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扉抬眼注視徐枳,語調緩慢,“你炫耀是什麼樣?”
他這句問的很慢,一點太陽穿過落地窗落到他的睫毛上,他的眸子裡帶著光點,看人時專注的很,徐枳恍然生出一種在他眼中的錯覺。
“發朋友圈,發微博。”徐枳確實很少炫耀什麼,她也沒什麼好炫耀,她什麼都沒有,“寫進歌詞裡。”
齊扉垂下了細細密密的睫毛,遮住了黑眸中的情緒,“那我還是送你朋友一份吧。”
為什麼要執著於送她朋友?
“真不用。”黑膠成本很高的,這人情欠大了,為什麼執意要送夏喬?是覺得她會把這個送人嗎?徐枳說道,“她拿黑膠也沒用,她還要買唱片機——”說完又怕齊扉送唱片機,“正常的周邊送了就可以,已經很多了,你送我這份我會珍藏。你剛才問我上午寫的詞,我修完給你,送你。”
徐枳主動轉移了話題。
“送我?”齊扉挑著一塊一塊蝦,慢悠悠的看了過去。
“我等會兒拿給你看看,你喜歡的話,送你。不喜歡,那我自己用。”徐枳拿起酸奶擰開喝了一口,認真道,“不用走合同,不用走商業那套。需要有修改的部分,我會配合修改。”
“齊老師,剛才叫了你半天,不是說中午不來吃飯嗎?怎麼過來了?”蕭岸端著餐盤過來,偏了下頭,彎著桃花眼跟徐枳打招呼,“你好,小月亮。”
“您好。”徐枳不知道蕭岸為什麼叫她小月亮,她之前沒有機會問,今天正好碰到了,“蕭老師,我一直很好奇一個問題,您為什麼叫我小月亮?是有什麼原因嗎?”
徐枳確實有很多外號,小月亮還是第一次聽。
“因為——”蕭岸瞬間來了興趣,湊過來笑眯眯跟徐枳說道,“是某——”
“蕭岸,你上次跟我談的那個合作,我覺得還可以,你回頭聯係林立,詳細聊聊。”齊扉說完,漫不經心的抬眸看去,認真道,“是什麼?”
蕭岸坐回去,拿起酸奶喝了一大口,壓下笑,“天上月,鏡中花。那都是無法碰觸的美好,台上的徐枳也是可望不可求,小月亮的出處。”
徐枳差點被酸奶嗆到,默了幾秒,舉起酸奶跟蕭岸碰了下,“蕭老師,謝謝您的抬舉,過了。”
害怕,這話乍一聽太像諷刺了。
蕭岸大大方方的跟徐枳碰了下酸奶瓶子,說道,“實事求是,隻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在台上比月亮耀眼多了。你們怎麼湊在一起吃飯?我剛才叫了半天,你們齊老師都不理我,居然跟你一起吃了。”
可能嫌你話太多了,誇人太誇張。
“叫我徐枳或者枳子都行。”徐枳說,“剛才下樓時碰到,一起過來了。”
蕭岸笑的有點囂張,眼角都露出了紋路,“那可真是太巧了,你們怎麼能這麼巧呢。”
徐枳把酸奶喝完,再沒有接話,低頭埋頭吃飯,她快速把飯吃完,說道,“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徐枳很快就離開了餐廳,齊扉斂起了情緒,冷冷的看了蕭岸一眼,“話怎麼那麼多?”
“還沒追上?”蕭岸壓低聲音問了一句,看齊扉的表情就明白了,笑的拍桌子,“你也有吃癟的時候。”
周圍好奇的目光落過來,蕭岸收斂了笑,借著吃飯低頭擋住了口型,道,“我教你的辦法用了嗎?你這個身材這個長相,衣服一脫,小姑娘哪裡扛得住?你彆那麼保守,該露就露,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托齊扉冷臉的福,他往這裡一坐,周圍人自動散開。聊天什麼也方便,蕭岸不用擔心被盯著。
從出道那會兒他們參加同一個節目,蕭岸就喜歡吃飯拉著齊扉。齊扉是行走的裝著鶴|頂|紅的冰箱,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閉嘴吧。”齊扉吃完飯,放下筷子冷眸掠過蕭岸,“她沒那麼膚淺,彆出餿主意了。以後當著她的麵彆亂說,走了。”
徐枳不吃那套,她不是其他小姑娘,她是獨一無二的徐枳。
“這是大自然規律,動物的本能,沒用那隻能說明你沒脫對,不能說明我這招膚淺。”蕭岸喝著酸奶,說道,“我看她對你挺有意思,就差一把火。”齊扉已經起身,聞言又坐了回去,蕭岸一張嘴全是沒用的廢話,毫無價值,隻有最後一句還中聽。散漫的環視周圍,修長乾淨的手指一叩桌麵,脊背往後靠在椅子上,淡道,“怎麼看出來的?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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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他們隊各自報上去了隊內賽第一輪的曲目,徐枳報了原創歌曲。隊內開場經過投票決定選了一首慢歌,有舞蹈部分,但不激烈。
五點結束排練,徐枳又留了一會兒,跟工作人員對接《光》的編曲問題。要拿上台表演的作品得是完整的,現場還要跟節目組的樂隊配合。
她八點半忙完去餐廳吃飯,已經沒什麼吃的了。她不想麻煩節目組,拎了一盒泡麵上樓。
隊內幾個人去大教室看蕭岸隊的排舞了,一方麵是明天就開始正式彩排,大後天蕭岸團隊要直播。從節目組pd到選手每個人都繃著一根弦,基地內氣氛非常緊張,都想多學點東西,在台上表現更好一點。
另一方麵,排練期間有拍攝,看排舞也能多一點鏡頭。這個賽製太快了,節目組如今熱度這麼大,誰都想多露臉。
徐枳對這兩樣都沒有興趣,她想儘快把送齊扉的詞改完。她唱自己的歌,不需要學彆人,她需要一個很鬆弛的狀態,效果才會好。
走廊一片寂靜,灰黃的燈光照著走廊白色的大理石靜的有幾分恐怖,徐枳走快了幾步,恨不得一頭紮到房間裡。八進四結束,他們這層樓就剩下五個人了。兩個男生迅速的住到了一起,徐枳跟陳夢不對付,各住各的。
“徐枳?”
徐枳倏然回頭看到齊扉倚在往樓頂去的樓梯上,他腳底下是灰色水泥台階,欄杆是黑色。他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色襯衣,領口鬆鬆散散的解開了一粒扣子,露出半截冷冽的鎖骨,線條若隱若現。西裝褲勾勒出修長的腿,可能徐枳是站在下麵的緣故,仰視的角度,他腿長的逆天。襯衣一半紮在褲腰裡,腰線勁瘦。
徐枳往後退了兩步,倒到樓梯的正下方,齊扉這一身可以直接去走紅毯了,不過大晚上穿這麼正式好看乾什麼?“齊老師?”
齊扉嚴肅上課的時候,他們幾個都叫他齊老師。徐枳大部分時間都喊他扉哥,偶爾一些場合,就叫他齊老師。
比如現在,寂靜深夜,他穿的堪比男模。
“你沒下去錄節目?”徐枳問道。
“懶得錄,我不缺那點鏡頭。”齊扉沉黑的眼睛下移落到徐枳的泡麵上,短暫的停頓,轉身往樓上走,說道,“沒吃飯?上來。”
上去乾什麼?
徐枳略一思索,跟著上了台階,說道,“不知道吃什麼。”
“把門關上。”齊扉已經走上了天台,繞到了另一邊。
這兩天立秋了,晚上有些冷。徐枳關上天台的門摸了摸裸露在外麵的手臂,繞過一堵牆看到一地的彩光燈在地上閃爍著,地麵上還散著幾片灰突突的花瓣,依稀可辨是玫瑰。不過被風吹的亂七八糟,像是來不及清掃的殘花。
旁邊擱著個小爐子,上麵碳火正旺,紅彤彤的燒著。兩個高腳玻璃杯放在灰色水泥地麵上,除卻一瓶昂貴的紅酒還有一罐可樂以及一盒牛奶。
齊扉那麼矜貴的一身就隨意的坐在簡陋的木椅上,他的長腿敞著,他和這一切格格不入,偏偏他就坐在這裡。彈鋼琴的手指長而清瘦,骨節分明,肅白的手腕上戴著那串和田紅玉。玉石被火光映出瀲灩的紅,他比紅玉更明豔奪目。
他拎著肉串往爐子上放,瞬間濺起了星火。
光照亮了他俊美清冷的一張臉,他在煙火後麵,帶著人間的煙火氣。
“程晨叫我來吃燒烤,他有事先走了,彆吃泡麵了。”齊扉指了指對麵的椅子,說道,“坐,喝什麼?”
作者有話說:
前一百送紅包
第五十章
風卷起地上的玫瑰花瓣飄向了遠處,火光前的男人五官深邃英俊,白煙卷向了天空,烤肉的香氣在空氣中肆意飄蕩。
“我喝點小孩喝的飲料吧。”徐枳唇角上揚又悄悄的放平,走到齊扉身邊拉開椅子坐下,泡麵放在腳邊的地上,她傾身取了一罐可樂,拉開了拉環。“那給你吃一串小孩吃的牛肉吧。”齊扉把烤好的牛肉粒遞給徐枳,掀起睫毛注視著她,“沒有辣椒,你可以吃。”
火光後麵,他睫毛稠密,黑眸裡倒映著火光,亮的攝人。他的指骨很長,很隨意的拎著釺子。他的嗓音緩緩慢慢,沒平時那麼冷,大概是坐在火前的原因,帶著一點溫和勁兒。
“直接吃嗎?”徐枳嗓子很輕的動了下,接過釺子,遲疑片刻問道,“需要拿下來嗎?”
她問的很可愛,眼睛亮晶晶的,聲音很軟。仿佛星星迷了路,跌入了她的眼中。
齊扉忽的就笑了,笑意在他眼中緩慢的蕩漾開來,他敞著長腿往後倚靠在椅子上,喉結很輕的滑動,隔著一段距離凝視著徐枳的眼,看的很深,“也可以拿下來,沒吃過嗎?”
“嗯,那不用了。”徐枳點頭,她沒吃過這麼——簡單粗暴的燒烤,她吃烤肉,是坐在餐廳裡等廚師把烤好的食材澆上醬汁送到餐桌上,擺盤精致。
徐枳抿了下唇角,對這個就餐環境充滿了好奇,有種自由的感覺,沒有任何拘束。天高海闊,偷的半日閒,“我試試這樣。”
可能是剛忙完,也可能是彆人都在樓下錄節目,隻有他們兩個在上麵開小差,有種上學時翹課的刺激感。徐枳的聲音很低,齊扉的聲音也很淡。
“小心點,彆碰到釺子,很燙。”齊扉取了一盒蔬菜放到了炭火上,滋滋啦啦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裡響著。
牛肉鮮嫩多汁,沒有多餘的調料,可能隻是灑了鹽。齊扉的廚藝很好,烤的恰到好處,外焦裡嫩。
程晨會拿兩個高腳杯跟他一起喝酒嗎?程晨會撒一地玫瑰花瓣嗎?穿西裝褲燒烤?
徐枳咬著牛肉,打量著周圍環境。
風吹亂了徐枳的頭發,她並著腿用長裙包住了自己,手肘放在膝蓋上微傾身細慢的吃著烤牛肉。她的皮膚很白,眉眼精致到了極點,吃東西很安靜沒有任何聲音。
齊扉把拆開了牛奶,他們都沒有碰那瓶酒,他拎著牛奶盒子抬眼遞到徐枳麵前。
他微偏了頭看徐枳,骨節分明的手指橫在徐枳麵前。
徐枳咬下最後一塊牛肉舉起可樂罐跟他碰下了,說道,“謝謝。”
“跟我不用說謝謝。”齊扉喝了一口牛奶,兩根手指拎著牛奶盒,往後靠在椅子上仰起頭看天。他的喉結凸顯出來,冷冽肅白,鎖骨線條更加明顯了,“今晚月亮很好。”
正好陰曆十五,月亮皎潔如同圓盤懸掛在天空,天地都籠罩在淡淡的月光下,遠處山脈清晰可見。
徐枳又取了一串烤牛肉,齊扉這麼坐長腿橫在麵前,薄薄的襯衣貼在腹肌上,腰腹的力量感顯露出來。齊扉從不拍露身體的寫真,不知道他有沒有人魚線,那個腰若是有腰肌一定很好看。
徐枳咽下牛肉,若無其事的移開眼。
惦記誰都彆惦記老板。
“扉哥,你不吃嗎?”徐枳看炭火被風吹的猩紅,上麵的鋁製盒子噝噝啦啦作響,她不會燒烤可廚藝還可以,基本的判斷還是有的,找夾子把蔬菜拿下烤架。
“隻有一雙筷子,你吃吧。”齊扉坐直拎著牛奶盒子,叼著吸管傾身拉過旁邊的椅子,讓徐枳把蔬菜放到上麵。他又坐回去,依靠著椅子的一角,黑眸流轉落到了徐枳身上,“我下午吃過飯了。”
隻有一雙筷子,他刻意拿了一雙。
徐枳轉身撕開泡麵盒取出塑料叉子,說道,“我可以用叉子。”
齊扉眼底的笑收斂了,咬著吸管吸了一大口牛奶,喉結冷靜的一滾,他沒有接徐枳遞來的筷子,若有所思,“還有蝦,我去烤個蝦。”
蕭岸說拿一雙筷子,如果她對自己有意思,這是個很好的拉近關係的機會。
蕭岸果然不靠譜。
齊扉拿起蝦放到了烤架上,抬手把襯衣倒數第二顆的扣子扣上了。
齊扉顯然是對蔬菜沒興趣,徐枳倒是挺喜歡,她細慢的吃著脆嫩的蔬菜,“扉哥。”出現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