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泄露隱私?這麼信任自己。
齊扉太大方了,各種程度的大方。
徐枳到底什麼都沒有問,回複了一句晚安。
起身去換衣服,拎著背包把手機電腦平板全部塞了進去,拉上拉鏈出門。
齊扉的工作室不是在外麵,是在彆墅區。一棟遠離住宅區的彆墅,占地麵積很大。四周幽靜,院子裡種著幾株高大的紫色曼塔,曼塔開在夜色下顯出清冷。
院子裡的布局看起來有些莫名的熟悉,徐枳環顧四周。
司機在前麵輸密碼開門,說道,“工作室在三樓,我們直接上樓吧。”
齊扉的房子是不允許外人進去,平時也就林立偶爾進去給他送個東西,其他人連院子都不能進,今天讓他進來也是為了帶徐枳。
司機按照林立給的布局圖,打開了一樓的燈。
徐枳掃了眼,一樓是客廳的布置,裝修風格是很華麗的歐式,有生活過的痕跡。
“有人住在這裡嗎?”徐枳有個很大膽的想法,問道,“扉哥家嗎?”
“是。”司機走進電梯按下樓層說道,“扉哥的工作室在他家,一層和二層是他的生活區域,三層是工作區。”
徐枳走進電梯,環視整棟房子,擰了眉,目光凝重。
三層樓的彆墅,工作室在頂層,跟徐枳家布局很像。不過他家裝了電梯,徐枳家沒有裝。
齊扉讓她來家裡?這是有多放心?
三樓的燈打開,司機沒有往裡麵走,說道,“裡麵的設備您要是有什麼不懂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扉哥,這個我也不太懂。如果您要住在這裡,二樓有一間客房,右手邊第一間。”
“不用不用。”徐枳怎麼可能住齊扉家?瘋了吧。
“忙完了跟我打電話,我過來接您。”司機說,“或者我在這裡陪您?需要的話,我去一樓等您。”
“不用陪,我忙完跟你打電話。”徐枳跟司機不熟,隻見過幾次,司機留在這裡並不能給她帶來安全感。她以前對空曠的環境確實會恐懼,可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調節,好很多了。
“行,我先走了。”
司機轉身離開,電梯上顯示已經下了一樓。徐枳從落地玻璃看到對方的車穿過茂密的枝葉,漸漸開遠,車燈滑向了遠方。
她推開了工作室的門,三樓的裝修風格很符合齊扉的氣質,沉重的黑色大門,有一整麵牆的落地窗。徐枳借著窗外的燈光找到房間內的開關,打開了燈。
工作室分割成了幾個小塊,每一塊都是獨立存在。徐枳看到了落地窗前的鋼琴,背景跟昨天齊扉發的那段視頻一致,難怪林立會特彆叮囑讓她不要拍照。
徐枳要是拍了照片,馬上能送齊扉上熱搜第一。
他膽子真的很大,把徐枳放到了他的私人空間。
房子做了全隔音,關上房門後進進入了絕對的安靜,沒有任何聲音。跟她的工作室太像了,以至於徐枳有種回家的感覺,像是回到了她的工作室。
徐枳放下背包走進去繞了一圈,齊扉的設備比她的更好一些,非常完善,該有的全部都。
徐枳在落地窗前站了一會兒,窗外樹木茂密,遮天蔽日。能看到的東西有限,徐枳把手指貼到玻璃上,玻璃外麵有一層陰影。
單麵可見玻璃,跟她的牆有著異曲同工之處,外麵看不進來。
徐枳還是把窗簾拉上了,取出電腦跟錄音設備裝好,坐到了鋼琴前。停頓了大約一分鐘,徐枳拿起手機給齊扉發了個紅包。對方秒領,還沒有睡?
qi:“?”
係統提示:消息已撤回。
qi:“發紅包?做什麼?”
徐枳打字:“你的工作室有監控嗎?”
齊扉的電話是立刻打了過來,驟然響起的鈴聲讓徐枳嚇一跳,她緩了下才接通,打開免提放到鋼琴上,“扉哥。”
“如果我裝了那種東西,我不會讓你過去,你可以放心我的人品。”齊扉低沉的嗓音落過來,在寂靜的深夜裡格外清晰。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說如果你有遠程監控,我就不跟你開視頻了,我可以直接在監控裡跟你對話。我的工作室有遠程監控,我以為你也有。”徐枳打開了琴蓋,指尖落到琴鍵上,鋼琴非常乾淨,黑白琴鍵在燈下有種寂靜感,徐枳的聲音很輕,“發紅包是儀式,我要用你的鋼琴了。”
“沒有監控,我不裝那種東西。”齊扉清了清嗓子,聲音忽然很啞,“要開視頻嗎?”
“打擾嗎?”徐枳說道,“你該睡覺了吧?”
“不打擾,正在看公司文件,很枯燥。接視頻也沒有關係,正好可以清醒清醒。”齊扉的語調緩慢,說道,“你是有新的靈感了嗎?我聽聽看,也許可以給你一些意見。”
齊扉在加班?
“很瑣碎,不一定能成調。”徐枳說監控的時候也就隨口一問,並沒有想真的跟他開視頻,“也許很難聽。”
“那正好,醒腦。”齊扉說,“今晚得把這堆文件看完。”
“那我轉視頻?”也許齊扉能多給她一些靈感,這首歌的靈感本身就來自於齊扉。如果有齊扉的參與,也許會出不一樣的效果。
齊扉在這方麵更專業,更有經驗。之前他們合作過北枳,齊扉那幾個音加的恰到好處,跟齊扉連麥並不是什麼壞事。
“嗯。”
徐枳打開手機轉為視頻,放到鋼琴上麵。鏡頭一閃,穿著黑色睡袍的齊扉出現在鏡頭裡,他鼻梁上架著金邊眼鏡,皮膚在光下冷白,鼻梁高挺陡直。大概是剛洗完澡,他的頭發還是濕的,鬆散淩亂的貼在著皮膚。
他胸口露出一片皮膚,一閃而過,齊扉抬手把浴袍攏好。手機放到另一邊,鏡頭裡顯出一堆公司文件,他坐在不大的桌子前,另一邊放著一台電腦露出銀色的一角。
背景應該是臥室,很沉悶的中式裝修。
齊扉把手機放到了桌子邊緣,確保這個角度能看到自己,他把徐枳那邊的鏡頭放大。鏡頭裡的徐枳白的發光,頭發散著,穿著一件休閒白t。她大概是有些不自在,斜了下鏡頭,把視角落到了鋼琴上。
“如果不想視頻,音頻也可以。”齊扉推開手邊的電腦,往後靠到椅子上,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我會聽你的聲音。”
“我沒關係,都行。”徐枳看到齊扉的時候是有些不自在,太親密了。她移開了視線,也把自己放到了鏡頭外。手指落到鋼琴琴鍵上,一個音調響了起來,寂靜的房間忽然就有了背景,她輕鬆了一些,“你聽聽看,我目前隻有這一段,主歌旋律。”
徐枳這段在家裡用吉他試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嗯。”齊扉的聲音低醇,緩緩慢慢的飄蕩在空間裡。
徐枳在齊扉看不到的地方,動了下鼻尖,目光落到了鏡頭裡的齊扉身上。他不排斥鏡頭,對鏡頭也沒有過多的感覺,似乎隻是朋友連麥閒聊。他認真的看文件,文件封片上隻有日期,估計公司內部文件什麼。他看的很專注,偶爾抬一下眼看電腦屏幕,薄鏡片在燈光下一閃而過,帶起清冷流光。
齊扉挺性感的。
“如果你覺得打擾,隨時可以關視頻。”徐枳緩慢的彈著節奏,收回視線,“我沒有關係。”
“好。”齊扉倒是沒有再客氣,讓人更自在。
徐枳果然是用鋼琴更有感覺,鋼琴音域更寬,表達的聲音也更細膩。她活了二十三年,在鋼琴前坐了快二十年,不是白坐的。齊扉在電話那頭很安靜,他不是一個多話的人。這種連麥有點奇怪,但又意外的安全。
徐枳彈奏著主歌旋律,漸漸順了下去,剛才那點尷尬不適也就消失了,在音樂裡她更遊刃有餘。
“徐枳,你停一下。”齊扉忽然開口打斷了徐枳的琴聲,說道,“你的主歌部分可以試試加高音。”
“為什麼?加哪裡?”徐枳不喜歡被人打斷,但她還是停下了手裡的琴鍵。
“主歌部分的重點音不夠清晰,第三個音試試,你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徐枳提高了一個音階,果然整段風格變了,質感一下子就出來了,整段豁然開朗。
徐枳彈奏了兩遍抬眼看著鏡頭的齊扉,有什麼東西在胸腔裡沸騰著。他停止了看文件,正在看鏡頭,沉黑的眼落在鏡片底下,少了銳利多了幾分專注。
似乎隔著屏幕在看徐枳,徐枳心臟驟然加快,隨即反應過來他看不到自己,他可能隻是把目光隨便的放了個位置,回答了他的問題,“光,陽光的光。”
“感受到了。”齊扉語調很淡,似乎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評價,他收回視線繼續看手裡的文件,“挺好。”
“謝謝扉哥。”徐枳又提高了一個音,齊扉的提點很有意思。她翹起唇角,笑在她眼中溢開,她的聲音裡有著興奮,“你的建議很好。”
徐枳起身拿了錄音筆重新錄製。
齊扉一直沒有掛她的電話,徐枳從主歌順到副歌,對方偶爾發出一個聲音證明他還在。徐枳把曲子順完已經淩晨三點了,齊扉那邊依舊沒掛,他那堆文件還剩下很矮的一疊。
他沒有放下的意思,這是要熬通宵?
徐枳用平板電腦填詞,也沒有掛視頻。
他們各自忙碌,誰也沒有主動說掛。紙張翻動的聲音和偶爾鋼琴的聲音交織著碰撞著,緩緩慢慢,淩晨四點,徐枳寫完了主歌詞部分,該寫副歌了。
齊扉那邊終於是忙完了,他摘掉眼鏡兩根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了捏眉心,看向鏡頭,“徐枳?睡了嗎?”
“沒有。”徐枳第一次沒睡也沒有焦慮,長夜似乎也沒有那麼恐懼,她隱隱的還有些興奮。
“填完詞了嗎?”齊扉又問了一句,他抱臂靠坐在椅子上,深邃黑眸靜靜的注視著鏡頭,“寫的怎麼樣?”
“你要看日出嗎?”徐枳副歌寫不出來,也不逼自己寫了,她生出一點衝動,說道,“北京今天是晴天嗎?”
齊扉沒有取手機,大概是不想再調整鏡頭,他傾身拉另一邊的電腦到麵前。
俯身的動作讓一根帶子控製的浴袍領口滑落,露出大片肌膚。他的鎖骨線條清冷,蜿蜒落進衣服深處。肌肉緊實貼著骨骼,深色的浴袍與他冷白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視覺衝擊,他又冷又豔,濃墨重彩。
徐枳摸了摸鼻子,移開了眼。
“北京晴天。”大概是深夜的緣故,齊扉的反應有些慢,嗓音微微的啞。他靠回去才意識到浴袍滑落了,漫不經心的抬手攏住領口,抬眼注視著鏡頭,“橘洲也是晴天。”
“幾點日出?”
“六點多吧,還有兩個小時。”齊扉倚靠在椅子上,並沒有離開的意思,“餓的話,下樓找點吃的,一樓冰箱裡有蛋糕。”
“什麼蛋糕?”徐枳坐直了。
電話那頭齊扉也卡了下,隨即他起身拿走手機,舉著似乎往床邊走,說道,“沒什麼,還有其他吃的,你餓了嗎?”
“不餓。”徐枳沒有深夜吃東西的習慣,她的副歌還沒有寫完,“你困的話,你先去睡,我馬上回去。”
“不是看日出嗎?”齊扉彎腰找充電器,把手機充上電說道,“還有兩個小時太陽才出來,看完再睡。”
徐枳聽到齊扉那邊充電的聲音,隨即鏡頭對準了天花板,他們都沒有在鏡頭裡。齊扉不想掛電話嗎?
空氣寂靜,靜到似乎落針可聞。徐枳想做點什麼來緩解那種詭異的氣氛,她把手重新放到了鋼琴上,手指緩慢的按著鋼琴琴鍵,聽著音符在空氣中緩慢的流淌。
“你要聽主歌嗎?”徐枳問道。
“聽。”
四點半,天邊泛起了魚肚白,五點,天光大亮。五點半,手機跳出了低電提醒,徐枳沒有去充電。
不管幾點手機自動掛機,關機那一刻他們結束視頻。
六點,第一縷陽光從天邊升起,金燦燦的透過茂密樹木照射到玻璃上,徐枳站在落地窗前,齊扉的聲音響在朝陽裡。
“遇到了你,我回到了陽光裡。”
刹那,徐枳的大腦一片空白,她怔怔看著刺目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