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一個恍惚。
羅萬年似乎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個天寒地凍,那個讓他終身難忘的夜晚,他也是說了句他餓了,然後……永遠失去了至親。
看著睡眼惺忪的女兒。
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感突然浮上了心頭。
他不敢想。
他若是死了,隻留下一個不到四歲的女兒該怎麼活,或者說……在這個吃人的國公府,活得會如何痛苦。
他也不想!
不想他的女兒活成下一個狗雜種!
想到這裡。
他慌亂地抱起女兒,又是跌跌撞撞走出了屋子,這次去的卻不是羅信的住處,而是那位國公夫人的。
撲通一聲!
他重重地跪在地上,嚇得小女兒哇哇亂哭,卻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半點聲音都不敢讓她發出來。
一跪,又是一天。
夕陽緩緩落下,最後一絲餘暉灑落而下,從父女身上劃過片刻,然後……徹底隱沒在了天際。
幽暗籠罩之下。
那位國公夫人終於露麵了。
她保養極好,年僅四十,非但不顯老,反而更多出了幾分雍容和成熟,站在那裡反倒比羅萬年還要年輕幾分。
“有事嗎?”
一如當年,她瞥了羅萬年一眼,表情無悲無喜。
“求夫人!”
羅萬年重重磕頭:“放我父女離開!”
“離開?”
國公夫人秀眉一挑,“要去哪?”
“去一個夫人永遠看不到的地方!”
羅萬年很清楚。
他可以帶著女兒偷偷離開,甚至他有很多機會這麼做,可他更清楚,以國公府的勢力,以那位宰相門生遍地的滔天權勢,找到他不是難事。
那時候。
他們父女就真的走上了絕路了。
唯一的希望。
便是這位國公夫人鬆口,放他們一馬。
“想走?”
國公夫人微微俯身,看著他好奇道:“你在以什麼身份跟我說話?”
“狗……狗雜種!”
羅萬年徹底放下了尊嚴:“狗雜種懇求夫人,放我父女……不!放我女兒一條活路,便是立馬要我的性命,我也不會說個不字!”
“……”
國公夫人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沉默不語。
二人就這麼僵持了下來。
不知何時。
懷中的小女孩悠悠轉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輕輕揪住羅萬年的衣襟,小聲道:“爹,我好餓啊……”
畢竟年歲不大。
一天一夜沒吃東西,她自然扛不住。
“去吧。”
沒等羅萬年開口,國公夫人卻是溫婉一笑:“帶她去灶房,讓她好好吃點東西,就說是我吩咐的。”
“夫人!!”
羅萬年悲聲懇求,他明白,對方這是拒絕了他的請求。
“記得嗎?”
國公夫人悠然道:“我曾經說過的話?死了,就是解脫了,你們母子讓我受了二十年的煎熬,我怎麼可能就這麼放你離開?”
說著。
她又是瞥了小女孩一眼,不由感慨了起來:“看看,她跟你娘長得有多像。”
羅萬年如遭雷擊!
“去吧。”
國公夫人轉身離去:“我羅家以信義治家,便是一條狗,若是忠心,我也不會讓它餓著,又何況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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