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鏟掉了,新種上白菜、蘿卜之類,已經露出嫩綠色的小秧苗。
這院子本就是夕照寺為上香的客人準備的,世子夫人沒要那些華麗的廂房,反而選了靠近後山的一處偏僻小院。
“母親,兒子來問安了。”二公子走到門邊,輕聲道。
裡麵的木魚聲停了,傳來悉悉索索衣料摩擦的聲音,不一會兒,世子夫人就出現在門前。她已經卸下了一切華服珠寶,頭上隻有一根烏木簪子挽住長發,臉上不施粉黛,衣裳也隻是普普通通的布衣,可她臉上的笑容越發平和了,再也不需要端著貴婦人的架子,也無需廢力掩飾滿腔憤怒,從容平和如這山間早開的冷臘梅。
“母親,案子斷下來了。”二公子扶著世子夫人進門落座,又給她倒茶。
“嗯,和我詳細說說。”之前大都的消息紛繁複雜,說什麼的都有,世子承受不住壓力,還曾入宮單獨陛見,訴說自己的苦衷。當然,連遠在山間佛寺的世子夫人都聽能說這消息,可見世子做得並不隱蔽。即便如此,聖上也沒有下決斷,此時出結果,想必遠在邊關的肅侯已經表態了。
果然,二公子第一句話就是:“昨天下午祖父回京了。父親被用了家法,現在還躺在床上,大哥和我昨日床前侍疾,還沒等大夫趕到府上,陛下的判決已經下來了。父親混淆血脈,有欺君之嫌,念其功勳,擄奪其世子之位和三品將軍之職。祖父說子孫不肖,請陛下降爵除位以示警戒,陛下卻寬慰祖父良多,還留祖父在宮中用膳。立二叔為世子的折子昨晚就明發了,父親這一脈都成庶支了。”
“所以他打你了。”世子夫人,嗯,隻能稱遊夫人了。遊夫人撫摸著兒子的肩膀輕輕一按,原本強裝淡定的二公子立刻齜牙咧嘴疼得直抽氣。
“我也是武勳家庭長大的,還能看不出這點外傷,進門不用右手,你什麼時候做了左撇子,我怎麼不知道。”世子夫人嗔怪一聲,歎道:“之前他壓抑著怒火也不肯朝你發,無非是想著你素有才名,即便老大不是我親生的,你卻是我的親骨肉,禮法、人倫所在,立你為世子,也算保住了他這一脈的尊榮富貴。如今白日夢落空,自然要朝你發火的。”
遊夫人去裡間拿了藥酒,怕兒子冷又把炭盆搬得近些,歎道:“昨晚發生這麼多事情,今天一早又上山來,還沒處理傷口吧?把衣裳脫了,我給你揉揉。”
二公子解開上衣,露出青紫一片的右肩。遊夫人把藥油在手心搓熱,慢慢給他揉進去。“我從小送你去讀書,就怕有朝一日事情敗露,你沒有立身的根基。如今還不算壞,隻是丟了爵位,性命還在,以你的才學,考上進士,做一小官還是足夠的。肅侯府終究還在,即便成了旁支,也多少有些庇護。等日後時過境遷,無人會記得此事,你的機會還很多,不要自曝自棄,也不要聽那些不懷好意的流言,好好讀書,學成報效君王。”
“是,兒子謹遵母親教誨。”
“關於你爹,也彆放在心上。一個人的心偏了,是沒辦法扭轉的,隻能怪你投胎運道不好,進了這個家門。”
“母親,兒子覺得很好,能有一場母子緣分,兒子覺得很好。”二公子也是考中舉人的才子,如今依偎在母親懷裡,卻隻能反複說“很好”二字,什麼華麗的言語都表達不出他感激母親的心聲。
二公子從小就和父親、大哥都比較疏離,他也一直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