樣?”
這回是齊扉問徐枳。
空氣寂靜,他的手指還虛虛的停留在黑白琴鍵上,他微微偏頭。鳳眼偏長,瞳仁如墨倒映著熾白燈光。
徐枳心跳忽然很快,不知道是自己的音樂被順下來激動,還是什麼。
齊扉的顏很蠱。
“您有錄音的設備嗎?能再彈一遍嗎?我想錄下來。”齊扉中間有幾個轉音也讓她驚豔,他處理的很好,意外之喜。
齊扉的指尖按著琴鍵上,按下琴鍵發出輕悅聲響,他換了個鍵,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按,“我年紀很大嗎?”
徐枳一愣,沒反應過來跟上一個話題有什麼關係,錄音跟年紀有關係嗎?
誰說他年紀大了?齊扉長成這樣需要在意年紀嗎?
“不大。”徐枳搖頭。
齊扉離開座位起身,他比徐枳高一頭,徐枳站在鋼琴邊緣手記旋律。他突然站直高處一頭,麵前多了一道很長的陰影。
他的影子落到了徐枳身上。
“那——句句不離您?”齊扉傾身,長手落到鋼琴蓋上,輕輕的一叩,嗓音慢沉,“我有老到要被叫您的程度嗎?嗯?”
徐枳後退的動作停住,反應過來,迎著齊扉的目光,唇角上揚,“尊稱,您——你介意的話,那就不尊了。”
齊扉可太不像會介意這種事的人,他張狂自由,似乎根本不在意這個世界會怎麼看他。
齊扉並沒有因為徐枳的靠近而撤回去,他撐在琴蓋上,靜靜的看她。
他們之間隻有幾厘米的距離。
空氣陡然熾熱起來,徐枳懷疑空調溫度是不是調高了,或者說,兩個人離的太近,溫度不流通。
“我比你大五歲。”齊扉兩根手指夾住徐枳手裡的筆記本,緩慢的抽走。
本子鋒利的邊緣貼著徐枳的手心,劃出一道痕跡,徐枳鬆手。手心有些癢,覺得他話沒說完,就沒有插話,可齊扉拿她的本子乾什麼?
齊扉接過本子直起身放到鋼琴上,也就跟徐枳拉開了距離。
他翻開一張空白的紙,單手打開了鋼筆筆帽。他若無其事的收回視線,繞到鋼琴側麵,長腿懶散曲著,高大的身子倚著黑色明亮的鋼琴上。確認鋼筆裡有墨水,他開始寫曲譜,淡道,“叫哥就好,沒有錄音設備,我寫給你。”
徐枳懷疑自己聽錯了,叫什麼?哥?寫給她?
“哥?”
“嗯。”齊扉應的理所當然,垂著眼麵無表情的寫曲譜,冷峻側臉在陰影下,棱角分明。鋼筆劃著紙張發出沙沙聲,他沒有抬頭也沒有看她。他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還有什麼事?”
徐枳那是疑問句,並不是叫他,但話已經出口了,再解釋矯情的很。
“你要全部寫下來?記得住嗎?”這記憶力是有多變態?都記得住?兩個人距離有些近,這回是徐枳先意識到過了安全線。她拉開一些距離,坐回鋼琴前,說道,“需要我再彈一遍嗎?”
“你可以彈,但不用質疑我的記憶力。”齊扉太高了,鋼琴有些矮。他在上麵寫的不太舒服,他換了個姿勢長腿敞開俯身繼續寫,隨口問道,“吉他用的還習慣嗎?”
“吉他很好。”徐枳想到夏喬那個話,若有所思,“你說……送給我的?”
“賣給你。”齊扉語調淡淡,公事公辦的態度,“五千二,你付錢了,不退不換。對外說送是為了立人設,將來播出去,粉絲會看到我欣賞你的才華,我在台上給你投滿票才不突兀。”
徐枳:“……”
果然都是生意。
“想讓我送你禮物?”齊扉寫滿了一張紙,翻頁時,金屬鋼筆在他手上轉了一個來回,漫不經心的轉頭看徐枳,“要什麼?”
四目相對,徐枳心臟突的一跳,齊扉看人時很專注,那種專注仿佛這個世界隻有你,徐枳後知後覺,他有一雙深情眼。
難怪他能寫出那麼多情歌,這雙眼撩女生估計一撩一個準。
“不要,我的意思,那把吉他挺貴,已經超過我付給你的價格,我用補錢給你嗎?”
“在我這裡,它就值那個價。”齊扉看了她一眼,繼續寫曲譜,寫完遞給徐枳,“你這兩天練練高音,如果高音不是那麼穩,提前做調整,降調也不丟人。”
剛才那個破音確實尷尬,徐枳伸手去接,猝不及防碰到了齊扉的手指。指尖相觸,酥酥麻麻的一道,徐枳抬了下眼。
“我能唱的上去,沒問題。”徐枳覺得這首歌隻有高音才有靈魂,在她擅長的領域裡,她還是驕傲的,“剛才是意外。”
齊扉收回了手,他單手抄兜往後撤了半步,站的筆直,表情有些古怪的疏離,“那行吧,還有其他需要我幫忙的嗎?”
“謝謝,沒有了。”徐枳握著鋼琴譜,注意力就被譜吸引了。這是可以拿去給編曲老師的東西了,非常專業。
齊扉字寫的漂亮整齊,滿滿兩張,他記憶力確實很好。徐枳看了一遍,在心裡默唱旋律,沒有一處出錯。
齊扉的手機在褲兜裡響了起來,他拿出來看到來電,皺了下眉按下靜音說道,“那你練吧,後期可以節目組,我先走了。”
“我的詞可以嗎?”徐枳抬頭看去,忽然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齊扉已經走到了門口,聞聲回頭,“從藝術角度來說,你的詞沒有任何問題,我認為可以直接演出。”
這是很高的評價了。
“哦好。”被認可的感覺很好,徐枳喜歡被認可,“謝謝。”
齊扉並沒有繼續往前走,他修長的手搭在黑色門把手上,側身站的筆直,脊背輪廓在襯衣下清晰,凸起的喉結落在燈光下,冷而白的線條蜿蜒而下,清冷修長的手指一整領口,“想問你一件私事,不方便可以不回答。”
“你說。”徐枳握著本子坐直。
“當初為什麼會選擇路明?”
徐枳腦子嗡的一聲,抿了抿唇,“你說的哪個當初?跟我們的合作有關係嗎?”
“簽他的公司,跟他在一起,有關係。”齊扉垂手摸到了褲兜裡的一顆糖,黑沉的睫毛壓在眼睛上方,遮住了眸子中的情緒。指尖撥了下糖紙邊緣,嗓音沉了下去,“我簽了你,必然要付出金錢資源捧你,可——你的戀愛腦再發作,我可能會竹籃打水一場空。我是商人,我不做賠本的買賣。”
“我不是戀愛腦。”徐枳對上齊扉的眼,胸腔裡有很多情緒,以至於鼻子有點酸,可能說出口的很少。她轉了下筆,筆重重的跌到鋼琴上發出聲響,就像她的人生,她撿起鋼筆放到了琴蓋上,抬起白皙的下巴,手指撫上鋼琴的黑白琴鍵,她按著重重的高音,粗狂琴音響起,她字句清晰,“我隻是欠他一條命,欠他的已經還清了,我跟他不會再有任何關係。齊先生,這點您大可以放心,我無比清醒,我知道我想要什麼,我隻想成名,把我曾經失去的東西都拿回來。”
齊扉把手心裡的糖放到了門口的桌子上,拉開門,“你的粉絲期待過你,你也曾是彆人的期待。”
他拉開沉重的大門,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