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這樣見功夫的茶。你這一手茶藝,就不該稱呼俠士,該用先生才對。“不知先生,所為何來?”
“本為殺你而來,這封奏疏救了你的命。”
鐵禦史桌前正攤著一封奏疏,寫的正是此次調查三省流域泄洪一案真相。泄洪確有此事,百姓真的流離失所,沒有愚民,也沒有亂臣。若真是光明正大舍小家保大家,那些官員為何不直說。不過是為了各自大族利益,相互勾結,未曾明令宣告,沒有隻言片語,趁黑夜、趁百姓不備,直接決堤,無數百姓葬身魚腹,下遊撈起的屍骨,停滿整個縣城。
鐵禦史是正經二甲進士,生平最大的特長就是寫彈章,隻是很久沒有寫得這麼真情實感、義憤填膺,文字如匕首直刺人心,又入滔滔江水奔湧而下,令人望而生畏。
“既然知道真相,也有惻隱之心,怎麼不上奏天子?”
“唉……”鐵禦史幽幽一歎,“本官在回程路上連上三道奏疏,無一批複,入京之後,直接被軟禁在府邸,家眷不知所終,隻有一封老妻手書。能如此做的,還能是誰?聽聞本官已經上了稱病折子,那些奏折都不是本官上的,如今天下都唾罵老夫諂媚小人、顛倒黑白了吧?先生明白了嗎?本官不懼一死,隻怕死了都說不出真相。先生來了也好,這奏折就交給先生了。”
鐵禦史落下自己的名字,又蓋上官印,自嘲道:“陛下倒是放心,居然還讓官印留在老夫手裡。古有荀令君無漢祿可食而亡,今老夫不食官祿,亦無生機。隻是可憐我才三歲的小孫兒,他又何辜?若先生有餘力,可否救我孫兒一救,就當,就當……罷了,老夫這是強人所難了。”
鐵禦史本想說就當他冒死揭露真相,寫下這封奏折的報酬,可他身為禦史言官,糾察百官是他的職責,朝廷出了這樣的敗類,本是他失職。如今他直諫君王,也不過本分,如何能以此要挾,攜恩圖報。
景華把沒糊封麵的奏折疊成蝴蝶裝,塞入懷中,才道:“鐵大人不必如此悲觀,您隻當這是聖意,有沒有想過,是有人從中作梗,令你和陛下都誤會了對方的意思。”
“這不可能!宮中劉大伴親傳的旨意,外麵守著的都是禁衛軍,怎麼可能不是聖意?先生遨遊江湖,閒雲野鶴,不知朝堂……”
“太子也行。”景華打斷他,“若真是聖意,為什麼不是總管太監高大伴,禁衛軍副統領是太子良娣的伯祖父。劉大伴是江西人,與劉家連宗,貓耳朵胡同養著嬌妻美妾、兒孫滿堂。謝家、王家、李家、彭家,出生勳貴,百年之內互結姻親,勢力龐大。當今皇後正出自王氏,太子天然站在勳貴一邊。大人寒門出生,真的了解這些世家大族嗎?”
鐵禦史目瞪口呆,當今世道如何,朝廷局勢如何,即便是在朝官員也不是人人都能出這樣的話,不是大員,不能如此清楚其中細情。可眼前的人是如此年輕,他能潛進來,武功定然也不錯,那麼,他的身份呢?
“你是誰?”鐵禦史情不自禁問道。
“草民論政,一點愚見。大人還是想想如何解決泄洪一事吧。水是關不住的,人心同樣,下遊撈起的屍骨越來越多,真相如何,不是關一個禦史、幾個欽差能瞞住的。”
鐵禦史搖頭,這樣的政治水平,可不是草民。可他也知道,既然人家不說,問也白問,於是略過此節,隻問:“先生之意呢?”
“我需要一種陛下不能推脫的方式,一個天下人眾目睽睽的場合,把大人這份奏折遞上去。我-->>